第371章 再比一次
有的人老了越來越壞，有的人老了越來越明晰清透。
顯然，李二屬於後者，長長地歎了口氣，他說道：“你說了如此之多，朕也聽明白了，大唐的起點太低，想要完成電力鋪設短期內純屬癡人說夢，但大可一麵鋪展，一麵進行技術積累，為日後的大規模、大範圍全民用電做好前期安排。”
“就像行軍打戰。”一說到打仗，李二的眼裏便盡是異樣的光彩。
“戰場上的爭鬥無非幾個時辰，說穿了，就是雙方把人喊到，然後一聲令下，雙方軍士拎著大刀片子砍人就是了，可戰爭真正打的卻是前期的安排，誰做的事情越多，誰的贏麵就越大，不論陰謀陽謀還是後勤戰略，其實當雙方軍士衝殺道一起時，已經注定了輸贏。”
“若是主帥極為優秀，鬥戰時料敵而動呢？”
說話的是武媚娘，她早就覺得沈晨和李二的這套說辭很沒有說服力，說得好像主帥就是個樣板貨一樣，如此一來，不就說明什麽事兒都和主帥無關了嗎？
李二哈哈笑道：“若真的優秀的主帥，就會盡可能把鬥戰時的一切變化考慮進去，於鬥戰之前作出安排。當年征伐突厥，朕和李靖商議之後，決定把十萬將士分作四路進攻，李靖主力隻有二萬人，並且，在出發之前，並已然決定，真正出擊的隻有李靖一路，其餘三路僅為協同和保護。”
“那豈不是很危險？”
武媚娘對軍伍絲毫不感興趣，曆史上，她執政後，大唐軍力急轉直下，就在於她對軍隊的不看重，造成了她在軍隊之中任人唯親，隻講政治，不講軍功的後果，簡潔造成了大唐府兵製的衰落，到了唐玄宗時期，徹底沒落，隻能用募兵製才能招收到士兵。
如此便給了招募士兵的將帥極大的權利，從而導致了一大批以刺史為單位的軍閥崛起，安祿山的作亂，根源就在於這裏，同時，這也是蝴蝶效應在政治上的一次充分說明。
說回此時，武媚娘對軍伍的不熟悉，使得她連史書上記載的戰爭沒有半分概念，對十四年前那一場她親身經曆的戰爭毫不知情。
聽得李二把軍隊分為了四路，腦海裏想到的就是漢武帝以分兵之策北擊匈奴，達成一代帝王偉業的事情。
史上評判：若非運氣，若非霍去病是個BUG，漢武帝的分兵之策隻能是送人頭。
李二哈哈大笑道：“非也非也！若是對付竇建德，哪怕是劉黑達，朕也不敢分兵，李靖也不敢分兵，但對付突厥非分兵不可！”
“騎兵！”沈晨轉頭對武媚娘道：“人是不可能跑得贏馬的，若是僅僅一路出擊，突厥大可繞過我軍，對唐地伸入攻擊，而後揚長而去，待我軍人困馬乏時，被唐地喂養得飽飽的他們便可聚而殲之，我大軍必敗！”
武媚娘第一次知道戰爭原來還要考慮到畜生，當真漲知識了。
李二接著道：“當時還有一個原因，便是突厥內亂，頡利失去了早年的強大，手下諸王並不齊心，若是一路攻之，反而會讓其擰成一股繩，相反，若是分兵出擊，則突厥隻能各處防禦，不用大唐動手，頡利手底下的各種王便會自發以守衛自己土地的理由，遠離突厥。如此一來，便在戰略上造成了敵弱我強的態勢，此戰，從一開始我大唐贏麵就大了三分！”
“原來如此！”
聽完了這一切，武媚娘深深感到軍事的深奧，心中對自己將來有了幾分不確定，但很快又轉為熊熊鬥誌，暗道自己將來定要多多注意大唐的軍事，如此才能做出一番大事業。
沈晨不知道一個注意力放到軍事方麵的武媚娘會變成什麽樣子，但至少讓他有些安慰的是，大唐將來的軍事力量不會再如曆史上下降得那麽快。
“電力大壩也是這個道理，若是前期沒有安排妥當，並且考慮清楚建好之後的一係列問題，很有可能造成巨大的破壞。”
說回到自己專業，沈晨感覺話語權終於回到了自己手上，“前麵我對陛下講的那種直接售賣的方法，完全是建立在以盡快鋪展為核心，期間略過了很多東西，比如說安全。”
喝了口茶，沈晨道：“電力這玩意兒的危險性太高，哪怕是專門受過訓練的人員也很難做到百分之百的安全，隻能說盡可能做到了百分之百，對於沒有受過訓練的老百姓，那就是懸在頭上的利刃，隨時可能要命。”
“現在的大唐還沒有做好迎接電力的準備，貿然出手，隻會讓老百姓無辜慘死，到時候好事便壞事，引起百姓對電力談虎色變，甚至反感，不準電力鋪設，那就是雞飛蛋打，沒有意義了。”
武媚娘道：“可不可以一麵鋪展一麵積累經驗和技術？那不兩全其美了嗎？”
李二搖搖頭，“打戰就沒有一邊出兵，一邊想士兵如何吃飯的道理，電力猛如虎，沒有把這頭老虎關起來的能力，便是放虎歸山，另外，你還想漏了一個問題。”
“還請陛下告知。”
“政策、法令！”
李二大手一擺，“發電機的原理很簡單，原料雖說不好搞，卻也不是難事，聰明的人摸上幾遍也就會了，若是沒有法令束縛，必然會有一大堆不合格的發電機湧入民間，到時候危險頻發，危害更大！”
不愧是李二，沈晨一直把重點關注在技術上，但李二卻已經想到了華夏土地上的“仿造”能力，華夏人自認第二，哪敢敢認第一？
在後世，這是一句調侃，可現實情況就是這樣，聰明的華夏人總是能在眼紅別人吃香喝辣的同時，讓自己也變成吃香喝辣的人。
發電機真心不難做，後世小學的課外活動裏就有自製發電機，或是小燈泡的試驗，連後世小學生都能做到的事情，沒理由大唐的工匠做不到！
沈晨點點頭，“你能想這些已經很不錯了，這樣，分工合作，你弄政策法令，我弄技術，就用一個大壩工程來積累經驗，如何？”
李二伸出手，握了握拳頭，“一言為定，看誰先做出來！”
沈晨同樣伸出手，握了握拳頭，“駟馬難追，反正你輸定了！”
“切！”
“切！”
武媚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