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保命要緊
在李治滿臉懵逼的時候,李二正拖著疲憊的身體進入寢宮,他必須要睡一會兒,不然他覺得他可以提前駕崩了。
這一個月是大唐屁事最多的一個月,也是他最驚心動魄的一個月,還是他參加活動最多的一個月。
身體上的疲累是一方麵,更重要的是心理上的疲累。
這一個月來,心情就像沈晨對他描述過的過山車一樣,忽高忽低,折磨不停,弄得他心裏憔悴。
月初大朝會,總結去年得失,展望今年成果,那一項項在仙界知識和技術下帶來的收獲,讓他高興到忍不住在大朝會放肆地大笑。
月中沈晨回來,揚州失去了佛門根基,徹底融入朝廷的監察之下,他也很高興,在風雪裏等了沈晨好幾個時辰,那也安之若儀。
可是,就在這時,事態急轉直下,一名神仙的死讓他知道了仙界正在麵臨的戰爭,同時,也讓他知道了自己的帝國的結局——在仙界的指導下一步步走入絕境,從此再難以攀升。
他還不能不答應,否則,天知道仙界會如何懲罰他和他的帝國。
即便不懲罰,一旦任務失敗,仙界失去打敗域外天魔的機會,他所在的整個時空都將完蛋,他和他的帝國也將變作寰宇之中的塵埃。
到了月末,一個假和尚弄了個假的西天取經歸來,他還不得不配合演出,又是十裏外迎接,又是大張旗鼓加封國師,虛與委蛇地宴請等等,為了把戲做足,他還得親自下場,接見佛門中人,麻痹佛門的抵抗神經。
而在其中穿插的則是無休止的會議。
議題隻有一個——如何有序而快捷地改變大唐仙界知識和技術發展策略,以期盡快成為蒸汽文明!
由於太累,他連宮人已經安排好的澡也沒洗,看見暖炕就走不動路,直接穿著衣服,倒下就躺了下去,急得宮人們團團轉,又不敢打擾他。
記錄《起居錄》的宦官冷汗大顆大顆地往下滴,遲遲不敢落筆,若是如實書寫,便是,“一月末,帝疲,和衣而眠”。
他相信,隻要他敢這麽寫,向來看重名聲的李二睡醒之後就會把他戳骨揚灰。
可是,《起居錄》本來就是記錄帝王一言一行的重要文史資料,唐錄還稍微欠點火候,漢朝時直接寫到“哪年哪月哪日,帝與某同枕”。
可他還是不敢寫啊!
李二最近越來越煩躁,也不知他和諸多朝臣商議著什麽事情,總是會在黑臉開會的時候,以大聲爭吵的方式結束。
前不久宮裏出了不良的風氣,便是打賭當日哪位朝臣會和李二爭吵,還以“戰約”為暗語,氣得楊妃娘娘弄了一出“殺伐果斷”,愣是弄死了好幾個宮人才把這出妖風邪氣壓製下去。
他的上一任就是因為忠實地記錄了這件事,被李二打發道浣衣局,這輩子估摸著是沒辦法出來了。
他不想,可他身為“宮內史官”的職責又在折磨著他。
他好為難!
咬著筆頭愣是不敢下筆好久了。
忽然,一道聲音驚醒了他。
那是楊妃娘娘輕聲呼喚陛下的聲音,那麽溫柔,那麽友善,看她的眼神,盡是如水一般的憐愛,哪裏看得出前不久下令殺人時那般的驕傲。
在她的幫助下,李二有了一點點知覺,無力地配合著楊妃將衣服脫了,蓋上仙師送給的輕如雲彩的棉被,沉沉地睡去了。
他死裏逃生地呼出口氣,然後寫下,“帝疲,妃楊氏侍寢”,而後把書本和筆飛快地收起來,飛一樣地逃了。
至於李二有沒有翻牌子,有沒有點到楊妃……嗬嗬……
保命要緊!
殿內,楊妃回收讓所有宮人退下,自己一個人將李二的龍袍擱起來,然後又打了水,給李二清洗了臉腳,最後才褪去外套,做到李二腦袋旁側,輕輕為李二梳隆著被水打濕的發梢。
這是一張什麽樣的臉?
方方正正,看上去並沒有唐人形象裏那種典型的帥氣,但很耐看,屬於越看越有型那種。
他的皮膚已經變得鬆弛,不再如那一年在皇宮中相遇時,桃花樹下,那般的緊致和白淨。
抬頭紋和眼角紋也已經很多很多,白發也有了大半,明明隻有五十多歲,放在民間,不過是個正要頤享天年的太公,但他看上去卻已然和爹爹最後一次下江南前差不多了。
都是一樣的疲憊,都是一樣的老態龍鍾。
她這輩子隻愛過兩個男人,剛好,兩個男人都是皇帝,可以說,單單論家事,她足夠稱得上天下最高貴的女人,便是那千古留名的漢時呂後和竇太後也隻配給她提鞋。
可是,她也承受了比這世間所有女人更多的痛苦。
她知道,身為皇室裏的女人,不能奢求自己的男人隻屬於幾個女人,甚至僅僅屬於她一個女人,她從小的教導也隻有豁達地放過男人這一條,什麽相守終生,對她而言,是直到成為貴妃後,和別的妃子爭風吃醋才有的念頭。
她常常問自己:做一個千古一帝的女人開心嗎?
她的回答是……也就那樣。
不論是不是千古一帝,不論這個男人在史書上如何留名,不論這個男人在民間是如何被稱呼為好陛下,又不論這個男人對於異幫外族來說是多麽的恐怖,才有了“天可汗”的稱呼。
她隻知道,這個男人屬於很多個女人,而她隻是很多個女人中的一個。
經曆過後宮裏的明刀暗箭,閑看過這片大地的起起伏伏。
這個男人不論地位如何變化,對她而言,僅僅隻是他的男人,而她對於這個男人而言,僅僅隻是很多個女人中的一個。
從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這個男人需要一份溫暖的時候,給予這個男人一份溫暖……
僅此而已。
最近,這個男人很累,朝廷裏幾乎時時刻刻都在吵架。
原本宮門關閉後都會回家睡覺的大臣,現在是輪著番地在皇城內打地鋪,有時候一吵就是從黑夜吵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