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4章 歡笑、淚水
“可行！”
沈晨收回沉思，目光掃過眾人五分期待，五分忐忑的臉龐，展顏一笑，重重地點了點頭。
“哈哈哈哈……成功了！成功了！我們成功了！”
瞬息之間，一整山崩海嘯般的歡呼登時淹沒了整個會議室，劇烈的轟鳴一直從會議室裏傳蕩出去，淹沒了辦公樓，淹沒了辦公樓外的操場，淹沒了整個地下發電站。
等在辦公樓外施工工匠們聽到這個聲音，心裏的激動頓時油然而生，同樣高聲地歡呼起來。
他們蹦跳著，他們擁抱著，他們用力地拍打著身邊的每一個人，似乎要把這些日子以來遭受的每一種情緒都化作興奮到極致的喝彩，統統釋放出整個身心。
回想他們這段時間的辛苦，那都什麽跟什麽啊！
由於從來沒有見過地下發電站那奇奇怪怪的拐角和各種建築折彎，他們把砌好的牆拆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每一個高度都符合學院最新下發的後世標準。
向來隻是精確到存的大唐工匠們陡然間遇到精確到毫米的後世標準，完全可以用要了他們半條命來形容。
對於大匠師來說，他們本來就有一雙比毫米還要精確的眼睛，但對於低等級的工匠來說，簡直就是要命的玩意兒。
為了看懂圖紙，讀懂比例尺，計算好各類事物的長寬高和弧度，不知多少人在每天施工結束後，還要點上油燈，翻看起李恪等學生在白天吃飯時，利用一點點擠出來的時間教導的仙界知識。
一番操作下來，原本大字都不識一個的工匠，竟然能直接可以和一些士子談論筆墨紙硯！
這是何等的勤奮刻苦！
由於電力是一個新奇的仙界事物，而且還是可以奠定大唐未來數百年的原動力，從沈晨開始，一路向下，過學院，過學院後山，過社團，過李恪這個總工程師，過高陽這些執行者，過小組組長，過每一個工匠，幾乎都在用一種近乎於苛刻的要求在要求著自己，要求著整個工程。
這就導致很多原本隻是來渾水摸魚的人根本討不到一點好處，甚至起了強烈的逆反心理。
他們這一批現在能留下來的，已經是被篩選過不知道多少遍的人了。
能留到現在，完全可以用站在別人的屍體上這樣的話來形容。
特別是具體的發電機製作組和電纜電線製作組，由於是發電站的核心項目，至少稍微有瑕疵，立馬就會被挨訓挨罵，一旦受不了就隻能背上行李灰溜溜地離開。
別說這些隻是為了討生活而來上工的普通工匠，就連核心的學院學生也差點吐血，盡管沒有一個學院學生退出，但累病累癱掉的人卻數不勝數，幾乎每一個人都保守著身體和心靈的兩大折磨。
因為興趣使然而跟隨李春建設鐵道的狄仁傑和根本幹不來這種精細活兒的程處默休假時來看過後，直接甘拜下風，深深地衝著他們施了最高致意的禮節，然後沉默地離開。
他們隻想靜靜，認真思考思考自己的一生究竟要怎樣渡過。
笑著笑著，就有很多人跪了下去，也不知從哪個開始的，在某個時間裏忽然出現一個嗚嗚抽咽的聲音，然後，漸漸的，像是墨水滴入湖麵一般，迅速傳染開來。
不到一會兒，，整個會議室裏，整個辦公樓裏，整個操場外，整個地下發電站裏，從歡呼的海洋變成了一個哭泣的天地。
那嚎哭嚎出了所有的艱辛和痛苦，那悲鳴悲出了所有的辛酸和不甘……
後勤煮飯的大媽都沒能逃過，不單單因為她們見證了所有人的努力，同樣也是因為她們自己也在其中生存得艱難。
似乎從第一天開始，後廚的火就從來沒有熄滅過，不論任何時候，都有輪流下值的工匠前來吃飯，這一波剛走，那一波又來了。
明明可以隻在必要時勞作的她們，竟然到了一旦上值就根本歇不下來的程度。
她們還給自己開過一個玩笑，說自己就是木頭人，沒有情感，沒有喜樂，不停地炒菜，不停地打飯，不停地洗碗，每日工作結束過後，竟是連和家裏的相公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任憑相公吭哧吭哧地馳騁著，她們卻是閉上眼睛睡著了……
李恪作為現在大唐最強大的電力工程師，幾乎一個人抗下了所有壓力，在哪怕一顆螺絲釘都要他驗收是否合格的高強度工作下，他直接從胡凳上癱軟到地上，抱著頭，嗚嗚地嚎哭出來。
淚水浸濕了他的衣衫，頭發被他揉的淩亂，三十來歲的人，卻像個孩子哭的一般淒慘。
然而，卻沒有人會笑話他，因為每一個人都在哭，每一個人也都在像個孩子。
忽然，腦袋上傳來一個溫柔的揉搓，李二滿臉欣慰地站在他的身前，輕輕地揉搓著他的腦袋。
“留在長安吧，大唐需要你。”
聽到這句話，李恪哭得更加淒厲了，一聲巨大的嚎叫過後，直接抱住李二的大腿，眼淚鼻涕不顧任何禮儀地塗抹在李二的褲管上。
成年皇子必須離開長安，否則就是在給自己找麻煩，自古以來多少皇子死在這一點上。
若非沈晨到來，他早就去封地了。
可是，那樣一來，也就代表著他將失去他所有的一切，如同原本最被李二看中的老四青雀一樣，在封地裏像隻豬一樣地被飼養。
如今李二承諾讓他留下，那麽也就意味著他不用放棄自己喜歡的一切，更加代表著皇子們終於找到了另外一條生路。
那就是找到一個與皇位無關的工作，然後在原理政治中心，卻又有事可做的情況下，活得充滿尊嚴！
李象、高陽等人早就哭得要不成了，李二的變化他們看在眼中，也知道自己算是有價值的皇室成員了，心裏想要釋放的太多太多，遠遠超過一般的普通人。
至少，一直壓在他們心頭的皇位之爭，可以和他們自己說再見了。
他們的命……保住了！
他們終於從皇家的奪位漩渦中脫離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