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語言藝術
許漢白發了一段視頻過來。
從那還未播放的靜止畫麵看,是一架空蕩蕩的鋼琴。有點眼熟,似乎是那個學校提供的音樂教室裏的,溫文曾經來這裏麵錄過旁白。
現在已經十一點了,許漢白還在教室裏?
溫文忽然發現,確實和許漢白說的一樣,一直以來都是許漢白在主動地介入自己的生活,而自己確實對許漢白的生活一無所知。
溫文點開視頻。
屏幕前黑影一晃,像是許漢白把手機放在了什麽地方支撐住。
果然,許漢白身影走進了鏡頭裏,坐在鋼琴旁,擺正坐姿時還掃了手機一眼,這一眼明明是在看手機是否支架穩固,卻像是掃向溫文似的。
溫文在屏幕前不由得緊張地吞了吞口水。
雙手放在琴鍵上的動作自然隨性,黑色碎發自然垂落,即使這手機在夜間錄製的視頻如此粗糙劣質,仍然能透過屏幕感受到這一畫麵的優雅奪目。
流水一般瀝淅的琴音從視頻裏傳來,音質很差,隻能依稀聽清那調子輕快而又抒情。
沒把那調子聽進去,卻是把注意力都放在那鋼琴前的人身上。
常有人把的外貌出眾的鋼琴學者稱為鋼琴王子,可這個詞放在許漢白身上又是不妥的,因為這個人即使坐在價格再高昂的鋼琴前,也是毫無貴氣的。
氣質清冽幹淨,這種氣質和即將褪去的青澀學生味混雜在一起,絕對是讓人一見難忘。
但是……
許漢白發這段視頻過來幹什麽。
即使懷著這樣忐忑的心情,溫文還是把這段不過一分多鍾的視頻看完了,畢竟視頻看著賞心悅目。
溫文關了視頻,敲出一句話,“你這個擺拍還挺好看的。”
“明天還有更好看的。”
“怎麽了?你要幫鍾玄義也來拍一個嗎?”
“.……”許漢白覺得要是拍鍾玄義的遺照,自己是可以拍得好看一點的。
“絕對是驚喜。”
許漢白陰險地敲下這幾個字。
溫文第二天被客廳哐當聲吵醒的時候,還以為是許漢白的驚喜到了。
打開門,鄧竹臉色蒼白地一邊刷著牙一邊收拾著被自己撞倒的鍋碗瓢盆。
看著溫文靠在廚房深邃地注視著他,鄧竹口含泡沫含糊道:“幹嘛!”
“我在判斷你的小腦發達水平夠不夠低,有沒有資格成為霸道總裁的傻白甜。”
鄧竹翻了個白眼,把泡沫吐了,把口漱了。
才道,“溫文,不是我說,你最近電視劇看得有點生猛。”
“.……我隻是在摸索影視作品的規律。”溫文道,“那你有沒有覺得,你最近出去玩得有點生猛。”
“不覺得啊!”鄧竹把毛巾濕了濕,擦臉道,“我弟說你出去的次數才生猛,天天找許漢白蹭飯。”
“.……他還說了什麽?”
“說你們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啊!”鄧竹心態很好,毫無壓力地把他弟弟出賣了。
“.……你知道鄧淵他也和我透露了你和文勳有問題嗎?”
和自己吐槽鄧竹,和鄧竹吐槽自己。
……
溫文算是看清了鄧淵三八的本質,和他哥鄧竹一樣,自己心中的內存隻有1K,除了自己的心事,隻要知道的新鮮事通通都要說出去,不然存在心裏會爆炸。
不同的是,鄧淵內心1K的內存,裝著內涵十足的壓縮包,而鄧竹內心裝的就真的隻有1K的屬於自己的東西。
現在這1K就是和文勳之間鬼鬼祟祟的小秘密。
“我和文勳什麽問題?”鄧竹顯然有些緊張,手旁剛放好的杯子牙刷忽然嘩啦啦又掉了一地。
“沒問題。”溫文讓自己深邃的表情盡量向許漢白靠齊。
周末,溫文本來可以繼續頹廢地荒度人生,但是中午一個電話打來,林儀通知溫文下午有個會,要溫文務必到場。
會議內容就是對《正反麵》第一個星期的情況進行總結,但奇怪的是這個會議並沒有任何鋒娛的人員來參加,就是頻道劉總監自己侃侃而談的個人演講會。
“.……這種創新的模式,我們可以學習、借鑒,來促使節目多樣化發展。我們為取得良好成績,可以從深度廣度對節目進行改良……節目的事我們就說到這,我們來說點建議。”劉總監看著下屬們即將安然進入夢鄉,又戛然而止。
大家坐直身子,若無其事。
劉總監轉向溫文,笑眯眯,“溫文同誌,但是我們覺得節目裏有一點不好呀!”
有了應付許漢白的經驗,溫文已經可以淡然麵對上司的笑裏藏刀。
“你和小王做的那一期節目,怎麽做著做著,就發表起人生感想了呀!哎呀,這樣不好!這不是讓人看笑話嘛!你看網上罵你裝逼的人有點太多了,我看著都心疼你啊!”
領導說話就是有藝術。
但溫文也不甘示弱,“這個是丁瀾教的,要不我秉著把事實真相公之於眾的態度,和聽眾們完整解釋一下?”
溫文的藝術一般都是直白的藝術。
劉總監嘴裏喝的茶水都要噴出來了,“哎哎!小溫啊,你這樣做可不行啊!丁瀾小姐作為合作方的人,也是為你考慮不是嗎?哎,你沒懂我的意思,我是說這個事情的根本原因,就是你把別人女孩子拉倒了,這個這個.……影響太不好了!你得去道歉。”
“劉總監,雖然道歉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但是我沒做的事要我道歉,這不是欺騙消費者嗎?”用溫柔嗓音欺騙消費者多年的溫文,一臉坦蕩。
“.……就算不是你拉倒的,你想想,國內國足,國外首相總統,動不動就出來道歉,這是為什麽?這是公關的藝術,溫文,年輕人心裏應該堅強一點,別那麽強,道個歉為電台犧牲一下,這沒什麽的呀!”
“劉總監,我覺得您說得很對。”溫文道,“國外首相道歉主要是下屬犯錯才道歉的……道歉的話,想到要拖累您,我不好意思。”
說著溫文真的不好意思起來。
劉總監大概是第一次直麵這種兵不血刃的無恥,愣住了,嘴張了一半,“哎哎哎”又要脫口而出。
“咳。”林儀不自然地咳了一聲,“我覺得這種事是要和丁瀾小姐說一下的,現在丁瀾小姐不在場,就先擱著吧。”
溫文和劉總監對視一眼,便不再說話了。
散會後,林儀把溫文擄到了一邊:“跟劉總監較勁前,想想工資。電台這種公司,和鋒娛不一樣,鋒娛的領導越老見識的東西越新越廣……這幫老頭子腦容量已經滿了,就沒辦法更新了,你體諒一下。”
林儀鬼鬼祟祟把他扯來一邊,就是為了說這個,溫文不由得鄙視道,“林儀你在開玩笑,我哪敢跟他吵,我是在有理有據地說服。”
林儀道:“在這種領導麵前,有理有據地說服就是較勁,你沒理沒據才是給上司展現口才的機會。”
“.……有道理。”
說著溫文就沉默了片刻。“.……實話說,我現在感覺工資已經沒辦法激起我生存的鬥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