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深奧話題

  “你說你說。”溫文把主場讓給丁瀾。


  丁瀾清了下嗓子,又再度陷入對語言的組織中。


  過了會兒才對許漢白道:“我想說的就是,我這個人無論怎樣,也不會對不起我的藝人的,畢竟大家工作互利,要長久相處,坦誠做朋友當然最好。經紀人和藝人之間有隙,誰都不愉快。這種蠢事我可不會做。要是漢白以後有什麽意見,盡管提。”


  這句話其實說得真實誠懇,完全是肺腑之言。


  然而被打斷了幾次後,丁瀾再這麽一本正經說出來,就好像是在歡快愉悅的氣氛中嚴肅地申明:大家請注意,我是好人。


  尷尬的沉默把時間凝固了,幾人之中隻剩下溫文輕快的咖啡攪拌聲。


  “.……大家吃點心,別管我說什麽。”這句話說得太直接,丁瀾又增加一句:“特別是漢白,你最近實在辛苦了,多吃點。”


  許漢白聽了,隻是沉默地摸著茶杯。


  文勳看許漢白不說話,便卻在一旁道:“機遇和挑戰多了,自然就辛苦了,你說是吧?”


  許漢白看了眼溫文的盤子,上麵的水果被吃了個幹淨,自己又用刀叉給溫文添了幾塊。


  “漢白,你以後的路很廣闊,很多關係你要學會應付,可不能像對我們一樣啊。”丁瀾笑話他,這笑話中帶著點有意無意的提醒。


  “許漢白不是就走這款略冷的路線嗎?好多女孩子喜歡這樣的。”林儀對娛樂圈世界的大門也充滿好奇。


  不說女孩子覺得神秘感濃重,喜歡這種性格方麵比較冷漠的男生,許多男生遇到稍微冷漠一些的同性,也會尖酸的在心裏罵一句“裝X”。


  畢竟神色冰冷的人有種天生內斂的霸氣。


  “林總監,這你就不知道了。明星形象是形象,要是平時和合作方媒體方也這麽相處,那可就不太討喜了。”


  “哎,整天沉浸在封閉的練琴城堡裏當王子,能怎麽討喜?”文勳調侃自己的老友,“心理還算健康就不錯了。”


  溫文對心理健康一說不敢苟同。


  他心中的“健康”與文勳的健康有著本質的區別。


  “明星要把銀幕上的形象和日常裏親和兼顧?感覺這個難度頗高,沒有人能夠完美做到吧?”林儀道,以他的觀念,明星的這種日常裏的親和是需要經紀人幹涉妥善處理的。


  “有啊,鍾玄義。天生的明星,他的其他方麵完全可以掩蓋他演技唱功上的不足。”鍾玄義這個名字在飯桌上第二次出現,都是出自丁瀾之口,“一旦有人質疑他的演技唱功,他的粉絲一人說一句能把人淹死。”


  完全彌補不足是誇張的說辭,但這些別的藝人身上致命的缺點放到了鍾玄義身上,對形象的影響確實降低了不少。


  說到鍾玄義,丁瀾看向許漢白的眼神,似乎也充滿著希望和翹盼,可又微微歎息,“相比之下,漢白很多方麵都要加把勁了。”


  話語裏雖沒有責備之意,卻也有些許惋惜。


  溫文聽了半天,看這話題討論中心的許漢白,卻不發一言。


  隻是安靜地用挽起袖子的手拿著刀叉,然後一塊一塊把自己消滅最快的水果沙拉給自己送來。


  看著那些鮮豔可愛的水果一個個掉落在自己盤子裏,溫文心裏有一種逸出的滿足感。


  又看了一眼許漢白因為使用刀叉而微垂腦袋的樣子,那柔順而輕薄的黑色劉海垂絲絲縷縷在額前,讓整個側麵顯現出一種幹淨而認真的學生氣。


  不知怎麽的,鬼使神差地,溫文便朝許漢白湊過來:“如果真不適合當明星,那就不做了唄。”


  丁瀾聽了,一口咖啡就要吐出來,溫文是在當自己的麵拆台嗎?

  礙於溫文在許漢白心裏的地位,丁瀾又下意識看了許漢白一眼,但心裏一巴掌又打醒自己:想什麽呢?許漢白又不是傻子,一出社會便走著敞亮星路,見識過大場麵的人一般都難以平靜下來,許漢白難道還會因為溫文的一句話真的會考慮不做明星?


  再說了,就算許漢白真有這麽高風亮節,但他對音樂的喜愛絕對和對溫文的熱情一樣真。


  能走上這條敞亮星路,是許漢白才華和能力所應得的回報,也是獲得更多更大進步和展現機會的方式。


  許漢白頭腦聰明,就算不喜歡這些應酬,怕也會掂量著不會輕易放棄吧?

  可許漢白聽了溫文這句話卻不置可否,臉上清清靜靜,眼裏古井無波,隻是微微偏過頭看了溫文一眼。


  這一眼看了有兩秒鍾,在丁瀾這個外人眼中,覺得有些久了,心裏有些不安。


  許漢白卻忽然看了丁瀾一眼,垂下眼睛道:“我在選擇這條路的時候已經深思熟慮過,沒有什麽不適合。”


  這句話不知是對溫文說的還是對誰說的,但其中的意有所指,讓丁瀾心中平靜了一些。


  而此時,林儀道:“你不適合主播不是還做著嗎。”


  作為一個對溫文為人了解得足夠徹底的同事,必須永遠站在溫文的對立麵。


  “那不一樣,我是為了錢。”


  “.……”


  丁瀾笑道:“說的俗了,錢的確很重要。至少錢和權,大多數時候都能保證自己得到想要的東西,畢竟像溫文這樣容易得到滿足的人可不是很多。這就是為什麽電視裏有錢有權的男主總是能輕易勾起電視機內外少女心的原因了。”


  丁瀾對錢和權的解釋其實無可厚非,在場的都不是孩子,都是已經在為錢和權兩樣俗物奮鬥了好幾年的人,當然知道兩者是多麽重要。它們本身未必是人人貪求的,但它們能夠讓你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也能讓你失去想要的東西。


  隻是丁瀾這時不時話中有話的語氣,許漢白聽了卻麵色不悅。


  “怎麽了?”溫文對許漢白的皺眉尤其敏感。


  出於溫文平時對許漢白的態度,在許漢白的看來,溫文的與其說是關心,倒像是一種總是害怕自己遭殃的戒備。


  許漢白觀察著溫文的時候,那略有些秀氣的眉部與眼神的構成了一種獨特的清淡,這種清淡的感覺把所有心中蘊含的意思都深深藏了起來。


  不懂的人一如一些粉絲,要是看到這一幕,隻會覺得此人本身沒有多餘繁雜的情緒,幹淨清爽。


  但接觸多了便會知道,許漢白本人是認為這裏麵的意思已經傳達給你了,看你能不能理解了。


  在許漢白覺得你必須理解而你並沒有做到的時候,是要吃很多苦頭的。


  這點溫文深有體會。


  看許漢白掃過自己時那好似極其平靜毫無內容的目光,溫文又湊過來孜孜不倦地請教:“怎麽了?”


  許漢白垂下眼睛看著溫文,溫文的眉色淡,給人以溫和舒服的感覺,人的確性子溫和,卻不是那種安靜的溫和。


  眼前這個人,以自己獨有的鬧騰溫和地與他人相處。


  許漢白從那眉順著那雙明亮鮮活的眼睛、秀氣的鼻子掃到了那從不肯罷休的嘴上。


  溫文的唇色淺,卻有一種很活力的淡紅色澤,味道也.……

  許漢白看似平靜地掃了周圍一圈,將心裏的衝動壓製下了。


  手裏的刀叉卻又哐當哐當極其暴力地切起了蛋糕,叉起一塊,遞到溫文嘴邊:“吃。”


  溫文盯著那閃亮亮叉子上的蛋糕,往後拚命一縮,都快縮出了雙下巴。


  這麽多人,許漢白是在幹嘛?


  眼睛躲閃著偷瞄了一眼許漢白,可許漢白卻當做沒事人一樣,舉著叉子都快挨到了溫文嘴邊,也沒有拿回去的意思。


  蛋糕都到嘴邊了,吃不吃?

  溫文餘光還看到文勳和丁瀾都不約而同低下了頭,專注得有些誇張地注視著自己盤子裏的東西。


  十分深情。


  溫文覺得熱血衝在臉上,有些昏了頭腦,想著:要不趁著別人假裝不注意的時候,一口咬掉算了,給在場彼此留點麵子,也比和許漢白在這僵持著好。


  可文勳丁瀾是在給自己麵子,身邊的林儀卻以無比震驚的眼神看著自己。


  溫文咳了一聲,“你怎麽不吃?”


  “廢話多的應該多吃點。”許漢白道。


  “.……你的意思是用食物堵住我的嘴嗎?”


  許漢白盯著他,他也想用別的什麽堵住他的嘴,但現在能嗎?要是真這麽做,溫文還不跑得沒影了。


  溫文沒有看到許漢白眼底裏壓抑的渴望,介於林儀看兩人的眼神越來越驚恐,他把叉子一推,“不吃不吃,我飽了。”


  許漢白竟然沒有繼續強硬要求,而是默默把蛋糕放回了自己的盤子裏。


  溫文回過腦袋,僵硬著用著刀叉吃水果。


  林儀拉了拉溫文,湊到溫文耳邊小聲道:“你們秀恩愛啊?”


  溫文也不笨,看林儀和丁瀾文勳虛張聲勢的樣子,就知道此兩人一定是察覺了自己與許漢白之間難以名狀的微妙。


  而林儀這模樣,調侃歸調侃,實際上要是溫文一本正經對林儀說“許漢白他想上我”,林儀一定會覺得溫文此人可真幽默。


  相比之下,類似於鄧淵等見多識廣觀念開放以至於早就看穿一切的人,一定會說:求種。


  溫文強作淡定,低聲道:“我們是單純地調節氣氛,你看丁瀾和文勳兩個隻顧著埋頭吃,多尷尬。”


  說著緊張地僵著脖子,觀察了林儀一眼。


  林儀用發現奸-情的眼神鄙夷著他,滿臉不相信。


  明明知道林儀又在嚇唬他,可溫文攥著叉子的手心滲出了一點冷汗。


  林儀玩夠了,歎了口氣,看了許漢白一眼:“哎,不過沒想到,許漢白幹幹淨淨一個學生,這麽不注意衛生啊。”


  聽了這話,溫文暗暗長舒一口,連忙欲蓋彌彰地連連附和。


  “在說什麽?”壓抑而好聽的聲音從右邊傳來。


  五個人,丁瀾文勳對麵坐,溫文就擠在林儀和許漢白中間。


  剛應付完林儀,這邊許漢白又不痛快了。


  “沒什麽。”溫文一邊敷衍,一邊往嘴裏拚命塞東西。


  許漢白一雙淡漠的眸子轉起來一向不緊不慢,在溫文頭頂上看了一下,便轉回了自己盤子裏。


  他與林儀說什麽自己倒不是真的在乎,隻是這種看上去有隱瞞的敷衍態度,許漢白不喜歡。


  這種態度給他以不安分,抓不住的空虛感,讓他心裏得不到滿足,暴躁而不冷靜。
……

  這種不滿足讓他很想把溫文死死抱進懷裏!

  在許漢白看來,要把溫文這樣那樣就地正-法其實隻需要一個外在條件,就是兩人獨處。


  然而現在這外在條件是不成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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