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得意
12、
吃過晚飯，江玖趴在床上讀劇本。
《曹丕傳》前期籌備效率很高，江玖去簽合同那天是10月30號，到今天剛剛好過了準足一個月，而下個月6號就是開機儀式了。因為他在揣摩人物上得到了張凡和葉聞達一致的認可，於是大半精力都被放到了熟悉劇本上，免得到進組以後臨時抱佛腳。
他每翻個五六頁，就在床上滾一圈，等快滾到床邊的時候，房間的窗戶上突然傳來幾下敲擊聲。
江玖一下子坐直，有些警惕地看向拉著窗簾的窗戶：那個聲音太清晰，幾乎不能懷疑是錯覺。
這時窗戶又被敲了兩下，接著一個熟悉的聲音在窗外響起來：“小江，是我。”
江玖大吃一驚，赤著腳跑過去拉開窗簾，果然看見安偃雲在窗外有些歉意地看著自己。自從上回試妝時候這人匆匆忙忙現了一次身，就又不知道去忙什麽了，江玖此時算一算，大概有半個多月沒看到他。
安偃雲看起來有些疲憊，他的襯衣很髒，沾著看不出是土還是血的汙漬，好在夜裏的燈光很柔和，讓他看上去依舊很溫柔。等江玖開了窗，安偃雲才說：“抱歉，時間不夠去按門鈴了。”
江玖的衣擺叫夜風吹起來：“什麽事這麽急？”
安偃雲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想問你要一張你的海報——三姑娘忘記給我準備了。”
“海報？”
“嗯，挑張最好看的給我。”
於是江玖一頭紮到書櫃前東翻西揀，最後捧著一疊海報到安偃雲麵前，有些局促地說：“都在這裏了。呃，你喜歡哪張，自己挑吧。”
安偃雲為難起來，稍稍翻了一下，最後索性把它們通通抓住：“要不都給我吧。”
江玖留著也那些海報沒什麽用：“好啊，你在趕時間？”
安偃雲說：“要回一趟雲南，估計你新戲開機時候會回來。”
江玖算了算：“那也就一個禮拜。”
安偃雲說：“是啊，所以把我從微博黑名單裏放出來吧。”
“啊，那個事情我忘了。”江玖頓時有些慚愧，“你什麽時候發現的？”
安偃雲沒有回答，而是指了指江玖的眼睛：“注意休息，黑眼圈這麽重。”
江玖給他一說也覺得眼皮沉重：“馬上就睡了。”
“晚安。”安偃雲伸出手，很輕很輕地在江玖額頭上輕輕觸了一下。
江玖一下子耳朵發燙、思維混亂，直到安偃雲走了，他重新關好窗戶拉上窗簾，才略帶驚悚地想起來，自己是住在十一樓的。他大著膽子又去窗戶邊上看，外麵一點踩腳的地方都沒有，樓底下黑漆漆的，隻能借著路燈看清幾件幾輛停著的轎車。
江玖心想，安偃雲這算是妖怪還是鬼？他最近是要過天劫，還是有人動了他的埋骨之處要去善後？這種念頭在腦海裏徘徊了半天，江玖依舊一點頭緒都沒有，最後決定下次可以試探一下安偃雲，問他要不要把靈位放到自己家裏來，平時也好給他上上香。
他打開微博，掀著窗簾拍了一下外頭的夜空。
江玖v：歸魂［圖片］
他順便把對安偃雲的黑名單設置取消了。
12月6號開機儀式，天上高高懸著冬日暖陽，地上烏壓壓一片人供起了土地三牲。江玖作為主演被簇擁在導演身邊，手裏拿了一把香，往四麵拜了拜，最後插到那個供桌上的豬頭前麵。
這種迷信活動很難不讓江玖聯係到安偃雲身上去，他幾乎全程在腦補安偃雲端坐在那個豬頭後麵吃香火的場景，導致他在拍照時候笑得特別燦爛。
江玖高興了，就有別人不高興了。
趙青悠盯著他冷哼一聲：“也不知道抱了哪條大腿。”
可惜他說這一句的時候，剛剛好劇組的鞭炮響起來，江玖一個字都沒聽清，回頭時候隻發現趙青悠在看自己，慣性之下也給了他一個燦爛的笑容。
趙青悠認定這必然是嘲笑。
下午《曹丕傳》開機的新聞通稿就發了出去，電視劇官方微博也放了幾位主演的定妝照；營銷號那裏還有些曆史愛好者在零星轉發，官微這裏就是齊刷刷一片綠色草葉符號——“期待趙青悠！”“青青每次古裝都是美顏盛世！”“天下美貌共十鬥，我青獨得八鬥。”
江玖質問周梓軒：“你還行不行了，說好的豔壓趙青悠呢，現在我都快被他豔壓了！”
周梓軒哭訴：“他家粉絲輪數據輪得太狠了！勇哥不肯給我買水軍！”
江玖也沒錢買水軍：“算了，等播出以後見真章吧。”
周梓軒倒又有了一個疑問：“說起來，勇哥是怎麽回事，他好像完全不記得你了。”
江玖現在已經很習慣曾英，幾乎快忘記範勇了：“啊，那次我粉絲打了他，是不是打到頭了？”
周梓軒驚呼：“莫非他被打出了選擇性失憶？天哪，我還以為電視劇都是瞎編的！”
周梓軒被敷衍過去，江玖倒是上了心，跑去找曾英：“你有安大哥手機號碼吧，給我給我。”
曾英左右為難：既怕江玖對安偃雲動了心結果安偃雲沒有那方麵的意思，又怕安偃雲還是想跟江玖親近的，最後還是架不住江玖期盼的眼神，把電話號碼報了出去。
江玖問：“我現在打方便不。”
曾英說：“隻要他能帶著手機就是方便。”
事實證明這會兒安偃雲能帶手機。
江玖也不浪費時間，直接問：“勇哥不記得我了，是你做的手腳？”
安偃雲那邊風聲稍微有點大：“嗯，人事那邊我也動了手腳，三姑娘是因為你的經紀人空缺才來上任的。”
江玖問：“鬼魂有這麽厲害？”他有些期待安偃雲的回答。
安偃雲頓了一下，說：“不是鬼魂，我有身體的。”
江玖心想，難道是僵屍？有這種肌肉發達動作靈活的僵屍嗎？
安偃雲不知道他的心思：“你進組了？”
江玖說：“進組了，在三國影視城。”
顧名思義，三國影視城是當年為了拍《三國演義》建的，這會兒《曹丕傳》入駐，造景上倒也方便很多。整個劇本從曹丕隨父攻鄴城起一直講到他臨終詔司馬懿扶持新皇，時間跨度大約二十多年，對江玖來說算個很新的體驗。
他原本信心滿滿，認為對人物也算理解，劇本也很熟悉，怎麽說表現也不會太差，不料第一場就被張凡給罵了。張凡說：“你八歲就開始打仗！文采跟你爹你弟弟合稱三曹！那麽多名將追隨你，幫你奪位！這麽一個人，就算再怎麽韜光養晦，身上也都是銳氣！”
江玖狀態一直進不去，張凡就停了他這邊的拍攝，先拍曹操的戲份去了。江玖一邊看他們拍戲，一邊蹲在投石車旁邊苦苦揣摩，又韜光養晦又滿身銳氣究竟是個什麽狀態。
周梓軒聽說了，特意跟著曾英來看他：“哈哈哈哈，沒想到小江也有被罵演技不行的一天！”
江玖不理他，把身體轉了一麵繼續揣摩。
曾英歎息：“可惜老大太年輕，沒能見一見文帝。”
周梓軒眼睛一轉，嘴角一撇：“哎喲，趙青悠來了。”
江玖暫時出了戲，去看周梓軒指的方向。隻見趙青悠穿了一身戲服，手裏抱著個卡通暖手寶，正施施然往這邊走來；他身邊浩浩蕩蕩圍著二十多人，瘦瘦小小穿休閑服的都是助理，高高大大穿衝鋒衣的全是保鏢。
周梓軒看著隻覺得礙眼：“他這個聲勢，還真以為自己是全劇第一了？”
江玖沒有出聲，他總覺得剛才趙青悠似乎挑釁地看了自己一眼。
他們隻能在這裏私下說說趙青悠，張凡卻直接開罵了：“你是來幹什麽的？拍戲還是度假？皇帝出行都沒你這個陣仗！叫這些人都散了，管不起那麽多盒飯。”
趙青悠相當於是被直接打了臉，牙咬得緊緊的，礙於張凡的地位不敢說什麽，隻能讓跟著來的那群人散了。
周梓軒目睹了全過程，總結說：“裝逼裝溝裏去了。”
江玖感慨：“一想到曹植長著趙青悠的臉，我就根本韜光養晦不起來。”
曾英提醒他：“小江你還是小心點，我看那個趙青悠身上惡意很大。”
過了不到一個小時，整個劇組上上下下，從打雜的清潔工到導演張凡、甚至今天不在場的製片人紀馳，都清清楚楚感受到了趙青悠帶來的惡意。
一個五十上下的中年人西裝革履地出現了。他頭發梳得整整齊齊、卻似乎有些稀疏，手腕上巨大的金表一閃一閃，像交通路口跳動的黃燈。他身材並不算肥胖，肚子卻有些突出，身邊帶著比趙青悠出現在劇組時多上兩倍的人，大搖大擺一路走到了張凡麵前。
張凡愣了一下，起身跟他握手：“汪總怎麽突然來了。”
汪老板寵溺地看了一眼趙青悠：“沒辦法，我這位小朋友是個嬌氣的，身邊沒了人照顧就要出亂子。聽說他帶的人因為劇組不方便安置被趕回去了，我心裏擔心，也隻好來賣個臉麵，請張導通融通融，慚愧慚愧。”
張凡隻好說：“我也是怕片場人太多出亂子，不過既然汪總你開口，我肯定要答應啊。”
江玖和周梓軒眼睜睜地看著那群剛剛被張凡趕走的閑人再次占據了劇組的各個角落，心裏有些憋屈：“特權階級！”
曾英說：“沒辦法，那個汪老板是《曹丕傳》出品方之一。”
江玖摸摸手串：“張凡這樣的大導演也對資本跪了啊。”
“他要是跟資本關係不好也成不了這種大導演吧。”周梓軒抓抓頭發。
大概是早就注意著他們，趙青悠這時候抬著下巴走過來，眼神一遍一遍掃在江玖身上：“沒必要羨慕我啊，回去求求幫你拿到曹丕這個角色的老板，讓他來給你要特權啊。”
作者有話要說：
(′_`)出於某種不可描述的原因，設定安偃雲死後因為受封城隍得以重塑金身，類似兵解後複活那種。。？所以是有身體的，而且機能比普通人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