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你還愛我嗎?
傅柏琛犀利的目光滿含複雜的看著顧汐,一瞬間變得縹緲混沌起來。
隱隱的燭光下,她清秀的容顏泛著病態的蒼白,在這種天氣裏,隻穿著淡薄的衣物,住在這樣一個絲毫沒有任何供暖設施的房子裏,不感冒可能嗎?
念及此,傅柏琛幽深的濃眉就蹙了起來,他大步往前走,嗓音更顯低沉,“誰讓你來這裏……”
話沒等說完,就被一道槍聲取代。
繼而,是鋪天蓋地的疼痛,席卷著所有感官,傅柏琛高大的身形踉蹌的顫了下。
左手臂上,被子彈射出個血窟窿,鮮血如注的往外噴湧著,疼痛難捱。
再看看顧汐,一臉的平靜從容。
黑洞洞的槍口,冒著些許的白色的硝煙。
傅柏琛深吸了口氣,真是個心思狠戾的女人,她也能下得去手!
顧汐看著他受傷的手臂,眼尾衍生著一抹輕蔑的冷笑,“疼嗎?”
“你說呢?”傅柏琛皺著眉,臉色極其難看。
顧汐冷笑,“皮肉的傷你知道疼了?那我的心呢?你有考慮過嗎?”
傅柏琛三兩步上前,一把奪走她手上的槍甩去了一邊,單手鉗著她的臉頰,陰冷的目光,狠狠地怒視著她,“你還愛我?”
“事到如今,還說這個有意義嗎?”顧汐淡薄的美眸直視著他深邃的雙瞳。
他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幾分,手指深深陷入她軟嫩的皮膚裏,將她整個人都往自己麵前拽過一些,“我要聽你親口說出來,顧汐,你愛我嗎?”
顧汐與他冰冷的目光對視,嗤笑出聲,冷冷的兩個字,脫口而出,“不愛!”
接著,突然收力將她甩向一旁,待她穩住身子時,隻看到他轉身走遠的背影。
孤寂的夜晚,顧汐靠在搖椅裏一個人苦撐著。
傅柏琛能是第一個找到這裏的人,這點她早就猜到了。
早在多年前,她就曾帶他來過這個小島,處在熱戀中的女孩子,恨不能掏出心肝肺來給他,隻為了得到那一絲溫柔的眼神或笑容,便可不顧一切。
顧汐也曾那樣瘋狂的摯愛過,但可惜,已經是過去了。
她為什麽會剪發?
是啊,為什麽?明明都長發及腰了,多可惜。
但當看到蔣冉,得知他們的關係後,她就明白了。
她與蔣冉,彼此就像影子一般,無論是性格,還是長相,乃至為人處事的各種方式,都接近相同。
但到底誰是誰的影子,又有誰能說清?
苦澀的龍舌蘭,不加任何調配的入口,辛辣的感覺刺激著食道,讓人有種醉生夢死的瘋狂,肆虐席卷著心肺,卻又痛徹心扉。
和她一樣疼痛的,還有傅柏琛。
那一槍打中了左臂,他躺在尉遲律的豪宅裏,任憑對方用鑷子在皮肉裏挑出子彈,聽著取出的金屬子彈扔進托盤裏的碰撞聲,傅柏琛躺在床上閉上了深沉的眼眸。
尉遲律又仔細檢查了下傷口,說,“還是去拍個片子吧!有骨頭碎片,還殘留其中,是取出來還是……”
“取出來!”果斷的聲音不帶任何的情感。
尉遲律歎了口氣,這個男人,對自己都能這樣狠心。
“你要想清楚了,我這裏的止痛藥可不多。”尉遲律又給他吃了兩片,然後晃了晃幾乎都快空了的藥盒。
傅柏琛一聲不吭,隻是深邃的眼眸又一次閉合上。
尉遲律按照要求,將碎裂的細碎骨片也取出了,確定沒有異物後,傷口消毒,然後縫合上藥包紮,幾乎都是一氣嗬成。
都處理完了,他坐在一側,點了支煙,尉遲律歎息的說,“顧汐打傷你的吧?”
因為失血過多,此時的傅柏琛臉色極其蒼白,就連薄唇都透著病態的無力。
尉遲律修長的手指輕點著煙尾,在煙缸裏彈了彈煙灰,再度開口,“她本來就是不好惹的女人,我早就說過了,你非不聽,娶回來還不珍惜,變成這樣,高興了?”
傅柏琛遠山般的濃眉皺了起來,睜開陰鷙的雙眸,朝著他冷道了句,“閉嘴!”
聞言,尉遲律冷笑,更加調侃說,“不是你受傷過來讓我處理傷口的時候了,真是的,卸磨殺驢啊!”
“我可沒殺你!”傅柏琛接話。
尉遲律一怔,感覺自己也是口誤了,竟然將自己比成了驢……
但回眸再看傅柏琛,也確實不太好受,傷成了這樣,還死活不肯去醫院,就這樣一個人硬撐著。
尉遲律摁滅了手上的香煙,起身去拿了個毛毯,蓋在他身上,又叮囑說,“如果晚上發燒了,就必須去醫院,聽到了嗎?”
仍舊是沒有任何回答,尉遲律跟自言自語似的,又叮囑了幾句,自己才上樓去休息。
後半夜,尉遲律下樓喝水,順便像查看下傅柏琛的情況,竟然發現客廳沙發上空空如也,隻剩下一條毛毯。
他詫然一驚,漆黑的房間,隻有微弱的夜燈散發著微弱的光芒,環顧四周,最終,在通往後院的房門虛掩著,走過去,穿過走廊,就感覺一股冷風襲來,一道高大的身影依著圍欄,手上的一明一滅還在燃著。
尉遲律歎了口氣,走了過去,“你是活膩了,還是傷的不夠重?”
傅柏琛側顏睨了他一眼,將香煙叼在唇邊,邪魅的視線有掃向了遠處。
看著他那一副清雋的模樣,卻渾身上下透著痞氣,尉遲律無奈的搖了搖頭,就說,“不冷嗎?”
他給出的回答,卻像是反問,淡淡的嗓音,帶著沉靜的沙啞,“是啊,不冷嗎?”
尉遲律皺眉,“不疼嗎?”
這次回答他的,隻是傅柏琛清淡的一聲冷笑。
“何必呢?你明知道,她無依無靠,和你一樣,你又何必讓你遭受過的罪,都讓她經曆呢?”尉遲律一直弄不明白,他這樣做,到底能從中得到什麽?
就知道傅柏琛不會直接回答他的,被煩悶的氣氛幹擾,尉遲律也有些心煩,從桌上的香煙盒裏像拿根煙,結果發現煙盒竟然空了!
他掃了眼傅柏琛,這個人到底在這裏站了多久,又抽了多少!
視線撇到堆滿眼底的煙缸就一目了然了。
尉遲律真是強忍著罵人的衝動,再看著他,道了句,“虐人虐己,舒坦了?”
傅柏琛冷淡的笑容,俊容更顯邪佞。
“你就沒有考慮過真的會失去她的,在這個世界上,找一個和自己接近相同的人不同意,有些事,也是時候該放下了!”
一番意味深長的談話過後,尉遲律又回歸了原來的本質,凍得雙手抱著肩膀,哆嗦的打了個冷顫,嘟囔著,“這麽冷,還傻站著幹什麽?”
然後就轉身進去了。
做兄弟這麽多年,他很清楚傅柏琛的性格,他就那樣,自己如果想不開,任何人怎麽勸都沒用的。
寧肯自己飽受折磨,也聽不進去別人的話語,一味的固執,又死撐著從不對外人表露半分。
這樣折騰了一晚上,第二天傅柏琛離開的時候,人已經發燒到了三十九度多,受傷又高燒,還堅持著去公司。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尉遲律也拿他沒轍。
但誰也不會知道,他昨天一個人在陽台站了那麽久,到底心裏想的是什麽,腦海中又浮現著怎樣的畫麵。
那個女人,就在這樣的寒冬,一個人在海島的老房子裏,多冷,多難受。
她如果病了,誰會照顧她?
子彈打中了他的手臂,會流血,會落疤,但打中了她的心,又會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