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四章 桃花寺
桃花山上隻有一處桃花寺,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人家,池盈初站在寺廟門前,看到三兩個小和尚又出來。
她前世多在戰場帶兵,鮮少會記得上京這些傳聞,尤其還是皇室秘聞,依稀隻聽過陸元禮是出身不高的嘉嬪所出,先帝的六子。
幼時體弱多病,故而一直養在佛寺,不問上京之事,才僥幸躲過當年那一場血洗皇宮,皇帝才沒殺他。
“女施主,這裏沒有陸元禮。”
也對,陸元禮是俗名,應該是叫法號,可池盈初也不知他法號是誰,不得已拿出陸元白給的玉佩。
“我找一個有同樣玉佩的主人。”
兩個小和尚對望一眼,而後異口同聲道:“景和在偏院清修,你且在那裏等著,若是他想見你,自然會出來,切莫吵鬧。”
池盈初眉頭一擰,那他要是不出來,自己豈不是見不到人了?盡管如此,還是隻能答應,總要試試。
偏院在桃花寺最裏麵,不大不小的一個院子,裏麵種著桃花,石桌上擺放著經書和溫茶。
趁幾個小和尚不注意,她悄悄溜進去,手還沒碰到經書,一個人影從屋子裏走出來阻止:“別動我東西。”
她抬眼看過去,這人生的同陸元白有幾分相似,但眉眼稚嫩,清心寡欲,一副少年老熟的作派。
小和尚聞聲要將她帶走,但此時已經晚了,她拿出陸元白的玉佩:“六王爺,你可還記得這個?”
“是景和。”他冷冷提醒。
景和就景和吧,她連忙改了口:“嗯,我此次有話和你說,你多少要聽一些。”
景和猶豫了片刻,隻好讓那幾個小和尚離開,但也沒給她好臉色:“給你一炷香時間,經書還沒抄完。”
他話語冷淡,對此仿佛漠不關心,池盈初都要以為自己找錯人了,眼神一轉,看到他別在腰間的玉佩。
同陸元白這塊是一樣的,不過那是個六,這是個四,應當是身份的象征。
她表明來意,景和臉上還是沒有多少波瀾:“既然說完了,那就請你離開,我要抄經書了。”
“……”她費盡心思說了這麽多,就換來他這樣的反應,也沒見他有跟自己走的意思啊。
他重新執起筆,認真的抄起經書,池盈初看了一眼,他字體公正好看,不似男子那般粗獷,也不似女子般秀氣,有兩者結合之美。
她沒再打擾他,耐著性子給他磨墨,以前鎮國公寫字的時候,她在旁邊學了些,並非半點文墨水沒有的草包。
安安靜靜一兩個時辰過去,她見他放下筆,眼裏劃過驚喜的神色:“抄完了?”
“兩個都是我的皇兄,他們怎麽爭,都不會禍及到桃花山,我為何要幫四皇兄?”他目光冷靜,也很鎮定。
池盈初收斂了笑容,點了點頭附和:“你說的對,倘若我沒記錯,六殿下來此已經十年了,從五歲到十五歲,當真是半點也不記得當年事?”
景和聞言神色明顯有了變化,卻仍舊咬著牙不開口,她繼續道:“但皇上為權勢不顧江山百姓,這是你想看到的局麵嗎?”
“還有我聽聞當年嘉嬪在冷宮失火,並非是意外,而是人為………”
景和打翻了硯台,墨水撒在未抄完的經書上,他將池盈初拒之門外,她坐在外麵沒有離開,他也始終沒出來。
夜裏恍惚夢到當年冷宮大火,嘉嬪為保住他的命,不惜給四歲的他下藥,導致常年體弱,才有機會送出宮外靜養。
然而在他離開之後,嘉嬪就在冷宮縱火燒死自己,隻有她沒了,她的孩子才能活下去。
父皇不在乎他的存在,他在外的這十餘年,身邊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但有一支護他周全的暗衛。
是嘉嬪母家所有的勢力,全部用來護這個孩子,他也明白母妃的苦心,不到關鍵時刻絕不暴露,但不知陸元白是如何知曉。
“不,母妃我帶你走,我們都要活著,孩兒有能力護你了……”景和渾渾噩噩從夢中醒來,眼角控製不住的流下眼淚。
他喘了半天的氣,慢慢緩過來,發覺隻是一場夢,但夢的太過真實,讓他又真切看到當年那場慘狀。
“是做噩夢了嗎?”池盈初坐在外麵昏昏欲睡,聽到裏麵的動靜,勉強撐起精神。
景和並沒答她,她冷的瑟瑟發抖,整個人都縮在一塊兒:“給你唱首曲兒吧,我之前夢魘時長聽母親唱。”
“安睡安睡,乖乖在這裏安睡,有人守在這裏,睡夢的人不會苦累……”
她唱的不算好聽,勉強能聽的過去,景和打開門讓她閉嘴,看到她臉凍的通紅,氣的要重新關上門。
“外麵好冷啊,你讓我進去,我保證不吵你……”
景和沒說話,讓她進了屋才關上門,毫不留情的戳穿她:“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什麽心思。”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母妃從不會給我唱這些,而且你唱的很難聽。”
池盈初臉上沒有半分尷尬,也沒有不高興的神色:“難聽嗎?我覺得還行,要不然給你多唱幾遍,你聽習慣就不會覺得難聽了。”
“閉嘴。”景和瞪她一眼。
兩人都沒說話,夜裏就沉寂下來,她快要睡過去的時候,好似聽見他開口:“其實我知曉四皇兄是怎樣的人,可皇帝……”
“你心裏不恨皇帝嗎?”她下意識問了一句,半晌不見他回答,就以為是自己說錯話了。
她睜開眼睛要道歉,看到他將被褥拿過來,兩人皆是一陣尷尬,她最先忍不住笑了,他神色略顯複雜。
“不許笑了。”
“不笑了不笑了,謝謝你呀。”她將被褥接過來,盡管他沒有明說,此刻她心裏也明白。
景和這是被她說動了。
“你歇著吧,有了皇兄的子嗣還要為難自己,皇兄怎麽會看上你?”他嘀咕一句要往外走。
“……”池盈初聽到這話不樂意了,“我也不想為難自己,這不是被你逼的嗎?”
“你其實除了唱歌難聽點,人傻了點,別的也沒什麽。”他說著還顧自點了點頭。
“……”果然,姓陸的都是一樣嘴欠,但好在本性不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