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3)
坐,看到沒有,路虎車,幾十萬一輛,我們一輩子有多少機會能坐這種豪車啊!”
“不要麻煩人家。”看那人都準備走了,辰良趕忙推了推辰瑞,“去跟人家說一聲,我們自己走了。”
辰瑞撇撇嘴,不情不願地走過去說,那朋友已經上車了,肯定是沒把送人放在心上,聽到辰瑞的話還愣了一下,半晌才笑嘻嘻地擺手說“沒關係”。
這樣的朋友,也就辰瑞這沒見過世麵的人會交了。
坐在機場大巴上,辰良很認真叮囑道:“交朋友是好事,但交友要謹慎,看準人了再深交。真正的朋友會把你放在心上,不會隻顧自己。”
辰瑞心不在焉,還在為不能坐上路虎而悶悶不樂,隨口敷衍了一句“知道了”,也沒往心裏記。
過不了幾天,趁著辰良不在家,辰瑞就跟他的狐朋狗友出去玩了。
“我說辰瑞,你帶錢了沒有?”上次被他勾肩、家裏開路虎的男生叫小賀,是學校籃球隊的副隊長,又恰好跟辰瑞同個城市,所以跟辰瑞最熟。
“帶了放心。”辰瑞拍了拍鼓鼓囊囊的褲帶,得意地彎起嘴角,“我哥給了我幾千塊。”
“行啊你,要錢的本事越來越高了。”小賀豎起了大拇指,“上次你編出鎖骨骨折拿了幾萬,這次你又編了什麽借口?”
“你小子會不會說話,非要提這事麽!”辰瑞趕緊捂住小賀的嘴,由於順手的緣故,他用的是左手,手臂靈活得很,壓根就沒鎖骨斷裂的跡象。
如果辰良在場,一定很震驚和憤怒,甚至可能一拳送給這令人寒心的弟弟。是的,所謂的被車撞、鎖骨骨折都是謊言,那不過是敗光了生活費需要金錢的借口。辰瑞被辰良寵得太好,以為金錢是信手拈來的紙,閉上眼都能接到,卻不知為了這一張張紙,他的哥哥付出了多少辛勞,經曆了多少苦楚。
小賀笑嘻嘻地道:“當初騙你哥時多勇敢,怎麽現在就怕了?”
“誰、誰怕了,我隻是心疼我的傷!為了作假,我還得劃自己一刀,縫個針,留個疤,你以為容易麽?”辰瑞死不承認,當初騙哥哥時,他下了很大的決心,始終猶豫不決,可迫在眉睫的金錢危機還是剝奪了他的理智,“迫使”他做出傷害哥哥的行為。他原本對這事還有點愧疚,也不準小賀再提,然而當小賀帶他到了一個地方,他就把僅剩的愧疚心都拋了開去。
邱瀚宇最近閑得慌,公司的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為了安撫有躁動之心的員工,給他們開了特例,讓他們有機會到自助餐廳現場製作攤位露一手,其他後勤人員就提高工資待遇,發點購物卡,把大家安撫得服服帖帖的。久華安插在酒店的線人也秘密找到了,邱瀚宇沒有任何一句廢話,直接把人開除,記入檔案,那人哭著求著都沒換得邱瀚宇一點同情。
解決了酒店毒瘤,安撫了員工情緒,邱瀚宇總算有點時間能和辰良說說話了。
誰知,辰良卻忙於照顧弟弟,沒什麽時間,邱瀚宇幽怨得就像一位守活寡的寡婦,辰良每天送飯來時,都酸溜溜說“你不覺得老板作為你的衣食父母,比你的弟弟更重要嗎”。辰良不說話,直接拿美味佳肴堵住邱瀚宇的嘴。
沒有辰良陪伴的日子實在寂寞,正好今晚路秉良請他吃飯,他閑得沒事幹,就去赴約了。
這次邱瀚宇沒帶辰良來,路秉良也是怨念得很,強烈要求邱瀚宇以後都要帶辰良來,沒有辰良就做不成朋友。邱瀚宇氣得輕錘了路秉良一拳,笑說他要恩人不要朋友。
路秉良哈哈大笑,為了賠罪,吃完飯後,他神神秘秘地說:“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邱瀚宇一臉狐疑,這家夥能帶自己去啥好地方?不就是什麽酒吧,歌舞廳之類的地方麽,這麽神秘做什麽?
到了目的地,邱瀚宇才發現自己認知太短淺了,這確實是好地方,對於運氣好的人來說。
☆、31.第 31 章
賭場。
占地麵積堪比足球場的大型賭場, 隱藏在一家五星級酒店裏, 沒有內人介紹、沒有暗號, 甚至是衣裝不整都進不了這裏。
國內禁止賭博,但不乏有財大氣粗、關係網寬廣的大老板挑戰法律的權威,私設賭場,這家賭場就是其中之一。賭場裝潢華貴, 入目是一片亮眼的金色,就連一盞小燈都要顯示財富般,用金漆雕琢。
來往的都是上層名流人士,西裝革履, 名牌表包,最次的也會穿著襯衫西褲。邱瀚宇第一次來這種地方, 人雖多,但管理得很好,沒有香煙的味道,除了偶爾有人因為賺了大錢發出驚喜的喊聲外,沒有其他嘰嘰喳喳的吵鬧聲,每一桌都安靜有序。
邱瀚宇從沒來過這種場所,對賭博興趣不大,跟著興致勃勃向他介紹的路秉良走了一圈,興致缺缺。
這時, 一個男生驚喜的歡呼聲傳來, 邱瀚宇看過去, 男生因為聲音太響亮, 被保鏢提醒了一句,灰溜溜地捂著嘴巴,拿著手裏的籌碼,笑嘻嘻地跟朋友炫耀。
男生個頭很高,長相十分帥氣,穿著張揚的紅色襯衫、黑色的西褲和休閑皮鞋,年輕的臉上透露出大學生的氣息。
總覺得,這男生很麵熟,好像在哪見過。邱瀚宇捏著下巴深深思索起來,但過濾型大腦沒給他任何反饋信息。
“你看什麽呢?”路秉良好奇地湊過來,看到男生的朋友,驚訝道,“這不是賀大老板的兒子麽,居然敢來這種地方,要是他爸知道肯定打斷他的腿。”
“你認得他們?”邱瀚宇用下巴指著男生和他朋友。
“紅襯衫我不認得,就認得藍衣服的,我跟他爸吃過幾次飯,見過,現在他好像在a城讀大學,好像是學校籃球隊的副隊長。”
籃球?邱瀚宇靈光一現,他想起來在哪見過紅襯衫的男生了。
在辰良家的照片上。
辰良的弟弟,辰瑞。
邱瀚宇越看男生越像辰瑞,但畢竟沒見過真人,不敢確信,他讓路秉良盯緊男生,走到角落給辰良打了電話。
“一個人在家?”
簡單直白的開場白,辰良早已習慣:“嗯。”
“你弟不陪你?”邱瀚宇看到男生又加入新一輪賭局,皺了皺眉頭,“如果你無聊了,可以找我陪你啊,不收你錢,看我多好心。”
“我弟出門了。”辰良還是話少得可憐。
“放著大哥不陪,出門玩什麽玩,你就該把他鎖在家裏寫作業、背單詞,”邱瀚宇故意道,“話說回來,你弟今天是不是穿紅色衛衣?”
“衛衣?”辰良頓了一下,“沒有,他穿襯衫。”
“襯衫?那麽年輕穿襯衫,裝成熟?你別告訴我他今天還穿了西褲、皮鞋。”
“他穿了。”辰良好奇地問,“怎麽?”
“沒有,”邱瀚宇瞄了紅襯衫的男生一眼,“看到一個穿紅色衛衣,衣服上有個小熊的人很像你弟,我說怎麽一個大男人這麽幼稚,所以就問問你,不過看你描述,這幼稚男不是你弟。對了,剛才路過,看到有幾人聚在一起賭博,你有沒有興趣,有的話我帶你去拚一拚手氣,賺夠了我再舉報。”
“我不賭博。”辰良不溫不火地回道。
邱瀚宇一挑眉頭:“說不定你弟感興趣呢。”
辰良斬釘截鐵地說:“我不準他賭。”
有用的信息已經套出來了,邱瀚宇跟辰良瞎扯了幾句,結束了通話,回到賭桌前看紅衣男生的情況。
男生賭的是大小,看起來手氣不錯,桌上的籌碼都快擺成山了,且還在源源不斷地堆上去,現場有不少人驚奇地圍了過來。
“嘖嘖,他準備輸光了。”路秉良輕聲地搖頭一歎,“如果再不收手的話。”
邱瀚宇好奇:“你怎麽知道?”
路秉良瞥了荷官一眼,湊到邱瀚宇身邊,壓低了聲音:“賭場不會讓一個人幸運到底,這是潛規則。荷官都是經過專業培訓的。”
話點到為止,聰明的都知道言下之意,即荷官會暗箱操作,令點數變成他所想要的數值,讓下注人一敗塗地。
“不過,看他這上癮的樣子,估計輸了也不會停。”
路秉良說對了,下一盤開始,男生就沒贏過。
小、小、小……連續幾局都是小,男生瞪得眼都紅了,抵在桌上的手握成了拳,指尖深陷入掌心。
“我說別玩了。”他朋友看形勢不對,拉住他,“你贏得夠多了,再玩下去就虧了。”
“我不信!”男生甩開朋友的手,一賭氣,把大半籌碼堆到“大”的位置,“我賭大!”
有機靈的人懂得看情勢,趕忙把籌碼壓上去:“我賭小。”
“我也賭小。”
“小!”
……
一陣賭小的風席卷了整張賭桌,引發跟風效應,幾乎每個人都有誌一同地壓了小,連路秉良也忍不住手癢賭了一把。
一局結束,結果可想而知。
小。
“怎麽會!”男生愕然,指著荷官大聲道,“你是不是故意整我的,怎麽可能每次都是小!”
他的聲音特別響亮,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陣騷動,高大威猛的保安迅速走過來:“先生,如果您再吵鬧,我們將請你出去。”
“消氣消氣,別衝動,”朋友拍了拍男生的胸口,瞄了比男生還高的保安一眼,小聲道,“別惹他們。”
男生憋著一口氣無處可發,氣憤地把所有籌碼堆到了“大”上:“我就不信邪!”
“喂你瘋了,要是輸了你就虧本了。”朋友吃驚地阻止他。
“我就不信還是小!”男生大喊,“快點開!”
旁人低聲竊笑,興高采烈地繼續壓了“小”,這一回,不止路秉良,邱瀚宇也加入了“小”的戰隊。
荷官瞥了麵紅耳赤的男生一眼,嘴角浮現不屑的笑容。
開局、定局。
小!
一道雷猛地劈到男生頭上,輸了,全部家當都輸光了!
男生驚愕地倒退一步,差點摔到地上:“不可能!”他衝上前大喊大鬧,“你使詐!”
“消氣消氣,不要衝動!”朋友看到保安過來,趕忙抱住男生,往旁邊拖,“你想害死我嗎!”
男生恨恨地錘了牆壁一拳,看到其他人喜悅的笑臉,他咬了咬牙,伸手向朋友道:“借我錢,我贏了還你。”
這種時候借錢,十有**還不回來,朋友還不傻,還不想跟男生一樣瘋。
朋友借口道:“我的錢都花完了。”
“我不信!”男生暴跳如雷,“現金沒有,卡裏總有錢吧,快借我,一千、一千就好!”
“我真沒有。”朋友繼續裝傻,“卡被我爸沒收了,兜裏揣著的錢都花光了。行了,你看你賭運都下降了,就別賭了,回家吧。”
“不行,我一定要賭回來,你真的一點現金都沒了?我不信,給我看看你的錢包。”說完,男生居然要去掏朋友的錢包。
朋友估計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麽野蠻的人,被嚇得愣住了,都沒意識到要反抗。眼看錢包就要被搶走時,一隻手橫空伸來,抓住了男生囂張的手。
“誰啊!”男生煩躁地側過頭,看到手的主人居然比他還高,威嚴的氣勢把他嚇得倒退了一步,“你、你是誰,幹什麽?”說話的氣勢頓時矮了一截。
邱瀚宇一臉怒容,拳頭捏得青筋爆出,如果不是多年良好的家教,他一定一拳送到辰瑞臉上。
“你想要錢?我可以借你。”邱瀚宇隱忍著怒火,硬生生地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
“真的?”男生聽到“錢”,兩眼發光,也不管認不認識對方,迫不及待地說,“快快快,借我一千。”
“可以,寫借條。”
男生滿口答應:“沒問題!”反正一張紙而已,亂寫都行,出了賭場誰還認得他。
邱瀚宇借來紙筆,遞給男生,看著他把借條寫好,然後要求他簽上名字和身份證號,並出示身份證。
男生猶豫了,他社會經驗太淺,法律知識匱乏,還以為編個名字就能糊弄過去,誰知道居然要身份證。他閉著眼就道:“我沒帶身份證。”
“那不借了。”邱瀚宇作勢要抽回借條,男生趕忙按住,急急忙忙掏出身份證給他。
“給你給你。”
邱瀚宇一看,身份證上赫然印著兩個顯眼的名字:辰瑞。
邱瀚宇不知道自己是用什麽樣的心情離開賭場的。
辰瑞把他的一千塊敗光了,還想問他借,他冷著臉一分不借,辰瑞的朋友看形勢不對,就把辰瑞拉走了。
他當時真的很想一拳打醒辰瑞,把辰瑞拎到辰良麵前,讓辰瑞向辛苦賺錢的辰良磕頭認錯,讓辰良看清自己養了一個怎樣欺騙自己的白眼狼。
可他不能這麽做。他作為一個外人,沒有權利插手別人的家事,他隻能引導辰良去發現,然後讓辰良自己做出選擇。
手心裏的借條被冷汗浸濕,如果當時不是他在場,憑辰瑞那衝動的性子一定會想辦法借錢,繼續賭博,然後傾家蕩產都還不起。邱瀚宇看著被墨染黑的夜,陷入了沉思,他必須要做點什麽,提醒辰良注意才行。
次日,辰良來送午飯時,邱瀚宇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地跟辰良聊了起來:“我昨晚見到一個人,真的很像你弟,不過不高,好像比你還矮。”
“在哪見的?”辰良把不鏽鋼飯盒扭開,把菜擺出來。
“在路哥的餐廳。”
辰良擺好了,將筷子遞給邱瀚宇:“不是他,他昨晚跟朋友去玩桌球。”
玩桌球?如果是出入高檔會所的桌球室,確實應該穿得體麵點,看來辰瑞還挺精,知道用什麽合適的借口掩蓋他的目的。
邱瀚宇暗示道:“他手不是傷麽,怎麽打桌球?”
“他看朋友打。”辰良搖了搖頭,“他不會打,就是去玩。”
邱瀚宇頭疼地敲了敲額頭,看來辰瑞為了騙辰良,下了很不少功夫,要怎麽讓辰良發現並小心,真是難啊。他歎了口氣,夾片蓮藕放入嘴裏,脆而香,甜而不膩,細膩的口感令人回味不已,就像咬著一塊酥炸過的脆皮,嚼起來特別有勁:“你廚藝越來越好了。我說,你弟有沒有學得一點你的手藝?”
“沒有。”辰良倒了杯茶給他,“我弟不愛做家務,也不會做飯。”
“你把你弟寵得太好了,這樣不行。”邱瀚宇接過茶水喝了一口,很認真地教育道,“男孩子要窮養,給太多錢會亂花,所以該管就管,要他做什麽就得做。”
“嗯。”辰良坐到邱瀚宇旁邊,捧著茶水,“我一般隻給他幾百的零花錢,上次你說過後,我也減少了給他的錢,鼓勵他用高分成績單或者做家務換更多的錢。”
邱瀚宇豎起大拇指:“這方法不錯,以前我媽就是用這方法逼我讀書的。那他打桌球的錢,是不是他做家務賺的?”
“不是,”辰良否認,“他給我看了成績單,都是90以上的高分,我就給了他一千。”
“一千太多,一次給一兩百就好,給太多,容易一下子花完。”邱瀚宇用筷子指著菜,“就像菜一樣,你隻給那麽點,我舍不得一下子吃完,會慢慢品嚐,但你一口氣給我一大碗,我會覺得反正很多,夠吃,然後狼吞虎咽吃完。所以,要是他花完了,再要錢,要狠心,不給,讓他知道錢來得不容易,不能隨隨便便就給。”
辰良聽得很認真:“嗯,學習了。”
“還有,你陪他時間太少,他身邊的都是朋友,難免會碰上狐朋狗友帶壞他,所以你要注意,也要花點時間陪他。”邱瀚宇覺得自己就像老媽子教小孩子一樣,嘮叨又囉嗦。可是他不這麽做不行,過早的喪親讓辰良缺乏接受家庭教育的經驗,以致辰良隻會用物質滿足辰瑞,缺少精神上的溝通與幫助,他必須要讓辰良意識到這麽做的後果。
“好。”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邱瀚宇閉了閉眼,徐徐道出,“如果他犯了錯,一定要狠下心來罵,罵不聽就揍,不然他以為你舍不得打罵他,更加得寸進尺。”
“我打過他。”
☆、32.第 32 章
辰良摸著杯壁漸冷的茶杯, 將往事掀開:“他偷鄰居的東西被我發現, 我打了他一晚上, 手都打腫了,後來他才認錯,跟我去向鄰居道歉。”
“打一晚上?”邱瀚宇吃驚地道,“夠狠。”
“他不肯認錯, 認為人家把東西放那裏,沒貼上標簽寫上名字,就是公用物品,他隻是拿, 不是偷。”辰良心酸地道,“我告訴過他很多次, 別人的東西就是別人的,拿了要問人家同不同意,他總不聽。打過他後,他發燒了三天三夜,差點連命都沒了,我後來再沒打過他。”
邱瀚宇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麽。聽起來辰良的教育也不少,但辰瑞偏偏聽不進耳,觀念扭曲不說, 還很固執地認為自己沒錯, 這似乎就不是家庭教育的問題了。
“有一次, 他吃飯時玩玩具, 我要他吃完飯再玩,他不聽,我想沒收他的玩具,他過來搶,玩具不小心摔下地,摔壞了。我說他好好吃飯,以後再買新的給他,他非說是我故意弄壞,然後跑進房裏把我手表摔了,說我弄壞他的玩具,他也要弄壞我的東西。”提到往事,辰良心情十分複雜,“我氣得扇了他一個耳光,他又哭又鬧,把鄰居引過來,鄰居勸我算了,他隻是個孩子,不懂事,我說,不懂事不是做壞事的擋箭牌,有些事可以被原諒,但有些原則性的問題不能。他跑去向鄰居求救,看在鄰居麵子上,我放了他一馬,但當天我隻給他吃剩飯,菜我狠心全倒了,我告訴他,因為你耽誤吃飯時間,所以菜沒了,你隻能吃白飯,要是再耽誤多點時間,飯也沒了。他不敢說話,哭著把飯吃完了,後來再也不敢吃飯時做別的。”
邱瀚宇靜靜地聽著,看著眼前豐盛的飯菜,卻吃不下去了。他沒經曆過苦日子,不知道一餐飯菜對辰良這種不幸的家庭來說有多重要,但從字裏行間能感受得到,那段黑暗的日子,飽腹一餐對辰良兩天來說一定是很困難的事情,一天的飯菜可能都要省出兩天來吃,辰良卻為了給辰瑞教訓,把菜倒了,可見他的用心良苦。
邱瀚宇以為辰良的教育有問題,其實不然,辰良還是有原則的,隻是辰瑞不知感恩,不知回報罷了。
“辰良,如果有一天你已經成年的弟弟做錯事,你還會打他麽?”
辰良沉默了很久,給出了堅定的答案:“會,我還會把他趕出家門。”
邱瀚宇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辰瑞,辰良不禁起了疑心,為什麽在這時候提起辰瑞的教育問題,為什麽還涉及到金錢的開支?回到家,聽到辰瑞的話後,他發現事情不太對勁了。
“哥,我想買ps4玩遊戲。”辰瑞可憐巴巴地望著辰良,眼裏流露出期盼,這是他一貫的撒嬌方式,屢試不爽。
辰良警惕起來,剛才邱瀚宇才告誡他不能給辰瑞太多錢,一回來辰瑞就提出要錢,怎麽可能這麽巧?
“玩手機、電腦遊戲就好。”辰良麵不改色,“你讀書經常不在家,買了浪費。”
“哥,”辰瑞露出不高興的神情,“想玩的遊戲隻有ps4的平台。”
辰良從容地道:“換別的玩。”
辰瑞訝異地張開口,平時他這麽撒嬌幾下,他哥就會心軟了,怎麽今天這麽鐵石心腸:“我隻想玩這款遊戲啊。”
“去朋友家玩。”辰良道,“賺錢不容易,該省就省,不是特別需要的,沒必要買。”
“哥,我要玩很多遊戲。”辰瑞急了,纏著辰良不放,要是拿不到錢,他還怎麽賭了還錢。
辰良鐵麵無私:“你是學生,學業為重。把遊戲的時間分多點給讀書、交際、社團上,對你用處大。”
辰瑞的手慢慢握成了拳頭:“哥,你不疼我了。”
辰良淡淡地說:“給你錢揮霍,而不加節製,才是不疼你。我是為你好。”
辰瑞指尖深深陷入掌心,被掐得發了白:“哥,就沒有商量的餘地嗎?”辰瑞壓住內心的暗湧,努力擠出一個委屈的神情。
辰良撫摸他“受傷”的左手,道:“你的手還有傷,不適合玩遊戲,會給手造成負擔。”
“我……”辰瑞啞然失聲,他真想拍自己一掌,怎麽就忘了他手臂還有傷呢,好找不找,找這種借口,都怪小賀給他出餿主意!
這時,辰瑞手機響了,他一接聽,失落的神情頓時轉化成欣喜。
“好好好,我跟你去,什麽時候?”辰瑞眉飛色舞,“晚上八點,沒問題,老地方見!”
“晚上去哪?”通話結束後,辰良問。
“去打桌球。”辰瑞不假思索地道,這是他和小賀編出來的借口,所謂的桌球就是賭場。
“你手不能動,別去了。看人家打沒意思。”
“哥,我跟人家約好了!”辰瑞怎麽感覺哥哥今天淨跟他對著幹。
“算了,注意安全。”辰良走向廚房,“我做飯了,早點吃飯早點出去,晚上這裏不安全,回來時讓你朋友送。”
飯後,辰瑞興高采烈地換上襯衫和大衣,出門去了。
辰良顧不上收拾碗筷,轉身到房裏抓起一件大衣披在身上,跟著辰瑞的腳步出門了。
他要看看辰瑞究竟去做什麽。
辰瑞出到大路口,上了一輛出租車,辰良也攔下一輛,讓司機悄悄跟在辰瑞車後。到達酒店門口,辰瑞下車了,辰良不敢跟他靠得太近,讓司機停在遠一點的地方,付錢下車後,他立刻追上去。
辰瑞在大堂與小賀回合,兩人有說有笑地到前台辦理手續,等他們在服務員帶領下離開後,辰良才跟上去。
兩人走進了地下有保安把守的地方,辰良好奇心更重,這麽神秘,明顯不是桌球室,那會是什麽地方?
不安感成倍放大,辰良等他們進去後,才從角落走出來,向大門走去。
人高馬大的保安把他攔住了:“先生,此處非請勿入。”
“我跟剛才那兩人是一起的。”辰良見對方不信,又添了一句,“我去了趟洗手間,他們先進去。”
保安將信將疑:“麻煩您出示證件。”
辰良從容地麵對:“我怎麽不知道出入這裏需要證件。”剛才辰瑞進來,就沒需要證件,他突然想到辰瑞與前台溝通時,說了什麽很奇怪的話,當時因為酒店安靜,他聽得很清楚。“我要去l3128號房。”
保安麵容鬆動了,主動退到一旁,躬身幫他拉開了大門:“先生請進。”
門後的世界向辰良展開。
賭桌、籌碼、金錢,這是一般人不該踏入的**和貪婪世界。
一旦入了這個世界,將萬劫不複。
然而比起震驚與憤怒,辰良的情緒更稱之為恐懼。
人,很多人。
為了營造神秘氣氛而刻意調暗的黃色燈光,像囚籠般罩在他身上,來來往往的人絡繹不絕地他眼前走過,有的甚至撞到了他。
惡心、厭惡……害怕!
記憶的潘多拉盒被猛地掀開,魑魅魍魎凶猛地向他伸出惡魔的鬼爪,將他拖向地獄。
同樣的夜晚,人群,暗黃的燈光……
逃,他恐懼地想逃,可是雙腳如同生了根般,死死地、死死地定在那裏,就跟他當年一樣,害怕得無處可逃!
他身後有人進來,撞了他一下,不滿地衝他嚷嚷。
他一動不動。肢體接觸的惡心感令他發狂,身體抗拒地劇烈顫抖,可是他雙腳違背了意誌,依然死死地釘在地上!
服務生也走過來,讓他讓出通道。
他還是無法動!一張張臉在眼前晃過,他惡心得快吐了,臉上血色褪盡,幾乎要暈倒。
“先生,您不舒服嗎?是否需要扶您到旁邊休息?”服務員靠過來,作勢要扶他——
“別碰我!”辰良驚愕地大吼,猛地推開服務員,這一聲響引起了所有人注意,包括小賀。
小賀拍了拍還埋頭在賭局上的辰瑞:“看看,啥情況?”
辰瑞頭也不抬,煩躁地道:“管它呢,我隻管賺錢。哥不給我錢,我自己賺。”
小賀皺了皺眉,怎麽覺得門口那個人像是辰瑞的哥哥辰良,正想仔細看時,那人被帶了出去。
算了,管他呢,反正被發現,挨揍的又不是我。
小賀轉身投入了賭局,也沒告訴辰瑞自己的發現。
辰良兩腿僵硬地挪到沙發邊,雙手蒼白無力地撐著椅背,用盡全身力氣才逼著自己坐下,臀部接觸到沙發的一刻,如釋重負。
服務員給他遞來一杯水,他很想接過,可雙手不聽話地顫抖著,差一點把杯子摔了。
“先生,我把水放這裏,您需要就自己拿來喝。”服務員放好水杯,看都不敢看辰良,頓時像碰到瘟疫一樣,逃也似的離開了。天知道這怪人發什麽神經,長得那麽醜,要是發病了亂咬人怎麽辦。
沙發上隻剩下辰良一人,可恐懼並沒有因此消失,記憶又重新在大腦裏回放,幾乎要奪取他的心智。
閉上眼,是恐懼,睜開眼,是害怕。
他盯著地板上的紋路,仿佛看到妖魔鬼怪從地裏鑽出來,抓住他的腳,要將他拖下地獄。
他受驚地抱住頭,瘋狂地甩動,想將邪念驅除大腦,可毫無效用,他幾乎想拿把刀把自己大腦挖開,把那些惡心的畫麵鑿得粉碎。
誰、誰來幫他。他想大喊,想求救,可一張口,卻隻聽到氣管發出的悶聲。
他根本喊不出來!
這時,他腦海裏蹦出一張臉。
他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慌慌張張地掏出手機,顫抖的手卻不聽話,手機摔到了地上,他瘋了般趴到地上摸索,撿起手機後,顫顫巍巍地解鎖屏幕,找到熟悉的號碼,往撥打鍵按去——
然而,他按空了。
手指失了控,怎麽也按不到鍵位上,他急得快要癲狂,把手機放到地上,左手抓著右手,對準按鍵按去。
手機突然響起,熟悉的名字在屏幕上閃爍,他張了張唇,有什麽熱騰的液體在眼眶裏打轉。鈴聲響了很久,他在自動掛斷的最後一秒,才控製自己的手按到接聽鍵上。
☆、33.第 33 章
“辰良, 你在哪?”
熟悉聲響起的一刻, 辰良仿佛看到黑暗裏燃起了零星火苗, 以微弱的力量抵抗黑暗。
“辰良, 怎麽不說話?”邱瀚宇聲音透出不安,就在幾分鍾前,他失手打碎了心愛的茶杯, 心裏生出一種不安的恐慌, 他下意識地打給了辰良, 急於想知道辰良的現狀。
“人多……怕……”辰良微弱地從嘴裏擠出幾個字, 天知道,為了說這幾個字他快用光了氣力。
邱瀚宇瞬間慌了神:“你在哪!我去找你!”
“不知……我不知道。”辰良視線已經模糊了,他什麽都看不清, 更不知道自己在哪, 滿眼隻有“邱瀚宇”三個字。
邱瀚宇的心揪到了嗓子眼:“你安全嗎?周圍有什麽特征?”
辰良處於情緒失控狀態,根本不知東南西北, 他抱著頭, 逼自己冷靜下來, 觀察周圍環境。
“酒店……豪華……辰瑞……”他根本不知道在表達什麽, 語無倫次。
邱瀚宇卻聽懂了, 辰瑞、豪華酒店、人多, 三個信息整合起來就是辰瑞去的酒店賭場。
該死!辰良怎麽在這種時候發現, 賭場人多, 辰良肯定會害怕。
邱瀚宇泄憤地一拳砸到桌上, 快速拿上車鑰匙, 鎖門離開辦公室:“等我,我馬上過去!不準掛電話,聽見沒有!”
“好……”
“辰良,我跟你說,今天中午的酒釀茄子做得鹹了點,聽到嗎?”邱瀚宇站在電梯前,焦急地按了數次向下鍵,心裏不停地喊“快點、再快點”。
“嗯。”對麵傳來微弱的回應聲。
電梯來了,邱瀚宇一邊走進電梯,一邊跟辰良說話:“下次你要放少點鹽,知不知道,鹽很貴的。還有,我喜歡吃甜的,多做甜品給我。”
對麵很久沒回應,邱瀚宇一看,沒信號了,大罵一聲,狠狠踹了電梯門一腳,離到達停車場還有20多樓,他急得滿頭大汗,按下最近的樓層,就跑了出去:“剛才沒信號,聽到了嗎?”
對麵虛弱地給出了回應:“……嗯。”
邱瀚宇鬆了口氣,他不敢再進電梯,邁開兩條腿向停車場狂奔,一邊跑一邊喘著氣跟辰良保持通話,他說一句就讓辰良答一句,讓辰良沒時間思考別的。到了車上,他迅速換上藍牙耳機,邊開車邊說話。
“你知不知道,我其實喜歡吃西餐,但嚐過你的手藝後,我就喜歡吃中餐了。”
“我最喜歡的還是你做的紅燒茄子,香又好吃,你的廚藝真的很棒。你是自學還是跟師父學的?”
“我也做過菜,但我第一次做就把廚房的天花板燒黑了,嚇死我了,從此我不敢做了。喂喂喂,你在聽嗎?”
“嗯,很有意思。”
聽到辰良說多了幾個字,邱瀚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