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11)
領導層說的,都是公司不痛不癢的商業機密,每個人得到的秘密都不一樣,這些對於公司內部來說,毫無價值,但對久華來說,卻不一樣了。他要看看,誰最先把秘密抖出去。
但他精,別人更精,他觀察了好幾天,久華一點動靜都沒有,內鬼就像知道他目的一樣,似乎什麽也沒告訴久華。
邱瀚宇不得不采取另一個措施:利益刺激。
人都是為利益服務的,無論是選擇為文達服務,還是背叛文達,其中都有利益牽扯,他再次找了每個領導層談話,內容隻有一個,你是我得力助手,我很相信你,所以我希望你能幫我找到內鬼,隻要找到了,我承諾會給你提拔加薪。
利益驅使之下,各個人都化身偵探,恨不得生一對火眼金睛,迅速把內鬼揪出來。幸好這是休業期間,他們內裏有何猜忌、糾紛,對酒店沒有任何影響。
很快,內鬼的身份就有了眉目,當邱瀚宇看到嫌疑人名時,陷入了沉思。
在禦龍的風波鬧得滿城皆知的時候,暑假到來,辰瑞回來了。
這一回陳厲克沒再整什麽幺蛾子,也沒有去接機,辰良很順利地與剛下機的辰瑞碰麵了。
“哥!”辰瑞激動地撲上去,抱住辰良,“我想死你了!”
辰良輕輕擁著辰瑞,拉開一看,一段時間不見,辰瑞又長高了:“長高了。”
“那是,我天天打籃球,哥你看,”辰瑞得意地拉開袖子,“我長肌肉了,可以保護你了。”
“你哥有說讓你保護嗎?”邱瀚宇滿嘴酸氣,“他有我就夠了。”
辰瑞早從辰良口中,聽說了哥哥和邱瀚宇的事,他為哥哥找到伴侶感到高興,但大抵是由於他和邱瀚宇的性格差異,兩人有點不對盤。
辰瑞齜牙咧嘴地做個鬼臉,抱住辰良不放:“哥哥又不是你一人的。”
“你小子皮癢啊?”邱瀚宇作勢要揍他,“你欠我的錢還沒還的啊,我告訴你,我的利息很高。”
辰瑞很大方地掏出錢包,甩出一張卡:“拿去拿去。”
“卡裏肯定沒錢,想忽悠我麽?”邱瀚宇不屑。
“誰說的,這卡裏的錢全是用來還借款的。”辰瑞黏著辰良,笑嘻嘻地道,“哥,我一邊上課一邊打工,現在有好多存款了。”
“嗯,挺好。”辰良很欣慰。
辰瑞整個人都掛在了辰良身上,邊走邊得意地衝邱瀚宇做鬼臉,絮絮叨叨地說著自己改過自新後的經曆。辰良認真聽著,不時發表一些看法,兄弟倆其樂融融。
邱瀚宇酸得牙根都要掉了,又不好意思打擾他們兄弟倆,不聲不響地走在他們後麵,並把他們送到了自己家。
陳厲克答應讓辰瑞跟辰良住一個星期,但學習不能落下,必須堅持學習金融和管理知識,辰瑞天賦奇高,陳厲克教導的早就融會貫通了,隻是缺乏實戰經驗而已。不過他很精明地沒告訴陳厲克自己的進展情況,生怕陳厲克知道後又壓榨他勞動力。
兄弟倆久未見麵,自然有很多話聊。邱瀚宇無聊地坐在旁邊,翹著腳看報紙,眼睛卻老是不安分地轉向辰良,總覺得怎麽看都看不夠。
“哥,文達現在情況怎麽樣?”辰瑞突然收起嬉皮笑臉,認真地說。
辰良一怔:“你知道多少?”
辰瑞咬咬牙:“那個人不讓我知道,我看到網上的消息,擔心哥你,可那人的人盯得很緊,我不好跟哥你說這些。”
邱瀚宇收起報紙,放下翹起的二郎腿:“久華那有什麽動靜?”
“我不知道啊,”辰瑞搖頭,“那人不讓我接觸公司的業務,他見別人時也不帶我。哥,現在情況是不是很嚴重?”
辰良點頭:“嗯。”
“何止嚴重,”邱瀚宇冷哼,“我有查過,客房部那個視頻裏的保潔員,根本不是酒店的工作人員,不知道是誰惡意扮演的,我們順著那天的訂房記錄去查,發現那天住這個房的客人與久華私底下有聯係。”
辰瑞大吃一驚:“那意思是,久華故意拍這個視頻,流出去陷害你們?”
邱瀚宇閉口不答,不用說,誰都知道結論了。
辰良道:“估計炒作也是久華做的。”
辰瑞慌忙道:“那、那現在怎麽辦啊?聽說文達休業了,但要是重新開業後,那人再用同樣的方法對付你們怎麽辦?”
邱瀚宇一拳砸在沙發的扶手上,厲聲道:“他敢!”
辰良握住他的手,輕輕幫他鬆開,不說話,按照陳厲克的為人,這不是沒有可能。
“難道我們沒有辦法嗎?”
“我看除非久華倒閉,卷鋪蓋走人,否則我們一天都不得安寧。”邱瀚宇反握住辰良的手,“雖然我們能以同樣的方法報複回去,但我不想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我更想光明正大的用實力甩他們的臉。”
辰瑞不知想到什麽,陷入了沉思,很久才說:“有什麽辦法能讓久華倒閉啊?”
“多了,欠外債還不起,付不起員工工資……”
“好了,”辰良阻止邱瀚宇再說下去,他敏銳地看著辰瑞,警告道,“這不是你該問的,做好自己的事。”
辰瑞沒精打采地“噢”了一聲。
“辰瑞,別瞎想別的。”
辰瑞齜牙咧嘴一笑:“哥,我什麽都沒想啊。”
辰良看了看辰瑞,沒再說什麽。
邱瀚宇問:“陳厲克有沒有跟我們文達的人見麵?”
“文達的人我都不認識啊,就算見過,我也不知道他是文達的人。”
邱瀚宇陷入沉思,這還真不好辦。
“陳厲克在防著辰瑞。”辰良道,“他肯定會留一手。”
“其實,”邱瀚宇皺緊眉頭,欲言又止,“算了,沒什麽,我就隨便說說而已。”
辰良仿佛心有靈犀,道出了他的心裏話:“你查到內鬼是誰了?”
邱瀚宇一怔:“也不是,這不是沒證據麽,有證據再說。”
“有消息告訴我。”辰良道。
“好。”
就在辰瑞回來後的第二天晚上,他接到一個緊急電話,來自陳厲克的秘書。
陳厲克突然倒下,緊急送往醫院。
辰瑞大驚失色,匆匆穿上衣服就走。
辰良在廚房裏試菜,冷著臉,不言不語,握著鍋鏟的手背青筋繃起。邱瀚宇從背後環住他:“不去看一下?”
辰良鬆開鍋鏟,往鍋裏倒入醬油:“爸早死了。”
菜被染成一片黑,都快看不清菜的原樣了,邱瀚宇扶平了醬油瓶,歎息道:“人渣都比較長命。”
辰良回過神,才發現自己心不在焉地倒入了多少醬油,慌忙關火,倒出多餘的醬油。
邱瀚宇安慰道:“擔心什麽,禍害遺千年,他肯定不會有事,讓你弟去看就好。”
躁動的心因為邱瀚宇恰到好處的安慰而平靜下來,辰良不想去看,也不想去了解病情,但畢竟有該死的血緣連著彼此,他逃不出這個枷鎖。
菜頭一次做得這麽難吃,辰良吃不過幾口就放下了碗筷,邱瀚宇也吃不下去,收拾碗筷去洗碗。
辰良捧著師父的筆記靠在沙發邊翻看,這一頁直到邱瀚宇洗完碗出來也沒翻動過。他不安著,眉頭隱隱跳動,總覺得有什麽事將要發生一樣。
上天就像為了印證他預感的真實性般,壞消息來了。
☆、49.第 49 章
黃醫生來電,陳老先生突然病倒, 剛做完手術, 陳老先生說想見辰良一麵。
辰良心口一緊, 立刻換上衣服:“我去醫院一趟。”
邱瀚宇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趕忙換衣服拿上車鑰匙出門:“我陪你去。”
趕到醫院,黃醫生一臉緊張, 焦急地在醫院大堂走來走去。
“辰良。”黃醫生看到辰良的臉, 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苦澀地一歎, “他兒子今晚來看他,兩人吵了一架, 他突發心梗,剛做完手術,現在在icu裏。”
辰良心口一緊:“他兒子呢?”
“他兒子好像也有什麽病, 當場暈闕, 現在好像住院了。”黃醫生道,“陳老先生住院那麽久, 沒什麽親人朋友來看,估計是被他兒子封鎖消息了,醫院第一時間聯係了我,我也隻看得到他一眼, 他就說想見你。醫院說可以讓你進去探視一下。”
“走吧。”
厚重的鐵門隔絕了內外的兩個世界, 外麵是自由, 裏麵是沉重。
辰良穿上防護服時,心裏沉甸甸的,他太明白進入這裏意味著什麽。icu,重症監護室,進去的病人十有**在此安息,最後見到的不是親人,而是護士。
辰良與陳老先生隻有一麵之緣,記憶中的老人是很有精神、意氣風發的,絕不是像現在全身插著管,蒼白著臉躺在床上,一臉憔悴。
他的心霎時像被什麽東西堵住一樣,說不上來的梗塞難受,他手顫抖起來,需要用很大力才能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握住病床旁的扶手。
陳老先生醒了,他張開眼,視線慢慢聚焦。
“陳老先生,我是辰良……”
陳老先生突然睜大了眼,驚恐地指向辰良,嘴裏發出“嗬嗬”的氣腔聲,竟被嚇得一句話都說不上來。他的心律猛然升高,心電監護儀發出銳耳警告,護士匆匆趕來查看情況。
陳老先生還很激動,枯瘦的手劇烈顫抖起來:“你……你也來找我算賬了麽……你也想要我的命是不是……”
辰良莫名其妙,他不知道陳老先生看到了什麽,他強調道:“陳老先生,我是辰良,給您做咖喱飯的廚師。”
“辰,你姓辰,很好、很好,果然是她、是她……她來報複我了、來了……”陳老先生的心跳越來越可怕,護士趕忙道:“先生,不好意思,麻煩你出去一下,我們要給病人進行治療。”
辰良意識到事情嚴重性,迅速離開了icu。
“怎樣?”黃醫生迎上來,焦急地詢問情況,“陳老先生還好麽?”
辰良看了看邱瀚宇,欲言又止。
邱瀚宇攬著辰良到旁邊坐下,遞給他一瓶水:“沒事,慢慢說。”
辰良目光無神地喝了口水,盯著地板不說話。靈光突然逝過,他抬頭問:“陳老先生的兒子叫什麽?”
黃醫生一怔,搖了搖頭:“我不清楚。”
“長什麽樣,有什麽特征?”
“身高跟你差不多,穿西裝,應該是大老板類的人物,很有威嚴,長相的話,年輕時應該很英俊,除此之外沒有特別的地方。”
辰良大概懂了,他給辰瑞打了一個電話,開門見山就問:“你是不是在省醫院?”
“哥,你怎麽知道?”辰瑞吃驚地道。
辰良沒有回答他:“那人什麽情況?”
辰瑞沉默了一下,聲音有點啞:“肺癌晚期,情況挺嚴重,估計……”
“他今晚為什麽會來醫院?”
辰瑞更好奇了:“哥你怎麽知道?他秘書說他今晚來看他爸,兩人起了爭執,接著他就倒下了,具體情況我也不懂。”
“你見過他爸嗎?”
“沒有啊,”辰瑞道,“我從沒聽他提過父母。”
“嗯,你守著吧。”
通話結束了,辰良握著手機,心情複雜地看著冰冷的門,門旁重症監護室的標誌紮眼得可怕。
事情至此,他大概明白了。陳老先生就是陳厲克的父親,也就是他和辰瑞的爺爺,之所以陳老先生看到他而害怕,是因為他長得跟他母親很像,陳老先生誤以為是他母親來找其算賬了。
緣分真是很奇妙的東西,如果不是這意外,也許他們一輩子也不會再碰麵,也不會知道對方是自己親人。
邱瀚宇知道後,摟著辰良不說話,很久後才問:“你有什麽打算?不管做什麽,我都會支持你。”
“我隻是個廚師,”辰良看向黃醫生,“麻煩你每天幫送飯了。”
黃醫生不是多嘴的人,沒有多問,點頭應了。
辰良與辰瑞先後回了家,無話不說的兩兄弟頭一次這麽沉默,不知說什麽。
兩人互道一聲晚安,就去睡了。
因為明天、後天……今後的每一個日日夜夜,他們要麵臨的可能是人生最痛苦絕望的東西——永別。
陳厲克和陳老先生的生命都走到了盡頭,誰先走,誰就輸了這場戰鬥。
而辰瑞還沒接手家業和辰良的咖喱飯,將會是支撐他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這不僅是陳氏父子的戰鬥,也是辰良兄弟倆的。
icu病房,每天隻有下午4點半到5點半的時間,允許探視。
辰良不宜進去,隻能讓黃醫生拿著他熬的湯代勞。
黃醫生進去後,沒有說湯是誰做的,但陳老先生敏銳的鼻子卻嗅出來了。
“拿出去,我不吃他做的東西。”陳老先生今天氣色不錯,但提到辰良,整張臉就變了色。
黃醫生歎了口氣:“雖然不知您跟他有什麽過節,但這也是他一番好意,這樣吧,我把湯放這裏,您餓了就讓護士喂給您吃,好嗎?”
陳老先生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黃醫生說沒幾句便走了,跟在外等候的辰良說明情況,辰良點點頭,跟黃醫生離開了。
病房外,還有很多探視的親人,他們也沒發現,陳厲克的秘書也在場。
辰良前腳一走,秘書後腳就走到了陳老先生床前。
“是你。”陳老先生冷著臉道,“滾出去,我不想見到你和那個不孝子!”
秘書沒有任何表情:“我今天來,是受陳總的指示,讓您見個人的,陳總說,您必須見他,因為他是您的親孫子。”
陳老先生臉色一變,他這輩子最不想見的就是自己的親孫子!他一手安排的婚姻,給他帶來了一個野種,他不承認的女人,卻給他留下了後代,這簡直就是在狠狠地扇他耳光!
他不見,不見!
但他無法反抗。
秘書出去了,一個充滿青春活力的少年走到他的床前。
陳老先生愣住了,因為眼前這張臉太像陳厲克,也太像年輕時候的自己了。想想看,陳厲克妻子生的野種,有哪一點像他?沒有,一丁點都沒有。
不用做親子鑒定,都能知道,這是陳厲克的親生兒子,他的親孫子。
“呃,您好。”辰瑞尷尬地撓撓後腦勺,不知道說什麽好,突然知道自己的爺爺在icu裏,他應該表現得悲傷一點,可是爺爺對他來說,還隻是一個模糊的概念,他實在勉強不來。
陳老先生定定地看著辰瑞,太像,真的太像了,像得他都無法狠下心來趕人走了。而且這孩子不像是有什麽心機的人,他柔和了鋒利的眉角,難以想象地溫柔:“你叫什麽名字?”
“啊?噢,我叫辰瑞,你呃……”辰瑞實在叫不出那聲“爺爺”,“你還好嗎?”
“你看我像好的樣子嗎?”陳老先生吹胡子瞪眼。
“很不舒服吧?”辰瑞關切道,“要不要喝水?”
陳老先生瞥到一旁的保溫飯盒,抿了抿唇:“那裏有湯,喂我喝。”
“好、好的。”辰瑞跟護士說了一聲,護士幫他把床搖了起來,叮囑他注意事項。他打開飯盒,驚訝地道:“咦,這不是我哥的飯盒嗎?”
陳老先生一愣:“什麽你哥的飯盒?”
“這有我哥的名字啊,”辰瑞指著飯盒蓋上用刀刻出的名字,“我哥來看過你了啊?我還以為他不知道呢,他來過就好。”
陳老先生僵住了,有什麽真相呼之欲出:“你哥,叫什麽名字?”
辰瑞道:“辰良。”
“哪個陳?”
“星辰的辰,我們跟媽媽姓。”
陳老先生懵了,他不敢承認,死死地抓住最後一絲希望:“昨天我見過他,他長得跟你們媽媽很像,但我第一見他,他長得很一般。”
辰瑞實話實說:“那是因為他不想惹麻煩,故意扮成那樣的。”
陳老先生的天塌了,一直以來給他做菜送飯的居然是他孫子!將死之人總會想些可怕的事情,陳老先生也不例外。他恨不得把他的腸胃挖出來清洗一遍,辰良究竟有什麽目的,是不是授陳厲克的指示給他下什麽藥,謀財害命。
“哥哥跟你關係挺好的,那不錯啊,比他跟那人好多了。”
“那人?”陳老先生抓住辰瑞話裏的關鍵詞。
“噢,就是爸,”辰瑞吐了吐舌頭,拍拍腦袋,真是,怎麽在爺爺麵前把這個詞說了出去,“哥跟他關係很差,也沒相認。”
“沒相認?”陳老先生一驚。
“呃,”辰瑞又拍了拍腦袋,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就是這樣了,隻有我跟爸相認了,哥不肯,他們連麵都很少見。”
陳老先生訝異地看著辰瑞,想說什麽,卻不知該說什麽。這些消息太震驚了,震驚到他無法消化。
☆、50.第 50 章
一個小時的探視時間結束了, 辰瑞告別陳老先生, 離開了icu。
他們其實並沒有說太多話, 兩人就像師生一樣, 大都是陳老先生問,辰瑞滔滔不絕地答, 壓根沒產生親人之間的情感。
陳老先生定定地看著天花板,他雖然老了,腦筋卻還很靈活,他在思考問題, 關於未來、關於後代,最後他做出了決定。
他要見他的律師。
辰瑞回去探望陳厲克, 走到他病房前, 意外聽到了他和秘書的談話。
辰瑞呆立著,一動不動了。
陳厲克的聲音不大,但因為現在是吃飯時間, 來往的人很少,他的聲音就顯得特別響亮。
“我活不長了, 在我走之前我有很多話說。你聽著, 我的話隻說一遍, 你一定要用心去記。”陳厲克又咳嗽了,整個病房都回蕩著他的咳嗽聲,病房裏接著響起勺子敲擊碗的聲音, 是秘書給他喂藥。
“好了。”陳厲克咳聲漸止, “我要說了, 你記下來,一定要記下來。”
秘書垂頭不語。
於是陳厲克開口了,辰瑞越聽越膽戰心驚,聽到最後他差點腿軟,跪倒在地上。
“第一,我要將我的股權全部轉讓給辰瑞,讓他接手公司所有產業。第二,偽造股權轉讓協議和老頭子的簽名,去辦理工商登記,這事一定要做得秘密點,不能讓他知道,還要做得對時機,在他最手忙腳亂的時候做。第三,老頭子的股權你先拿著,代我管理公司,你跟了我這麽多年,我是信任你的,你不要辜負我的信任。第四,文達……咳咳,絕不能讓文達崛起,一定要讓文達倒閉、破產,禦龍大酒店重新開業,不管你用什麽手段,放老鼠、下瀉藥都好,讓酒店玩完,而其他產業,一定要聯合其他同行,進行沉重打擊。嗬,你一定想知道我為什麽這麽恨文達,我告訴你,文達的前任老總曾是我要好的朋友,我很信任他,把什麽秘密都告訴他,結果他背信棄義,在二十年前出賣我的行蹤給老頭子,害得我和辰怡以及我的孩子永遠分開!誰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會讓他好過,我用了二十年架空老頭子的權利,我照樣能用二十年毀了文達,可惜這二十年我看不到了,但你一定要培養好辰瑞,讓他掃墓時給我上香,告訴我文達破產的好消息。”
秘書似乎說了什麽,陳厲克停下了,過一會兒才繼續說。
“辰良?這個不孝子,他既然選擇站在文達這邊,就應做好覺悟!你隻管放手去做,不管用什麽手段都好,毀了他聲譽,讓文達把他趕走,讓他在街邊流浪,然後不得不投靠我們久華,嗬嗬,哈哈哈哈……咳咳咳。”
秘書又給陳厲克喂藥,並問道:“公司是否要給辰瑞接手?”
陳厲克深思熟慮了一下:“給吧,他長大了,總該要繼承家業,你看著他就好。不過,公章還是由你保管。”
秘書提議道:“如果還是我管理,股東和員工們會對他不服。”
陳厲克沉吟道:“你說得也有道理,讓他全權管理吧,你輔助他。一定要保護好久華的產業,一定、一定。”
秘書點頭答應。
“最後,去找……來,我需要他的幫助。”
陳厲克說了一個名字,辰瑞已被剛才偷聽到的內容震驚得說不上話來,人名也沒往心裏記。
後來陳厲克沒再說話,辰瑞逃也似的離開了,他聽了太多不該聽到的東西,他很怕陳厲克知道後,會對他做什麽。一個男人可以為了自己,而不擇手段地報複親人朋友,那他當然也能害身為兒子的辰瑞。
辰瑞驚恐地奔進洗手間,緊緊捂住自己的嘴,靠在牆邊不敢說話,他怕自己一不小心泄露出什麽秘密,他就會被陳厲克關進醫院裏,至死都不能出來。
“辰瑞?”有人在背後叫他,他嚇得汗毛豎了起來,僵硬地回頭一看,原來是邱瀚宇,虛驚一場。
“你在這鬼鬼祟祟地幹什麽?”邱瀚宇道。
“沒、沒什麽。”辰瑞臉色還有點慘白。
邱瀚宇抓住辰瑞,追問道:“你是不是又背著你哥做什麽?”
“沒有,絕對沒有!”辰瑞厲聲否認,“我絕對不會做對不起哥的事,我隻是、隻是……”他支支吾吾地說不上話來,想到剛才偷聽到的消息,不知當不當跟邱瀚宇說。說了就是背叛父親,不說又不想文達出事。
“邱哥,”辰瑞考慮再三,決定挑對文達有用的信息來說,其它人久華內部的事情,他作為即將接手久華的人,理應具備獨立處理的能力,不能依靠別人,“你要小心那人耍陰招,他會不折手段對付文達的,比如……”
“你說什麽,我沒聽見。”邱瀚宇打斷他,“做好自己的事情,管那麽多幹什麽,喜歡燒腦細胞啊?”
辰瑞張了張口,不說話了,他知道,邱瀚宇是不想他夾在中間難做。
“那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得到邱瀚宇許可,辰瑞說出了剛才偷聽到的人名,“他是不是你們公司的人?”
邱瀚宇愣住了,過了好一會,他拍了拍辰瑞肩頭,什麽都沒說的走了。
辰良是在陳厲克病房前碰到楊子維的。
他隻是心情煩躁,隨意亂走,恰好路過陳厲克的病房,但楊子維卻是提著一籃水果,有備而來的。
楊子維、陳厲克。
本該處於對立關係的兩人,居然有了千絲萬縷的關係,關係還好到病倒了要來探望的程度。
楊子維並沒有看到他,因為他換了張臉,楊子維認不出。但他卻一直盯著楊子維,從楊子維進去,到病房裏傳來愉快的交談聲,再到楊子維出來,辰良杵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盯著楊子維,就像盯著叛徒一樣,憤怒、悲痛與不敢置信,他實在沒有辦法說服自己,楊子維和陳厲克隻是普通的朋友關係。
楊子維這才注意到辰良。
辰良說話了:“是不是你?”
楊子維腳步一僵,驚恐地看著辰良,心上人的聲音他就是化成灰也聽得出來:“辰良?”
“是不是你?”辰良的拳頭慢慢收緊,他再問了一次。
楊子維認出了辰良,他慌了,眼裏寫滿了心虛:“什麽是不是我?”他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故作輕鬆:“我不知道你說什麽。”
“我問你,”辰良咬著牙,一字一句道,“出賣文達的,是不是你?”
楊子維臉色霎時變得慘白,憑他隨機應變的本事,他可以很快找出借口敷衍過去,但麵對辰良受傷的眼神,他怎麽也說不出違心的謊言:“我……”他閉了閉眼,“我有苦衷。”
“我聽著。”辰良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楊子維苦笑道:“換個地方說話吧,好嗎?”
兩人走到角落,相顧無言。
辰良目光灼灼地看著楊子維,楊子維隻有一臉苦澀。
“辰良,我喜歡你。”楊子維堅定地道,“我對你的感情從未變過。”
“我知道。”辰良道。
“不,你不知道,”楊子維否定他,“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每當我看到你跟他在一起,我就有多痛苦。”
辰良沒有說話,愛而不得的苦痛他也了解,並深深體會過,但他無法理解楊子維為愛而背叛的行為。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們,可是,”楊子維艱澀地道,“看到你們在一起,我真的很痛苦,我能嚐出你所做的菜的優劣,給你提出有用的意見,我明明更適合你,為什麽你愛上的是他,不是我。”
辰良看著樓下的風景,一位老人坐在輪椅上,早已不年輕的老伴推著他,陽光照在他們身上,即便看不到他們的臉,也能感覺到他們幸福的笑容。
其實愛情的世界裏,誰能說得出為什麽。愛了就是愛了,不愛就是不愛,所謂合適不過是理由之一,不是理由的全部。
他隻知道,他離不開邱瀚宇,邱瀚宇也離不開他,這種唯一遠比合適重要。
“對不起。”辰良發自內心地說。除了道歉,他不知道該怎麽回應楊子維的情感。
“你為什麽要跟我道歉,你沒有錯,錯隻在我沒有早一點親近你。”楊子維苦笑。
“你是很優秀的人,”辰良遺憾地道,“但你的愛卻很愚蠢。你用錯了方式,你除了傷害彼此外,你還收獲了什麽?”
楊子維深深地閉上眼:“我以為你會離開,我以為自己看到邱瀚宇吃癟,會很愉快。可是,我的良心在折磨我,我很痛苦。”
辰良道:“可你一錯再錯,不知悔改。”
楊子維隻有苦笑,一旦踏錯一步,就沒有回頭之路。
辰良凝視楊子維的眼,寒心地問:“你做了多少?”
楊子維看著樓下那對老年伴侶,他們相互依靠的身影真是紮眼,他嘴角微勾,冷冷地嘲諷自己:“從一開始。後廚的視頻是我偷拍的,衛生問題也是我炒作的,等等,所有都是我做的。我知道我的管理出了紕漏,但我沒管,也放任打住大主廚的不當行為,然後結局如視頻所見。其他的,是我惡意捏造的,客房部的視頻也隻是演戲。我有時候挺嫉妒邱瀚宇,他把公司管理經營得真的很好,如果不是我的內部操作,久華根本奈何不了公司。”
辰良無比心寒:“可你毀了一切,辜負了所有人對你的信任。”
“其實,如果不是你出現,我也不會說那麽多。”楊子維自嘲地一笑,“我隱藏得很好。”
“你錯了,”辰良糾正他,“邱瀚宇知道。”
楊子維臉色一白:“怎麽可能?”
“他沒告訴我,”辰良想到邱瀚宇之前欲言又止的神情,了然於胸,“我也沒想到會是你。”
“不可能,如果他知道,他為什麽不開除我?”楊子維不相信。
辰良猜測道:“我不知道他什麽時候知道的,但我想,之所以不開除,一是證據不足,二是考慮你的感受,等你主動辭職。”
楊子維冷笑:“他會這麽好心?”
“在你質疑他之前,請記著,他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辰良道。
楊子維笑容僵硬了。從頭到尾,對不起人的隻有他。
“如果他不知道,你會裝作今天什麽都沒看見嗎?”
“不會,”辰良斬釘截鐵地道,“我不能對不起酒店的所有人。”
“我知道了,”楊子維苦澀地道,“明天我會提出辭呈。我最後再問你一句,我們真的沒有一點可能嗎?”
辰良歉疚地道:“對不起,我跟邱瀚宇正在交往。”
楊子維全身血液瞬間凝固。
☆、51.第 51 章
楊子維沒有食言, 第二天就提交了辭呈。辭呈直接遞交到了邱瀚宇手裏。
邱瀚宇一言不發地看著楊子維, 很久以後才一字一句地道:“知道我怎麽知道是你嗎?”
楊子維一僵, 苦笑:“不知道。”
“最先出事的是中餐廳, ”邱瀚宇道, “你管理一向嚴謹, 這種錯誤最不該犯。”
楊子維問:“僅憑這樣就認定是我?”
“能做出這些的, 肯定是領導人物, ”邱瀚宇道, “我每個人都找過談話,說實話,你隱藏得很好,但你就是太聰明了, 所以無意中暴露了。不知道你有沒有意識到, 自從辰良被停職以來, 你隻找過他一次, 而談話的內容隻是表白,不是關心停職後的情況。”
楊子維臉部肌肉僵硬了。
“你說你, 嘴上說著喜歡辰良,但在辰良出事的時候, 卻沒有一句關心, 你這是喜歡的態度?”邱瀚宇冷笑, “不過, 我知道你很喜歡辰良, 所以你不聞不問隻可能是一個原因, 巴不得辰良停職,離開文達,離開我!”
楊子維身體顫抖起來。
邱瀚宇冷笑:“你還有什麽想問的?”
楊子維胸口起伏幾下,拳頭握緊了又慢慢地鬆開了。
事到如今,還有什麽好說的,他一敗塗地。
“我隻有一個問題,”楊子維道,“你不是異性戀嗎,為什麽你能接受辰良?”
“你這問題真是奇怪,”邱瀚宇一臉無語,“我喜歡的是辰良,又不是他的性別。”
愛就是愛,無關性別。
楊子維徹底輸了,他痛苦地扶著臉:“我今天就會離開,不會出現在你們麵前,也不會到久華去,但我有個要求。”
“你說。”
“你一定要對辰良好,讓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