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喵星人&鏟屎官-2
容清實在是一個很典型的, 對小動物的愛心比對人要高出很多的妹子。
她不能算不孝順, 說她很嬌縱也未免不公平, 但事實就是,她很少考慮到自己的行為會給父母哥哥造成什麽影響,或者說並不在意會不會讓他們傷心。
在她的世界裏, 就沒有向長輩服個軟撒個嬌解決不了的事兒, 而當她不想服軟的時候, 就會對著親近的人厲害起來——當然,這也不會帶來什麽嚴重的後果, 畢竟那些人是如此愛她。
可與此同時,她對於變成貓的兄長卻細心到了感人肺腑的地步。
沈悠被以最快的速度帶到最近的寵物醫院治傷,未免加重病情, 醫生隻是先給狼狽不堪的小貓小心地擦了擦身——為它極為配合的表現而嘖嘖稱奇了一番——之後在處理他身上那些細小傷口的時候沒有打麻藥, 期間容清就一直緊張地握著他的爪子,像對人那樣柔聲安慰撫摸。
怎麽說呢……從前她大哥哪怕病到爬不起來了, 可都沒享受過這種待遇。
不過沈悠精神不好,小腦袋一點一點地直想睡覺,正好醫生輕柔的手法也弄得他身上麻酥酥軟綿綿的很是愜意, 他便伸出舌頭舔了舔容清的手腕, 眯上眼睛準備打個盹兒。
!
他忽然就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 整隻喵都僵住了。
你隻是外表變成了貓別真的把自己當貓了啊喂!
仙君的身份就不說了,哪怕是容承這殼子作為霸道總裁的尊嚴呢!
舔手腕是什麽鬼那是你妹妹是你的任務對象啊親!
容清對這小動作卻極為受用,她臉上蕩漾開快活的笑意,整個人的明朗程度又往上提了三分。
沈悠:“……喵。”
完了, 他一定是被容承那個死妹控的思維影響到了,怎麽光是看著容清就有一種把世界上所有好東西都擺到她麵前隻希望她能快樂呢……
沈仙君絕望地發現自己根本抵抗不了這種想法——本來也是,容承就是為他特意準備的軀殼,像以前的小世界一樣,他們性格當中有很多相似的地方,而現在他直接接受了這個殼子,想完全摒除原主的感情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仔細想想,其實在每個小世界都是如此,隻不過有的時候影響力強,而有的時候弱罷了。
這完全取決於施與情感的對象是否符合他原本的喜好,重一點的比如紀常和承嘉,輕很多的就是葉之承和蔚銳了。
隻不過這次他的判斷出了錯誤,沈仙君以為自己對小公舉沒有好感,然而這種口嫌體正直的表現被潛意識裏做出來的動作無情地戳破了。
他怎麽可能不喜歡呢,不喜歡的話,他當年也就不會把小師妹慣成那麽副熊樣。
不過實在是太困了,因為之前注射的藥物作用和身上受傷流失掉的體力,沈悠沒把自己的心思想明白,就被寵物醫師按摩一樣的動作弄得很快進入了夢鄉,一直到結束治療容清輕手輕腳地把他帶回家,他都沒有醒過來。
於是最後沈仙君還是遵照劇情發展在容清那兒安了家,擦過身治過傷之後的他終於顯現出自己作為一隻貓美到爆的本質來,全身長毛潔白如雪,兩隻大眼睛藍藍的,裏麵像是有清澈的鑽石。
布偶貓本就是公認的美麗品種,他現在變的這一隻,更是個中翹楚。
容清對他簡直是喜愛到不得了,專門空出一間臥室作為他的遊戲室,裏麵貓爬架貓玩具等等等等一應俱全,還在床上給他布置了一個對於現在的身體來說堪稱大到無邊無際的窩。
沈悠就端莊地坐在一邊兒看著她忙活——現在他無比慶幸自己至少沒有變成一條狗。
至少貓咪顯得高冷一些,並不會讓人覺得它生病了什麽的,哪怕是喜歡親近主人的布偶貓也是一樣。
容清收拾完屋子,才拍拍腦門呀地叫了一聲,想起來自己還一直沒有給小貓吃東西。
“你怎麽也不提醒我呢,”她邊跑到廚房去鼓搗一起買回來的羊奶粉,邊半是寵溺半是開玩笑地對沈悠說,“瞧我都給忘了,餓壞了又要去醫院打針哦。”
沈悠十分想回個她一個白眼,但礙於一隻貓的生理構造,他還是忍住了。
容清很快就興衝衝地拿回來一個漂亮的小碗,擺在哥哥麵前,溫柔無比地摸了摸他的頭:“乖,快吃吧,你一定餓壞了。”
沈悠確實是餓壞了,麵前散發著奶腥氣的小瓷碗在他眼裏誘惑性大到不能行,他幾乎是不假思索地湊上去,先用鼻子碰了碰試試水溫,然後伸出舌頭想舔。
……不過作為一隻貓到底要怎麽把液體隻用舌頭舔進嘴裏?
他愣愣地僵住了,發現這似乎是比用四條腿跑路更加難以掌握的技能。
一直不見他動作的容清有點兒著急:“怎麽啦,不好喝嗎?”
她伸手試了試水溫,發現一點兒也不燙,而店主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證過那絕對是這種小貓最喜歡的奶粉味道,沒理由自家的這隻就這麽迥異於常貓啊……
“乖啊,不吃東西怎麽能行呢。”容清無奈地看著小貓又聞了聞,居然向後退了兩步,覺得自己受到了傷害。
她把小貓兩隻前爪提起來,發愁地看著對方沾上了一點奶漬的胡子。
“我喂你好不好?”忽然想起一個辦法,她眼睛一亮,趕緊跑到廚房去找了一個長柄小頭的勺子,抱著毛蓬蓬的貓咪放在床上,然後拿勺子小心地舀出來一點奶。
沈悠看了她一眼,覺得這妹子其實也不算太沒用。
他保持自己端莊的坐姿不動,紆尊降貴地伸長脖子去嗅那柄小勺,然後張開了嘴巴。
容清眼疾手快地把那點羊奶全倒在他嘴裏,雖然兩人第一次合作不太嫻熟差點把沈悠嗆著,但好歹是找到了一條讓貓大爺進食的方法。
她倒是不嫌麻煩,反而看上去樂在其中,一人一貓相互合作,很快就把那不大的一碗奶喝了個幹淨。
沈悠吃飽喝足之後終於想起被自己扔出去好久的自尊心,甩了甩尾巴,輕盈地跳下床跑走了。
不管是他還是容承,都沒理由這麽快接受由人變成貓這樣驚悚的事情,既然現在他待在容清身邊走劇情了,那容清總有一天會知道他的身份,他得從現在就開始注意著不要ooc才好。
被無情丟下的容清對著他的背影很是鬱悶了一會兒,就又開始屁顛屁顛地跑去獻殷勤了。
——畢竟貓嘛,傲嬌一點孤僻一點什麽的,我們都能理解的!
事情已經變成了這樣,沈悠也就不想著出幺蛾子了,他安安心心地在容清這裏住下來,準備好好地走他的劇情。
幸運的話,在這期間他也許會碰到師弟,但如果沒這個運氣……那就趕快結束這個世界的任務,到下個小世界去好了。
不過這裏的容承父母雙全,從不缺少關心……這種人設總是會讓他不忍心痛痛快快地設置一個死局金蟬脫殼,白發人送黑發人的話,該是多麽痛苦的事情啊。
不過現階段想這些還太遠了,沈悠好整以暇地一下午窩在容清家裏漂亮的皮沙發上,便懶洋洋地曬太陽,便看著容清按照劇情把貓毛過敏的男盆友掃地出門。
嘖……因為一隻貓失戀,也是夠可憐的。
當然,他對這個人可不會有什麽無聊的同情心,這種利用無知小女孩達到自己目的的男人,除了讓他妹妹傷心之外什麽作用都沒有,好在看容清的表現,也根本沒把他放在心上。
孺子可教也。
然而內心糙漢的沈仙君還是想得太簡單了,以他的心思,根本沒法兒理解這些敏感細膩的女孩子是怎麽想的。
夜裏的時候他本來是乖乖地自己跑到容清給他鋪好厚毯子的床上去睡,誰知道意識剛剛有些模糊,就被一把抽走了身下好不容易焐熱的毯子。
沈悠:“……喵喵喵?”
甘鬆打了個哈欠,同樣很不滿意被從睡夢中叫醒:“您妹妹她又想幹嘛啦……”
“不是我妹妹,”沈悠皺了皺眉頭,糾正道,“她隻是一個任務對象。”
甘鬆根本不搭理他,胡亂點了點頭,轉眼又開始低下頭打盹兒——誰知道他一個植物修成的精怪為什麽在小世界也需要每天的睡眠,前一天晚上給受傷的仙君守了一夜,今天早就困得不要不要的了。
容清溫溫柔柔地把小貓抱起來,親親他毛絨絨的額頭:“今天第一天來呢,一個人睡覺害不害怕?跟媽媽一起睡好不好?”
沈悠:EXM?媽媽?!
容清高興地笑了笑:“就知道你也不願意一個人睡……哎呀,我才想起來,還沒給你取名字呢。”
沈悠:妹妹別鬧了很晚了咱們睡覺吧。
“叫公主好不好?”容清自然不會知道他在想什麽,她一邊往自己的臥室走,一邊歪頭把喜歡的名字念出來,“你看你的樣子,多像個可愛又高貴的小公主啊。”
沈悠:“喵!”我是公的啊親!拜托管一隻公貓叫公主你能長點兒心嗎!
容清:“看來你也很喜歡這個名字啊……哎我又想到一個,其實叫櫻桃也不錯,我小時候就一直想養一隻有著櫻桃一樣鼻子的貓咪。”
……好,就叫公主吧。
不過作為一隻喵,沈悠無疑是沒有發言權的,容清在自己的床上用小被子給他堆出來一個臨時的小窩,然後就用兩隻手撐著下巴趴在那兒盯著他看,一邊看一邊想出來各種越來越突破他承受下限的名字。
不過最後還是決定叫公主。
到後來沈悠的眼睛裏已經幾乎都是圈圈了,他毫無異議地接受了這個娘們兒唧唧的名字,並且為此深切地感到慶幸。
沒關係,不就是當個小公舉嗎,也不是不能用來形容男人……也不是沒當過。
他已經快要困傻了,這個身體果然特別容易疲憊,剛才容清想名字的時候他就坐在那裏腦袋一點一點的,容清說一個他就點一下,好像對每一個名字都喜愛非常。
容清最後都被逗樂了,樂不可支地撓著他的下巴,看樣子恨不得把他揉進自己心裏去。
作為一隻貓……沈悠表示:撓下巴什麽的真是太他喵的犯規了!
他完全控製不住自己眯起眼睛探著頭享受,事實上,保留最後的尊嚴不發出舒服的烏魯烏魯聲已經用盡他作為人的靈魂所有的自製力了。
雪白的長毛貓咪很快就不能保持端莊優雅的坐姿,毫無反抗能力地把自己盤成一團毛絨絨的毯子,在被子堆砌的窩裏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睡著了。
於是蓄謀已久的姑娘終於可以沒有顧忌地上下其手——不得不說,白天公主清醒的時候她還真不敢做什麽太親近的舉動,這隻喵不知道為什麽總是散發出一種很嚴肅正直的蜜汁貴族氣息,被他那雙透徹的藍眼睛一盯,容清就覺得有點慫。
不不不,她才不是害怕一隻還沒斷奶的貓呢!隻不過這貓的眼神總讓她想到不苟言笑的哥哥……被管束慣了的姑娘根本沒有抵抗的勇氣。
啊不過果然睡著了就更可愛了,就像那時候悄悄看到過哥哥睡著的時候一樣,平時淩厲的眼神被長長的睫毛蓋住,整張臉顯得寧靜又美好,甚至有點莫名的軟萌,會讓人產生戳一戳的欲望。
容清心滿意足地悄悄把公主從他暖烘烘的窩裏撈起來塞進自己的被子,小貓不耐煩地揮了揮爪子,不過還是沒有睜開眼睛,隻是在她懷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更熟地睡了過去。
她抬手關掉了床頭的台燈,打了個小小的哈欠,試圖讓自己也沉入夢鄉。
——這並不像想象的那麽容易。
沈悠睡到迷迷糊糊的時候,是被忽然流到自己腦門上有些涼的液體驚醒的。
他有些懵懂地抬頭往上看,結果發現一整天都樂嗬嗬笑眯眯的妹妹一個人在黑暗當中淚流滿麵。
“……”他怔了一下,感覺心裏有點淡淡的心疼。
唉……果然還是不能不管啊。
容清哭得很傷心,她自己都說不清自己為什麽會那麽傷心,隻是覺得在這樣的晚上所有被壓抑的恐懼和委屈都湧了上來,一下子哽到喉嚨上,難受得她喘不上來氣。
沈悠掙紮著從她哭得有些鬆開了的懷抱裏鑽出去,趴到枕頭邊上,靜靜地看著她哭。
他想給這姑娘擦擦眼淚的,可是現在作為一貓,做出那樣的舉動似乎有些太奇怪了。
“您也可以給她把眼淚舔掉,”第二次被弄醒的甘鬆真誠地建議道,“說不定她看您這麽萌,也就不傷心了。”
容清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忽然感到有澀澀卻又軟綿綿的東西擦上了自己的臉,暖暖的軟軟的,把一顆正在滑過麵頰的淚滴收走了。
“……不是吧您真舔啊!”甘鬆一下子就被出人意表的仙君正經嚇醒了,仙君您不是有輕微潔癖的嗎!您不是從來不對女孩子過於親近的嗎!你這樣你想過穆仙君的感受嗎嗎嗎!
他沒能繼續把這個排比句式列下去,因為容清忽然哇的一聲就哭了,緊緊摟住沈悠肝腸寸斷到恨不得在床上打滾兒……好在還有一點理智,沒直接把眼淚鼻涕都蹭到他身上。
“她她她這是怎麽了?”甘鬆驚恐地瞪大眼睛,“白天不是挺正常的嗎,晚上這是洪荒之力忽然爆發了?”
沈悠搖了搖頭,對於這姑娘的心思,他也一直不怎麽弄的明白。
“嗚……”容清索性坐起來擰開台燈,扯過來一盒麵巾狠狠地擦了幾下,繼續靠在床頭紅著眼睛抽抽噎噎。
她現在挺需要這麽痛痛快快哭一場的。
而且還有這麽好的一個傾訴對象。
她好像把自己今天撿回來的這隻小貓當成了人,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對著人家傾訴,那雙透亮的藍眼睛盯著她看,就好像能奇異地從中找到些安慰似的。
姑娘不是個壞孩子,從小到大都挺懂事兒,這次忽然從家裏頭拋出來,不是完全沒有惶恐和壓力的。
容承實在是太優秀了,優秀到很容易讓同居一室的妹妹感到喘不過氣——雖然他用了自己全部的心神去疼這個妹妹,盡力把所有的一切都給她,但這也改變不了容清在他麵前偶爾抑製不住的自卑感。
當然,容清不是要跟哥哥比什麽,但同在一個屋簷下,你怎麽努力都做不到的事情在人家那裏根本不是個事兒,時間長了確實讓人心塞。
更重要的是,他們並不是出身與普通的家庭,容清不至於沒心沒肺到不知道哥哥有多辛苦,可她潛意識裏同時也很清晰地意識到,以自己的能力,在這方麵完全幫不上哥哥的忙。
這次非要跟一個本來沒多喜歡的窮小子談戀愛,基本上就是容清一直以來壓抑情緒爆發的一個導火索。
就像所有叛逆期的孩子急於證明自己,證明自己的眼光閱曆是足夠的,證明你們這些大人也有看走眼的時候,證明我已經不再是個什麽都不會的孩子了。
但熱情來得快,消退得也很迅速,從家裏搬出來後,容清很快就意識到,這男人和自己親愛的家人們比起來什麽都不是。
——不然今天她也不會那麽玩笑一般地因為一隻貓和男朋友分手。
衝昏頭腦的感情消退過後,他的地位已經真的不如一隻貓了。
容清其實在搬出來之後馬上後悔了,卻又不敢就這麽回家去。
最讓她不知所措的是,這次哥哥並沒有馬上來看自己、苦口婆心地勸自己回去。
這無疑讓她覺得自己的舉動真的過界了,也許將不被原諒了。
可憐的傻姑娘不知道前些日子容承一直在國外出差,暫時沒有聽到她的消息,她不知道哥哥一回到國內連水都顧不上喝就趕緊駕車往她住著的公寓趕,她不知道容家的敵人是多麽清楚她是容承的逆鱗和弱點,為這一天晚上的伏擊做了多麽精妙的安排。
她也不知道,不論變成什麽樣,她的哥哥最在意的,還是自己妹妹在深夜哭泣的時候,有沒有那樣一個人溫柔地擦掉她臉上的眼淚。
這些話沈悠很想對容清說,但他現在被困在一個不能說話的軀殼裏,隻能默默地用自己弱小的身體給她一點暖暖的溫度。
容清很是哭了一段時間,足足用了半盒紙巾,才打著嗝停下來,瞪著一雙腫的像桃子一樣的眼睛上洗手間去洗練。
不放心的沈悠還是一路跟著她,在她站在洗手台前麵往臉上潑水的時候,就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窩在她毛絨絨的拖鞋麵上。
容清一抬腳拿毛巾,他就被閃得摔了個跟頭。
容清看到他的樣子,撲哧一下就樂了,特別稀罕地俯身把他抱起來,覺得公主真是上帝賜給自己的天使。
小姑娘的心情這會兒又明朗起來,除了鼻子有點不通,剩下的哪兒都通了。
現在她隻等著家裏不管誰給自己捎個回去的話,包管馬上打包收拾整齊麻溜地滾回家裏去。
——這會兒她還不知道,亂成一團的容家近期是不會讓她回去了,就算她自己想回都不行。
什麽都不知道的姑娘就這麽腫著眼睛飛快地跑回床上,一下子用被子把自己和懷裏的喵裹得嚴嚴實實,然後吧嗒吧嗒地不停親吻貓咪的額頭。
“幸好有你陪著我呢,公主,我真是太幸運了。”
……是哥哥在陪著你啊,小傻瓜。
窗外的月亮散發著柔和的光輝,一顆特別亮的星星閃了閃,就像對屋子裏的人調皮地眨了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