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他得罪你了嗎
“住膩了,不想住。”她懨仄的回話,聲音起伏不大。
蘇丞一直沉著的眉眼突然陰暗起來,菲薄的唇一點點抿出削薄的弧度,“真的是這樣嗎?”
簡初晴扯著唇,仰著臉對上他的視線,“我就是不想回去,你能拿我怎麽辦?”
說完也不等蘇丞反應,她提步朝著屋內走去。
蘇丞看著她的背影,幾步追上她的腳步,伸手就拉過她的手。
“你也不想我將葉羅門夷為平地是不是?”
“什麽?”簡初晴沒有反應過來,隻是怔怔的看著他。
“跟我回北湖別墅。”蘇丞將她的手拉回到自己的身側,唇角弧度淡漠而冷然。
咬著下唇,簡初晴原本溫靜的眉目一點點綻放著嘲弄,她一字一頓的說道,“蘇丞,你真混蛋。”
“那也是你喜歡的混蛋。”
“你——”
“我們回家。”帶著簡初晴走出了葉羅門,一路上她的表情甚為冷淡。
陸二在前麵開車,隱約覺得車裏的氣氛不太對勁,但是他隻專注做自己的事情,不過貌似簡初晴沒打算放過他。
她淡淡冷冷的開腔,語氣裏帶著不喜歡的情緒,“以後不要讓陸二跟著我。”
“怎麽了?他得罪你了嗎?”蘇丞問道,覆在她手背上的手掌溫度熾熱。
聽到蘇丞的問話,陸二的眼皮跳了跳。雖然知道蘇丞不會因為簡初晴的話而怪罪他,但心裏還是有些忐忑。
關於簡初晴會怎麽說他,又要怎麽跟蘇丞告狀,他一點把握都沒有。
簡初晴突然傾身靠在蘇丞的身上,語調宛轉悠揚著,“他性格太冷了,看見他就覺得心裏不舒服。”
這年頭不喜歡說話也成了一種罪過,陸二有些汗顏,踩著油門將車子開得更快了些。
真想快點逃離車廂,省的都變成了他的不是。
“好。”
蘇丞伸手輕梳著她的頭發,就見簡初晴微揚著頭明豔豔的笑著,“你答應了?”
“嗯,我換陸一過來。”勾唇,他笑的模樣在簡初晴眼底放大。
簡初晴一時沒了話語,愣愣的說道,“有區別嗎?”
她不想要人跟著,也不想被監視。
“有。”捏著她小巧的鼻子,蘇丞上挑的語調帶著磁性,傳到她耳中連帶著呼吸的聲音,繚繞著幾分醉人的氣息,“陸一會逗你笑。”
勾引不成反被蘇丞套路,簡初晴真恨自己,所以之後的路上她沒再和蘇丞說上一句話。
蘇蔓暫時不會來北湖別墅,所以就又變成了簡初晴和蘇丞兩個人的世界。
像是一場拉鋸戰,無論蘇丞說什麽她都不開口搭話,就算要說也隻對著希望說,蘇丞即使無奈卻也毫無辦法。
夕陽慢慢從山頭跌落,磅礴瑰麗的光線一點點掠過。簡初晴推開半掩著的門,一眼就看見了站立在落地窗前的男人。
他背對著她,雙手放在褲兜裏。寬闊的雙肩、修長的長腿,通通包裹在熨帖整齊的衣服裏。
隻一瞬間,她突然有種錯覺,仿佛那道身影與夕陽融為一體,也要慢慢的消失。
抬腳走近著他,簡初晴的每一步都放的很輕,似是怕打擾到他。
蘇丞回過頭看她,漾開唇瓣笑了笑。
“我……”低著頭,她在抬起的時候,眼眸裏帶著艱澀的味道,“蘇丞,我……”
伸手抵住她嬌嫩的唇瓣,也抵住了她即將說出口的話語。
“晴晴,這個世界上你最怕什麽?”
他的目光幽沉沉的,臉色有些疲倦。
簡初晴沒回答,隻保持著同樣的一個姿勢看他。
“我最怕失去你。”蘇丞低沉緩慢的道,眼神裏很柔軟,“如果這個孩子沒有了,我們還可以再生一個,是嗎?”
像是在詢問著她的意見,可簡初晴知道他已經做好了決定。這段時間的平靜大概就要被打破了,她努力不去思考他們的結局會走向哪裏,甚至始終抱有著一線希望。
但蘇丞的話,無疑將她心上的傷口拉扯的更加的大。
“為什麽?你一定要容不下他嗎?”她問著,臉蛋緊繃而克製。
“不是我容不下他。”蘇丞回答道,眼神悠遠深邃到無法捉摸,“是他來的不是時候。”
“你覺得沒了這個孩子我還能心安理得的跟你在一起?”簡初晴緩緩搖著頭,“你因為一個莫須有的原因就要殺死自己的孩子,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她說著就要離開房間,但是蘇丞從背後擁住了她,“晴晴,我必須那麽做。”
他曾經反複的思量,甚至召集了最有名的專家團隊替她整治,但是結果都是那樣的回答,“病因查不清,孩子不能留。”
他能怎麽辦?執拗的等著他們的孩子在他心愛的女人的肚子裏長大,然後一點點折磨著她的生命嗎?
無論如何,他都做不到。
這個孩子越大,簡初晴所要付出的危險也就越高,就在昨天錢教授給他打電話明說了,她體內存在著病變的因素,這不是個好兆頭。
“你也可以不那麽做的,可是你不願意。”簡初晴忍著沒讓自己哭出來,隻是情緒一片茫然,她拽開他抱著自己的雙手,一字一句的控訴著,“是你硬要剝奪他的生命,他本來可以好好的活著。”
“晴晴——”淩冽的聲音響起,蘇丞不再給她反駁的機會,很直截了當的說道,“三天,三天之後我們去醫院做手術,這三天你哪裏也不要去,也沒有人會來找你。”
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的時候蘇丞眼底暗沉著的色調太過的明顯,“這一次,你沒辦法再逃脫。”簡初晴知道蘇丞的話向來說到做到,所以她抱著雙膝窩在沙發裏,很長時間都在自言自語。
“寶寶,你說你爸爸都不想要你了,我堅持還有用嗎?”她問著,低頭笑的慘淡。
本來以為從葉羅門來到蘇丞的身邊可以保全她的孩子,卻還是逃不過要承受失去他的命運,所以她這段時間回到他身邊,又公然的反抗著她哥哥的原因又是什麽?
“都是我不好,不應該相信他的。”
現在想跑也跑不掉,她待在蘇丞固守著的城堡裏,無路可退。
“蘇丞——”屋外突然傳來一聲叫喊,好似是個女人的聲音,緊接著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有些奇怪。
簡初晴下了沙發推開門,就見蘇丞拉著一個女人閃進了隔壁的書房。
蘇丞的動作很快,快到簡初晴來不及看清那人的臉,但是通過身形和專屬醫生的白大褂,她隱約判斷出來的人是阿旋。
她低眉斂首的思考了一會,光著腳走出了房間。
書房的光線有些暗沉,阿旋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男人,心裏衍生著一股怨氣。
“你知不知道那對晴晴來說意味著什麽?”她怒吼著,一時半會根本無法抑製住自己心底的憤怒。
蘇丞淡淡的轉過視線看她,沒有回話。
“因為你晴晴已經流產過一次,她的子宮壁本來就很薄,如果這次手術了的話她可能再也不能懷孕。不能懷孕你知道對一個女人來說意味著什麽嗎?她將一輩子不能成為一個母親,不能孕育自己的孩子。”
簡初晴捂著唇瓣,無法相信自己聽到的話。她努力忍著不讓自己發出任何的聲響,但此刻鋪天蓋地的悲傷情緒壓得她就快喘不過氣來。
“蘇丞,你明明知道這個結果,為什麽還要讓她做流產手術?”房間裏一聲聲的質問並沒有停歇下來,反而控訴的更深。
阿旋的目光猶如寒霜懸在蘇丞的身上,她冰冷冷的腔調是在為簡初晴而不值著。
簡初晴躲在門口,從不大的門縫裏凝視著男人,白幽幽的燈光照在他的臉上,他是那樣的平靜,好似不曾因為阿旋的話動過分毫遲疑的心思。
時間好似被拉的漫長,她聽到男人極度冷靜的嗓音,清晰而殘酷,“和她比起來這些都一文不值,即使我們永遠也不會有孩子,我也不會用她的性命來賭。”
“可你想過她的感受嗎?”同樣作為女人,阿旋太過明白每一個女人的想法,如果簡初晴知道這件事,恐怕不會依蘇丞的意思。
四年前她曾經那樣期待過一個孩子的到來,卻無奈看著她從自己的身體裏流去。很久過後簡初晴才敢提起自己的感受,想就這麽隨著孩子離開,所以她毅然決定了跳海。
四年後她迎來了另一個小生命,在給她做檢查的時候,阿旋能明顯感覺到她的喜悅和開心,她說這是上天給她的機會,也是對她的補償。
她其實無法去歸結這件事的對錯,因為意義不明顯。蘇丞說到底是為了簡初晴好,可無奈老天就是給了他們這樣的迎頭一棒,必須要在簡初晴和孩子之中選一個,他的煎熬不會比其他人少。
如果簡初晴知道了這件事,她一定會奮起反抗,可是她的力量又太過的薄弱,大概沒有辦法去阻擋,所以阿旋才找上門想要找蘇丞談一談。
“我不會告訴她,希望你也能保守秘密。”蘇丞不冷不熱的說道,清雋的容顏早就蒙上了一層白霜。
“這對她而言不公平。”阿旋的聲音小了下去,為簡初晴不甘著卻沒了底氣。
蘇丞無疑是深愛著簡初晴的,如果換做其他男人,說不定為了保全自己的血脈不顧妻子的性命,但是蘇丞不一樣。
他一心一意心裏眼裏都隻有簡初晴一個人,阿旋幾乎可以斷定,如果未來簡初晴真的不能再生孩子,蘇丞也不會接受和其他的女人在一起。
“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什麽公平。”蘇丞側過身子,視線掠過門邊,就對視上了那雙含著眼淚的眼眸。
她臉蛋上的血色盡數褪去了,隻是呆呆的看著他,瞳孔渙散而沒有神采。
心頭湧出恐慌蓋過所有的情緒,簡初晴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隨後步履緩慢的從門側走開。
沒有所謂的控訴和歇斯底裏,她平靜的不像話。
蘇丞覺得心髒好像丟失了一塊,空蕩蕩的感覺襲來,他抬腳就向著門外追去,動作帶著落魄與急躁。
“蘇丞……”阿旋沒有看到簡初晴,所以不清楚發生了什麽。隻是看著他走後,她覺得自己沒必要留下來。
感覺像是做了一場無用功,但好在她自己為了簡初晴爭取了一次。
說不動別人,大抵也是為了一個心安理得。可是那場手術她不會去做的,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朋友失去成為一個母親的資格,她做不到。
蘇丞快步的追過去,還是慢了一步,她將他隔絕在門的另一邊,也隔絕了他們相連的世界。
簡初晴將房間上了鎖,隨後坐在柔軟的地毯上。
她閉上眼睛,任憑著淚水肆意的落下。
“晴晴,晴晴——”門口的敲門聲接二連三的響起,但簡初晴像是沒有聽到一樣。
整個身體都好似結了冰,陣陣冷意襲來讓她不由的抱緊著自己的雙臂。
阿旋的聲音不斷的在腦海中回旋。
【如果這次手術的話她可能再也不能懷孕。】
【不能懷孕你知道對一個女人來說意味著什麽嗎?她將一輩子不能成為一個母親,不能孕育自己的孩子。】
她抬起眼眸,蒼白的眉目很平靜,而後站起身兩眼無神的走到沙發旁邊。
劈裏啪啦的聲音響起,站在門口的蘇丞心髒緊縮了起來,加大拍門的力度,“晴晴,開門。簡初晴——”
他的嗓音已經暴起,緊抿的唇瓣勾上陰冷的弧度,眼神更是不斷的下墜著。
蘇丞最終找了開鎖匠過來開門,然而一打開門裏麵的景象就讓他皺起了眉頭。
簡初晴縮在角落邊,整間房間已經被砸的不成模樣,地麵上淩亂的鋪設著碎瓷片以及各種被撕爛的書本還有被子。
眼皮跳了跳,他走到簡初晴的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你怎麽做到那麽心狠的?”
男人俊美的臉暗了暗,但是完美到幾乎挑不出任何的瑕疵,但是整個人的氣場卻太過的深沉。
“回答我。”簡初晴嘶啞著聲音,手指拽著他的褲腳。
蘇丞眼尖的發現她白皙的腳上沾染了點血跡,再仔細的看去,好似是被瓷片劃破的傷口。
“你受傷了?”他問道,半抱著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
“你不要碰我。”簡初晴用力推著他,竟將他推的後退了幾步。
他大概對她沒有防備,所以才會被她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