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橫田之殤
武田晴信未置可否，頻頻派出哨探去戶石城偵察。並命人繪製詳細地圖。
八月二十八日，武田晴信進軍至戶石城附近，有隻雄鹿由外向西跑過晴信的陣營。
野獸橫過陣營被視為不祥的預兆。
看到那隻鹿的士兵，把這事報告部將，部將報告給駒井高白齋，但駒井高白齋將此事藏在心中，沒有告訴晴信。
武田晴信帶領二十騎侍從，觀察戶石城的地形。
戶石城東邊是俯瞰神川的斷崖，西側也是崖壁。
建有城砦的山上，雖然地方寬廣，但北側山高無法接近，是一座不適於大軍攻打的城。
如要攻打，隻好攀登西南峭壁到達山上，但是，這勢必要付出相當大的代價。
九月七日，事先派在北信林武市的細作回來報告。戶石城似乎擁有鐵炮。
“數目大約多少？”
“雖不知確實數目，但估計約二十挺。”
這消息來自曾把鐵炮運進戶石城的農民。
鐵炮是極為有力的新兵器，一挺鐵炮被視為可以抵得上士兵百人。
比起鐵炮的威力，應該說擁有這種兵器會大為提振士氣，並使敵人畏懼。
經常也有事實上並無鐵炮，而表麵上卻裝作擁有鐵炮的事發生。
如果這消息從附近農民傳出時，應懷疑可能是敵人故意散播謠言。
“若真的擁有鐵炮時，則要查明來路，關於這點……”
安排了細作的林武市說道：“事實上是越後的長尾景虎提供給村上義清的。這肯定是長尾景虎在支持村上義清與我們交戰。”
“你是說越後的長尾景虎？”武田晴信最近經常聽到長尾景虎的傳聞，想對他有進一步的了解。
想到長尾景虎，他有想起了前去越後打探消息的山本勘助。
山本勘助到底在做什麽，根據報告已潛入越後，怎麽音訊全無，莫非死了？
武田晴信心中想著，要是山本堪助在這裏的話，戶石城裏有沒有鐵炮，有多少鐵炮，現在都已經查清楚了吧。
戶石城有鐵炮的事情是瞞不住的，所以上田信方直接放出了假消息，同時串聯了村上義清，騙了不少家臣。
戶石城裏有二十四挺鐵炮，這是這兩年打造的鐵炮，其實應該是四十八挺，另外一半被上田信方給賣了。
九月八日午後，武田家召開軍事會議。
會議之前，對敵情做一番報告。敵兵五百人，其中三百人為佐久眾。鐵炮二十挺（風聞），兵糧足夠三個月，城內有井。
“如要攻打戶石城，除了沿著西南崖壁一口氣爬上而直逼城門之外，別無他法。”小山田信有說。
“不錯，除此之外可能無法攻打。但若使用此法，正好落入敵人的圈套，使我方傷亡增加——戶石城還是不宜力攻。
最好隻將戶石城包圍，將我方主力攻進村上的本土，引起人心不安，這才是上策。”
到底是直接力攻戶石城，還是要包圍戶石城，而提出主力兵馬擾亂敵軍？
為了這兩種戰略而意見分歧，主張攻打的其實隻有小山田信有一人而已。
爭論很快地結束，大部份武將讚成橫田備中守高鬆的意見。橫田備中守熟悉佐久、小縣地方的民情與地理。
到此，軍事會議彷佛已有決定，大家仰望武田晴信的臉，等待裁定。
“倘若畏懼一座戶石城而不進攻，卻像盜匪一般燒殺虜掠村上的領地，東信與北信的民心會輕視我武田，反而去依附村上及其背後的勢力。”
當武田晴信提到其背後的勢力時，表情極其嚴肅。雖然武將們了解，這背後勢力指的是長尾景虎，但長尾景虎和戶石城之間並沒有直接關連。
“我要對源氏以來武田傳家重寶禦旗楯無（源氏世代相傳八具鎧甲之一）發誓要攻打戶石城。明晨卯時開始攻擊。”
諸將聞言一齊跪伏。雖然正逢盛暑，但隆冬的寒氣緊鎖諸將們的頭皮。多數武將聽到晴信的決心時，眼前彷佛呈現戰敗的景象。
“明晨希望由屬下來負責前鋒。”橫田備中守高鬆挺身而出說道。
若是穩操勝算的戰爭，此時，必有人自告奮勇要當先鋒。
但是，這次戰爭不同。由於橫田備中守高鬆自願做先鋒，使諸將鬆了口氣。
橫田高鬆是武田信虎時期就存在的家臣了，到了武田晴信時期出名，是武田五名臣之一，與原虎胤並稱武田家猛將，號稱“先手必勝”。
天文十九年九月九日午前六時，橫田備中守高鬆率領五百人朝砥石城進攻，沿著崖壁攀登，朝露濡濕全身。
大約爬上崖壁的五分之四時，從那兒到山巔，不再有樹木遮掩。上麵坡路陡峭，行動慢了下來。
來到這裏，進攻的軍隊喘了口氣，沒看到城兵人影。
橫田備中守高鬆覺察敵人必有計策，他幾乎能猜出對方的伎倆，但情勢逼得他無能為力。他讓士兵在森林裏充分休息，計劃一鼓作氣爬上山頂。
他猜的不錯，上田信方此刻就帶著吾妻清綱、矢澤總重等人埋伏在半道上，等橫田高鬆休息了一會兒，上田信方大喝道：“射箭！”
大量箭矢驟然射出，毫無防備的武田家足輕有些慌亂，同時還有村上家的足輕推動石頭滾落山坡，武田軍頓時潰不成軍。
橫田高鬆乃是武田家的頂級猛將，他臨危不斷，揮舞著長槍怒吼道：“不能退！衝上去！與村上軍決一死戰！”
橫田高鬆的動靜吸引了上田信方的目光，他對左右問道：“那個武將是誰？”
吾妻清綱說道：“那是橫田備中守高鬆，武田軍的猛將。”
上田信方稍微回憶了一下，想起了他是戰死在戶石城合戰中的武將，他當即從手下手中拿出一挺鐵炮上火藥。
矢澤總重對於上田信方鼓搗的鐵炮不以為意，他覺得這樣的武器還比不上弓箭。
上田信方上好彈藥，點火，然後瞄準正在整頓軍勢的橫田高鬆。
“砰！”
一聲震耳欲聾的槍聲響起。
正在觀戰的武田晴信猛然站起，向前一步大怒道“是鐵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