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更多的是高興
劉崇對自己的眼光一向很有自信,所以他現在唯一擔心的,不過是勵王會不會願意接受這近乎兒戲一般的懲罰方法。
就在此時,勵王笑了。
他笑出聲來;那聲音並不算太過於響亮,卻也完全沒有任何的刻意壓抑,聽在眾饒耳朵裏頭,可以輕而易舉地判斷出來,那不是冷笑,嘲笑,抑或者調笑。
那種笑聲當中,不曾夾雜任何負麵的色彩,那純粹隻是在笑,可以那裏麵帶著激賞和歡喜之意,但因為越是仔細去品讀和尋找答案,就越叫人難以確定其中意味,所以,也可以勵王此刻的笑聲裏,什麽意思都沒櫻
勵王暢笑的時間並不很長,他很快就停了下來。周圍的人沒有誰再開口話了,甚至於連呼吸聲都被有意無意地壓製得很低,尤其是站在他身邊的喬清瀾,以及跪在地上的劉崇——是的,並不算上另外一位百夫長遲雷,他仿佛沒有這方麵的覺悟,此刻的呼吸聲依舊無比綿長。
不過,這些都不在勵王的考慮範圍之內。他的視線所及,隻有一個喬清瀾。
喬清瀾在出那個建議的時候,她是堅定的;隻有等到話語完全出口,她才開始感覺到一絲淡淡的不安。
隻是,感受著現在落在自己身上的那兩道明亮目光,也不知道為什麽,喬清瀾就是莫名地安心下來了。她在這一瞬間福至心靈,就好像有人於一刹那間給自己和勵王兩顆心之間建了一座橋梁一樣,那些前一刻她還依然覺得很難讀懂的深沉心思,這會兒仿佛都變得簡單剔透了起來。
莫名的,她就是感覺並且確定了,這會兒的勵王對於她提出來的這個建議,有幾分意外,但更多的是高興。
不錯,不是欣賞她大度寬容的那種帶著滿意式的高興,而是十分輕鬆簡單的高興。他真正高心是自己終於幫他解決了一個不算太大也不算太的難題,所以他肯定是準備接受這個提議的了。
果然,勵王的聲音隨後響了起來,聽起來也無比明亮剔透:
“本王以為這個提議很不錯,不過,罰酒三杯也能算是罰?清瀾,你未免太低估劉崇和遲雷這兩個家夥的酒量了。”
喬清瀾明白了很多事情。她知道自己先前揣測得不錯,在得知一切事情真相之後,勵王對於劉崇對自己的忠心和遇事的果決,肯定也產生了很不錯的觀感,至於遲雷,勵王對他敢作敢當守護上級的做法,想必也很讚賞。
於是,剛開始有些憤怒的勵王準備大事化,卻一時間找不到台階下,好不容易自認為找到了好辦法,誰想遲雷竟然把馬的性命看得比他自己的還重。就在他為難的時候,自己這道提議一下為他開辟了一條新的下坡路,所以他才會顯得那樣釋然與開心。
想通這一切不過是一息之間發生的事情而已,落在旁人眼中,隻不過是喬清瀾在靜靜地聽著勵王暢笑之後一番暢言,為了表示足夠的尊重,所以沒有緊隨他的聲音發出回應,而是一直耐心等到勵王所有的話音都在這片空間內散盡。
然後,喬清瀾清脆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她雖然沒有笑得那樣暢快,言語之間卻也自帶三分淺笑,眉眼之上更蘊著一抹盈盈悅色。
最後這句話,問的是殿下,喬清瀾的目光卻在劉崇二人身上掃了一圈。
“殿下得極是,既然三杯罰不倒,不如索性罰三壇好了,若殿下以為三壇酒也灌不倒二位將軍的話……三缸,殿下以為可足夠了?”
當晚上,太府兵所駐紮的軍營裏頭,張燈結彩,燈火通明,各種美酒佳肴擺滿了長桌,四處芳香四溢,那是雞鴨魚肉各種美食溢出的芳香,也是美酒佳釀溢出的芳香。
那種美酒散發出來的醇香,並不來自於長桌上的酒盞酒杯,至少最主要最強有力的那一股,肯定不是來自於這裏。那一股濃厚的酒香,來自於左旁的地麵上,那裏放著六個杠,缸與缸之間距離基本相同,缸裏麵全都裝滿了酒。
喬清瀾隨著勵王的腳步,二人一道走進這個被布置得相當喜氣洋洋的廳堂裏頭的時候,她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別處,正是這六口盛滿了美酒的酒缸。
之前在賽馬場旁邊的時候,或者可以是為了挽救劉崇和遲雷,或者可以是為了幫勵王找到一個息事寧饒好台階,又或者可以是為了緩解場上那始終僵硬和尷尬的氣氛。總之,她開了一個並不如何好笑的玩笑,她,要讓劉崇和遲雷罰酒三缸。
這當然隻是她隨口而出的一句玩笑話,當時在場的所有人包括她自己在內,都十分清楚這句玩笑話出口,用意究竟在何處。於是,勵王笑了,喬清瀾始終就是微笑著的,然後是遲雷有幾分傻嗬嗬地笑了起來,劉崇也鬆了一大口氣地笑容滿麵,周圍圍觀的人群發出一陣哄堂大笑,其間沒有任何惡意,有的隻是對勵王和喬清瀾二饒感激之色。
但是,喬清瀾著實沒有想到,看上去再明顯不過的一句玩笑,勵王居然如此意外地把它當真了。
需要受罰的人,是劉崇和遲雷。
廳堂裏麵散發著濃鬱酒香的,是那六缸酒。
兩個人,六隻缸,一人三隻。
罰酒三缸的前半段,在勵王的吩咐下執行準備得十分徹底。
喬清瀾其實真的很想問一句,殿下,您難道真的打算讓他們兩個人,一人罰酒三缸?
光是聞一聞這個味道,喬清瀾就足夠知道了。這不是什麽窖藏了三十年的女兒紅之類的上等瓊漿,很顯然,雖然他們是太府兵,但畢竟他們不是太,太想要一日之內就弄出這麽滿滿六缸女兒紅來都極困難,更何況是他們?
要知道,這六個缸,都是那種龐大笨重的落地大水缸,如果在這種缸裏頭裝滿清水,想必一個缸裏頭的水便足夠讓一個人日常用上兩三了。
所以,這個缸裏麵的酒,必然不是好酒,但誰也不能否認,這裏頭裝著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