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不滿之處
換言之,現如今勵王將他降職為千夫長,那是名義上的官降兩級,實際上不過一級而已。勵王想要在倉促之間任命旁齲任主將就已經很勉強了,如果他還能同時再找出一個合適人選來填補副將的空缺,實話,朱世清還真不相信。
至於軍棍二十,朱世清比誰都明白勵王特地用大戰在即的理由將其記在賬下,並且明言戰後再行追究計議,究竟是什麽意思。他是借這個機會變相地鼓勵和暗示自己,到時候遠征東境之時,一定要爭取戴罪立功,到時候功過相抵,這二十軍棍自然而然就不用再挨了,任憑誰不服氣,也不出什麽道道兒來。
雖然勵王從來都沒有任何表現,但朱世清也不是傻,能夠成為將軍的人才,又怎麽可能連一點兒基本的觀察能力都沒有?盡管沒有切實證據,勵王也從未有意無意尋過他的不是,然而朱世清就是莫名地曉得,勵王對他這個主將算不上如何滿意。
現在有了一個絕佳的發作機會,在朱世清看來,勵王必定會大做文章,隻要沒有將自己斬殺當場,就都算是他老人家手下留情了。可是留情留到如簇步,依舊出乎意料之外,朱世清終於開始懷疑,自己先前的那種直覺是不是錯誤,自己對勵王的評價與判斷,或者也有不當之處罷?
“朱世清,你遲遲不肯應答,莫非對於本王的懲處,你還有什麽不滿之處?”
勵王的臉色一下又變冷了好幾度,心下滿是不悅之色。這個朱世清,著實不知好歹,自己這樣的懲罰,對應他所犯的疏忽,是不痛不癢也毫不為過,就這樣,這家夥居然都可以愣上半,難不成他還真把自己當成了太府兵的一尊大佛,以為太請神容易,自己送神就難了?
這一聲冰冷的質問聲,登時把朱世清給喊回了魂兒來。顧不得再多思考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感覺出了差錯,心知這等良機難得的朱世清,想也不想就一個頭磕了下去:
“罪將知錯,甘領責罰,多謝勵王殿下法外開恩,罪將必定戴罪立功,決不會再辜負勵王殿下和太殿下的栽培。”
勵王對於朱世清確實並不如何滿意,但是這種不滿意,並不是私心作祟,隻不過是純粹覺得他性格上的缺陷太過顯著,以這樣的能力與心性,目前來擔任千夫長就已經是頂頭了,讓他擔任主將,長遠來看並不利於這支軍隊的發展。所以,朱世清的直覺沒錯,但勵王也不是在刻意籠絡人心,一切都不過是就事論事,怎麽有利怎麽來罷了。
見朱世清領會了自己對他的容情和期望,勵王顏色稍緩,微微一點頭,隨即將視線轉向了一旁的另一個千夫長,淡然喊道:
“羅玨。”
“莫將在!”
羅玨連忙踏前一步,單膝跪在勵王麵前。
“本王暫居主將之位,即日起任命你為副將,戰場上若遇分兵行事之狀況,無從請示本王時,許你有臨時機動,便宜行事之權。正式的任命狀待歸來後,本王再行向太殿下請示。”
“末將謝勵王殿下和太殿下提拔!請殿下放心,末將定率軍凱旋,不辱使命!”
論及軍中資曆,除去朱世清以外,就屬羅玨最老,即便是劉崇在這一點上也多有不如。雖然在勵王看來,劉崇的能力要比羅玨更強大而全麵,但是現如今的太府兵即將上戰場,臨陣安排提拔的將領,當然一切要以穩妥為上,隻有提拔羅玨為副將,才能保證把爭議和震蕩降至最低,什麽時候該如何選擇,勵王當然不會任性犯錯。
這裏的事情總算告一段落。撤掉一個主將,提拔一個副將,最關鍵的一點是,勵王終於順利成章的掌握了這支軍隊的統領權力,雖然隻是暫時的,解決完東境的流寇之後,諸事便會再起變化,但至少在此一役中可以保證,最高將領當之無愧隻有勵王一人,而這一點對於一支出征的軍隊來至關重要。
雖然有了一連串的大插曲,六缸酒也被毀了一大缸,但該吃還是得吃,該喝還是得喝。宴席很快便照常開始,眾將士們你敬我我敬你,鬧騰了個不亦樂乎,就連剛剛受挫的朱世清,這會兒的心情也多少好了一些,雖然興致不高,但在將士們一視同仁的連番勸酒下,終究還是灌了不少。
不過,也有人原本還興衝衝地想要湊這個大熱鬧,現在卻不得不放棄原定計劃,跑去陰暗潮濕的地方繼續忙活。沒辦法,明日就要起行了,總不能還留著這麽一個毒瘤不解決吧?既然從對奸細的抓捕計劃開始的時候起,自己就打定主意要親自審訊,那麽為了今晚上還能睡個長一點的覺,就隻好馬不停蹄直接開工了。
勵王和喬清瀾聯手的威力決計不容覷,這家夥雖然罵得凶狠,心裏頭卻著實一片冰涼。尤其是在嘴巴被塞進了一大塊方巾,連咬舌自盡這最後一招都辦不到了以後,他才真真切切地嚐試到了什麽叫做萬念俱灰。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在心灰意冷之下,竟然整個人都倍覺疲倦不堪,眼皮不住打架,眼看著就要直接躺在凳上睡過去了。偏偏這個時候,牢門響起一陣動靜,瞬間又把他從將睡未睡的狀態中暫時拉了回來。
勵王和喬清瀾,都出現在了自己的視線裏。
雖然嘴巴被堵住了,隻能發出嗚嗚嗚的支吾聲;雖然身體也都被牢牢固定在長凳上,連掙紮一下都難以辦到。但是,他還有一雙可以瞪死人不償命的眼睛,當他用盡全力支撐著這雙眼睛,惡狠狠地瞪著勵王和喬清瀾的時候,後者隻覺得好一陣兒哭笑不得,好似看到一隻受贍猛獸在自己麵前色厲內荏地耀武揚威一般,又好氣又好笑。
“行了,別瞪了,就算把你自己的眼珠給瞪出來,我們也不會少半根汗毛,你瞪死了又能頂什麽用呢?”
勵王冷冷地嘲諷了一聲,邊邊緩步上前,伸手在他胸前看似無意地一拂而過,然後方才順手取下了被看守他的士兵強行塞進他嘴巴裏頭的那塊方巾,暫時性恢複了他話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