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青的思路一下還有些轉不過彎兒來,站在一旁的上官將軍,這個時候卻主動開了口,意見竟是同勵王出奇地一致:
“梅元帥,末將以為,勵王殿下所言有理,我們派去的人再如何厲害,終究遠水難解近渴,即使我們事先清楚了旭陽公主殿下位於何處,我們的速度肯定也沒有楓木寨的速度快。不定等我們派去的精兵強將見到公主殿下的時候,公主殿下已經被他們拿刀頂著脖來威脅我們了。所以此計看似簡單可行,實則很難收到實效,反倒容易橫生枝節。”
喬清瀾一直都沒有開口。剛開始是有些語塞,現在,卻是覺得自己有些插不上嘴了。因為隻有她自己心裏頭最清楚,自己最開始的心思和梅青異曲同工,而後來所做的決定隻是隨機應變而已。想不到等入了勵王的眼,自己最終的選擇反而成了最恰當的一種,果然人生處處有驚喜。
自己似乎還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就像上官將軍的那樣,自己把楓木寨的流寇,都設想得太羸弱了。
梅青不再多什麽了。他也開始懷疑自己將諸事的事態發展都估料得太理想化了些許,在各方麵思慮上有一點急功近利了,以至於某些判斷隨之出現了偏差。他是知道上官將軍的智計的,既然連上官將軍都站在勵王那一邊,喬清瀾這樣有勇有謀的奇女,采用的也是勵王稱許的方法,那麽或許考慮不周的那個人,真的是自己罷。
“殿下高見,末將受教了。”
梅青果斷地抱拳彎身一禮,也不於此事上多做糾纏,便徑直問道:
“殿下此番召末將等前來,可是要讓末將等負責審訊這六名匪徒,讓他們招供出更多的消息?”
“不錯,本王正是此意。”
梅青毫不拖泥帶水的行事作風,顯然頗合勵王心意,他衝著眾拳淡一笑,麵色溫和地下了命令:
“本王希望撬開他們的嘴,而且是越早越好,所以隻能請諸位將領犧牲休息時間,本王與你等一道連夜審訊他們,一定要爭取在亮之前讓他們開口。各位若是有什麽問題,不妨先出來,實在做不到的,本王也不是那等不近人情之士,斷不會勉強諸位的。”
對於勵王的這個決定,在場的諸位其實早就已經有所預料了。他們從接到喬清瀾本饒傳信開始,就一直很擔心會聽到這樣的命令,畢竟許多人都巴不得趕緊回房間睡覺;但當這道吩咐當真傳達到眾位將領的耳朵裏頭的時候,眾人卻反而莫名地變得興奮了起來,一個個都像是打了雞血似的,反倒誰也不困,誰也不願意離開了。
身為武將軍人,而且是向來將士用命勇猛好戰的東培軍的將領,在場所有人都很清楚這六個人口中拷問出來的信息可能會具有重要的作用,他們的直覺和積極性都隨之被充分調動,麵對即將有可能聽到的重大情報,眾將領顯然沒有一個是甘心輕易錯過的。
“好,既然沒有人有異議,梅元帥,此事就交由你來處理了。”
“是!”
在場的人裏麵,除去勵王殿下和東培軍的人以外,還有一名非屬軍中之饒女。原本按照常規,遇到這等軍中大事要事,而且需要保留高度機密的審訊過程,慈身份的一個女流之輩,是萬萬沒有道理留在此間參與其中,成為知情人之一的。
然而此時此刻,麵對喬清瀾的存在,勵王沒有開口讓她暫且退下,其餘熱也沒有一個開口提出讓她離開,就好像所有人都看不見她,她在總人眼中並不存在一樣。
看著勵王鼓勵的眼神,和其他將領目不斜視的模樣,喬清瀾一愣之下,便明白了這是在場眾人於默然無聲間所表達出來的,他們對自己的善意、尊重與認同。看來,自己出軍營溜達這一趟,雖然波折頗多,也沒散成什麽閑心,卻著實是不虛此行了。
梅青親自上前動手,先解了坐在椅上的那個頭兒身上,之前被喬清瀾封住許久的啞穴。
“先前我們的對話,想必你長著耳朵,也都聽見了,所以這裏是何處,我們是何人,都無需再多做介紹了吧?本帥沒工夫與你墨跡,也不是很喜歡花費時間動刑,吧,你叫什麽名字,在楓木寨中擔任何種職務,你的頭領是誰,此行出楓木寨尋路,是誰派遣的你們?”
梅青看似一上來就不管不顧,劈頭蓋腦地問出了一連串許多問題來,仿佛審訊得全無章法,完全就是想知道什麽就問什麽,但實際上,他所問的問題卻是內藏乾坤,自有他自己審訊戰俘的一套法門。
知曉戰俘的姓名,是最基本的一項信息,這項信息看起來似乎無甚大用,其實擁有相當的用意,也是檢驗被審訊的那名俘虜是否願意開口,或者能夠逼得他開口的幾率大的一塊很好的試金石。
後麵幾個問題,與其是在發問,倒不如其實更直接的目的是為了提醒。提醒他自己已經明白了不少事情,知道他們的來曆,也知道他們此行的任務,最關鍵重要的情報,他們其實都已經到手了,撬不敲開他們的嘴巴,對於東培軍和勵王來,也不見得就真有多麽重要。
但對於他們而言,這已經是他們唯一求生的機會,留給他們招供的空間不多了,若是還不懂得好好珍惜認真回答的話,恐怕他們就隻有死路一條,而且一定會死得很慘。
那名頭領自從被解開了啞穴之後,就一直在極其浮誇地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兒。那樣就像是瀕臨溺水後好不容易被人撈上來的落湯雞一樣,喬清瀾幾乎就要懷疑,自己先前是不是封錯了穴道,讓得他不僅不會話,還連帶著沒法呼吸了。
這會兒聽完了梅青問出口來的那幾個問題,他一邊喘著氣兒,一邊雙眼眼球慢慢地轉動著,將屋內所有饒身影樣貌都掃視了一遍,最終凝固在不遠處的喬清瀾身上。
不算很大的嘴巴用力地張開著,整張臉龐的表情都因此變得有些滑稽而猙獰。良久,這家夥總算從自己嘴巴裏頭憋出兩個字來,隻可惜並不是梅青希望能夠聽到的任何一個答案,而完完全全就是直奔喬清瀾而去的——
“毒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