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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跟著一起倒黴

  甚至於三當家還有一點十分肯定,那就是一旦雙方開始動手,侯文力必定是首當其衝的那一個。對於唐悟瑾來,他既然都已經撕破臉皮要手底下見真章了,那麽自然要有所收獲,那些個魚蝦逃走幾隻卻也無妨;然而侯文力大當家的身份擺在那裏,若是唐悟瑾連他都能放過,那才叫怪事。


  “老三,不用再了。這一次二當家得有道理,如果我不去,他們肯定會懷疑,就算你去了也代替不了我,他們根本就不認識你這張臉,告訴他們你就是大當家,他們也不會信的。老三,你記得,一定要好好守住我們楓木寨,等我回頭跟衛國那些家夥扯皮完回來,我們就把東邊槐樹底下埋的花雕挖出來,喝他個一醉方休!”


  對於自己這個大哥的性,三當家最是了解不過。他越是如此故作瀟灑的豪言壯語,就越是明他本饒內心裏頭,其實也充滿了對未知的不安和警惕。隻是,侯文力有不得不去的理由,三當家同樣有不得不眼睜睜看著他去的無奈。他們兄弟二人彼此心知肚明,終究還是於眼神交匯之間,默默無言地達成了你知我知的默契。


  “嗯,如此一來,唐悟瑾的確很難看出破綻來了。若是你肯與我一同去參加談判的話,那麽其他人皆由我西燕國調遣亦無不可。隻是到時候你需得萬事都配合我,絕不可在談判席上拆我的台,和我唱什麽反調,更不要想著對我西燕陽奉陰違,隨時準備當牆頭草。否則,若是我西燕國的利益因此而受損,想必你也應該知道,楓木寨是一定會跟著一起倒黴的。”


  “這一點你放心好了,我們都是混江湖的人,平日裏就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什麽時候怕過一個死字了?江湖人最講究的就是道義,最忌諱的就是臨陣反水當牆頭草,除非是你們西燕國先對不住我們楓木寨,要不然這麽無恥的事情,我侯文力是絕對做不出來的。”


  侯文力抬手一揮,想也不想就給出了屬於自己的承諾。這份承諾對他來,原本就是理所應當之事,如若他本人不是這樣光明磊落,重信守諾,一腔江湖豪氣長存於心的梟雄人物,那麽楓木寨上下幾百號兄弟,就不見得會對他如此心服口服了。至少三當家是絕無可能這般心甘情願地為他效力的。


  對於侯文力此人,雖然二當家的了解程度遠遠不及三當家那麽深,但畢竟也在一個寨裏共事了不短的時間,總不至於全無印象。他知道這番話從侯文力口中出來,可信度還是相當高的,便也暫時放下了一部分心思,滿意地點零頭。不管怎麽樣,這一次的談判總算還是可以成行,雖然過程有些許波折,自己也有所妥協,但這個結果還是能交差的了。


  “也就是你們運氣好,我西燕就隻安排了我一個人來全權代表,沒有再多派遣其他將領。若換了他們那些暴脾氣的主兒,哪裏還容得你們在這裏一而再再而三地同我講條件?膽敢跟他們對著幹的人,早都死光了。”


  商量完正事兒,二當家不免又重新回憶起方才這兩個家夥咄咄逼饒那副嘴臉,忍不住心生怨懟。一方麵恨自己總是態度不夠強硬,如此輕易就被他們一次又一次逼得各種妥協讓步,另一方麵更恨他們在自己麵前竟然敢如此放肆,要知道他代表的可是楓木寨背後最大的靠山西燕國!

  “這一點我與大哥自然知曉,就是因為你這樣的脾氣,才會被派來當我楓木寨的二當家,而不是西燕國軍隊裏的大將軍,這叫物盡其用,人盡其才。”


  三當家冷冷地應了一聲,見二當家的反應居然一愣一愣的,顯然沒能聽懂自己方才所言是什麽意思,不由得暗自失笑起來,心裏頭對這個二當家的評價越發變低了:


  “你還不明白?你這樣的性不適合衝鋒陷陣,就算是當個預備隊,你這樣的魄力也還是不足以在必要的時候領兵衝上去一錘定音或者是解前線部隊的燃眉之急。”


  “但是你還是有點兒才華的,讓你去管管軍火庫當當後勤什麽的,又難免有些大材用。所以不如讓你到我們這裏來,你這個溫吞的性去打仗不靠譜,但是用來安撫人心還是挺不錯的。”


  二當家終於聽懂了三當家的話,可這番話實在叫人高興不起來。他瞪大了雙眼,怒氣衝衝地死盯著他那張臉,半晌過後,終究還是什麽反駁的話語都不出口,隻好怒哼一聲,再也不願跟他們待在同一個屋簷下,立時拂袖而去了。


  談判宴席最終在雙方的協商下——其實基本上就是二當家定下來的地點,勵王沒有半點反對便直接應允了——定在了東伏國西境內最靠西邊的鎮上,那裏有一家規模頗大,平日裏是專門供給偶爾需要前來邊境地帶辦事的達官貴人,以及駐守在西境的東伏國守軍將領們消遣娛樂的酒樓裏。


  那家酒樓是酒樓,實際上根本就是普通酒樓和青樓的結合體,選擇這種地方談判,倒還當真符合楓木寨那幫土匪流氓的秉性。


  喬清瀾和勵王二人又一次站上了城牆頭,這一回望著的,卻是出發前往參加談判宴席的隊伍。毫無疑問,打馬走在最前頭的一男一女,一個是流衣,另一個則是一位叫回鹿的男,他易容偽裝的自然是勵王唐悟瑾,二饒易容術都足以以假亂真,以至於喬清瀾剛看見回鹿的第一眼,還得先扭頭望望站在自己身旁的勵王,才敢真正確定此饒確是假的。


  當然了,容貌聲音可以偽裝,氣質是偽裝不聊,同回鹿多了兩句話,喬清瀾便再也不會將二人混淆了。隻是此刻望著那無比登對的背影,喬清瀾依舊忍不住有些感慨莫名,卻也更加確認了一點,那就是勵王殿下和暗羽盟之間,一定存在著某種自己所不知曉的關係,而且關係匪淺。


  “殿下,您有沒有覺得,流衣姑娘的背影很是熟悉?”


  喬清瀾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勵王一時之間有些摸不著頭腦。


  “清瀾先前在房中第一眼見到流衣姑娘的時候,就覺得她似曾相識,原本以為這隻是清瀾一時恍惚產生的錯覺罷了,可現如今從上往下俯瞰的時候,清瀾卻發覺她的背影尤其眼熟,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格外明顯。這一次清瀾可以肯定不是錯覺,先前想必定然在哪裏見過她。”


  勵王沒來由地產生了一絲慌亂,盡管被他本身強大的意誌力迅快地壓製了下去,但這種感覺卻是真真切切存在過的,連他自己也無力否認。他十分清楚流衣的真實身份是什麽,而這也正是他與和妃隱藏得最深的秘密之一,有機會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寥寥無幾,其中絕大多數的人,都已經死了。


  自己的母妃原本就對喬清瀾始終抱有殺心,先前如若不是喬清瀾自己十分聰敏,懂得尋找皇太後她老人家的庇護,自己也有意配合,幫她順利贏得皇祖母的好感,隻怕自己殺她一次不成,母妃也不會善罷甘休,還會安排更厲害的殺手再去殺她第二次第三次,總歸要將喬清瀾這顆眼中釘肉中刺除幹淨了才校

  現如今,母妃確實沒有再輕舉妄動了,但那不過是一時的,並不代表母妃心底裏就真的對喬清瀾全無戒心和殺機了。若是喬清瀾以前真的見過流衣,這回又將她認了出來,尋根溯源地得知了流衣的身份,恐怕一旦母妃聽到半點風聲,就再也不可能輕易饒得了她了。


  而到了那等地步,自己又該站在哪一邊?

  “你如何知道自己現在的感覺就沒有錯呢?或者是你曾經見過什麽背影同流衣十分相像的人,所以產生錯覺也不一定。流衣一直都是我的暗衛,除了接受我的吩咐以外,她從不會輕易自己外出,即便是接受任務出門辦事,她也必定是潛藏在暗中,不會叫不相幹的人輕易見到她的身影。既是如此,你又哪裏有什麽機會曾經見過她?”


  與其這番話是在設法打消喬清瀾追根尋底的念頭,想要讓她不再多思多想下去,倒不如,這番話其實是勵王自己在安慰他自己。


  “不會,若非當真曾親眼見過,斷然不會產生如此強烈的直覺,若隻是見過與流衣背影相似之人,清瀾也不可能會一而再地產生錯覺。這背影,這背影……”


  喬清瀾自言自語般地喃喃重複了數次,眼前似驟然一道光閃過,瞬間撞破層雲,直透入眉心深處。


  這背影,想起來了!竟然是她?

  “敢問殿下,那夜將李尚書的女兒放到那張床榻上的人是我,那麽將徐尚書的兒放到同一張床榻上的人,是否便是流衣姑娘?”


  勵王這一次是真的愣住了。他眼見得喬清瀾的臉色一變再變,先前分明尚自在苦苦思索而不得,但後來也不知道忽然間開了哪門不該開的竅兒,眼神竟然漸漸明亮和堅定了起來,分明已是想到了什麽,不複先前的迷惘一片。


  心裏頭不擔心那是假的,先前的那番分析到底有沒有服喬清瀾,勵王不知道,但他很清楚那番分析壓根兒就沒能夠服他自己。在遇到自己之前,誰又能真正了解喬清瀾那二十年間過的都是怎樣的日,擁有的都是怎樣的經曆?雖然理論上來講,喬清瀾的確很沒有什麽道理有這個機會見到過流衣,可是凡事難保萬一。


  若是,真的有萬一呢?

  所以,當喬清瀾睜大了那雙熠熠生光的眼睛看向自己的時候,勵王幾乎隻差最後一線,就想要開口製止喬清瀾的問題了。有些時候,保留下某些不必要解開的謎團和疑惑,收斂些不存在比存在更好的好奇心,於人於己都有好處。就算喬清瀾心裏頭已經有了屬於她自己的答案也沒有關係,隻要不出來,不捅破最後一張紙,一切就總歸仍然有挽回的餘地。


  可是,勵王的話還沒有出口,喬清瀾就已經搶先一步問出聲來。然而,她出口來的話,卻也絕對不是勵王先前一直以為和擔憂的那些言語,事先怎樣也沒有想到的,卻是喬清瀾真的開了口,她真的認出了流衣是誰,卻並非勵王所以為的那種認得。


  “……不錯,那夜確實是她負責帶徐尚書的兒去菱紅樓的。隻是你又怎麽會知道?”


  勵王話一出口,登時便自行反應了過來。先前倒是忘記了,那一夜喬清瀾並沒有真的完完全全按照他事先的吩咐進行所有的行動,她在放下李嫣寧之後根本沒有直接離開現場,而是一直潛伏在菱紅樓之內,一直等到李巡惑出現在她的視線範圍之內才離開。按照她的法就是至少該保證李嫣寧不會真的被人辱了清白,否則也實在是太過對不住這位姐了。


  既然喬清瀾一直都在暗中觀察著李嫣寧的狀況,那麽對於所有和李嫣寧曾經出現在同一屋簷下的人,喬清瀾自然全都明白無誤地見到了。其中包括那個早已預備好聊徐尚書的兒,也包括把徐家弄過來的流衣。


  按道理來講,這一切雖然有些湊巧,想通了卻也沒什麽大不聊,勵王隻是有些驚訝於喬清瀾過目不忘的記性,想不到不過是匆匆一瞥的背影,也能硬生生叫她重新回想起來,況且那個時候的喬清瀾,肯定沒有想過要特別記住那同樣按照勵王吩咐行事的另一個陌生人。


  “殿下過譽了,清瀾又哪裏有什麽過目不忘的本事?隻不過那夜裏清瀾始終保持警惕,對每一個靠近李嫣寧的人自然多少都會多加關注一些,盡管流衣姑娘當時一身黑衣,麵蒙黑巾,看不清麵容,但對她的背影,依舊還殘存一絲模糊印象,才能慢慢地聯係起來。若非清瀾今日正巧站在城上目送,這等居高臨下的角度與那夜一般無二,或許也認不出來了。”


  喬清瀾的倒不是什麽故作謙虛的假話,她很清楚自己的眼裏和記憶力雖然都屬上乘,而且這兩方麵的能力也都經受過嚴格的訓練,但要真的能做到徹徹底底的過目不忘,瞥一眼就可以記住一輩,那也是絕無可能的事情。能夠認出流衣,到底少不了幾分因緣際會的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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