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毫不留情地直刺了下去
在自己的麵前,唐悟瑾表現得無比急躁又無比謹慎,仿佛不能早一刻將自己斬落劍下,都隨時隨地有可能讓自己飛遁地逃出羅網,而就算真的把自己一劍刺死,他或許依舊不敢徹底放心,有了上次的前車之鑒,或許他會選擇在自己死了之後將自己挫骨揚灰,徹底變成虛無才罷手吧。
但是,馬二涼還是不能不喊出聲來。他了,好歹還能搏得一線希望,若是不開口,那就真的是在等死了。
就算最終難逃一死,他也決不允許自己死得這般沉悶窩囊!
勵王嘴邊始終噙著一抹冰冷的笑容,對於馬二涼焦急之下喊出來的沙啞之聲恍若未聞。正如馬二涼所想的那樣,勵王一點兒都不相信馬二涼了,他打從心眼兒裏就已經認定了,馬二涼做的所有事情,的所有話語,不管是強勢的弱勢的,裝瘋的賣傻的還是潛能大爆發,都一定是他的緩兵之計,求生之道罷了,而至於自己,現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殺了馬二涼。
勵王將插入土中的軟劍迅速拔起,連緩口氣的時間都不給他,直接又對準了馬二涼挪移之後的心口之處,再度毫不留情地直刺了下去。
可是,這一次勵王依舊未曾建功,他的這柄軟劍,竟然依舊沒能就地奪走馬二涼的性命。
並不是馬二涼再度開掛,拚了命地又用什麽法子再度避開這必殺的一劍,而是喬清瀾出手了。
從第一次處於昏厥的表象中,偽裝著弱女子見到馬二涼的時候開始,至今也已有將近一月的時間了。
這麽多以來,喬清瀾和馬二涼見過許多次,對峙過許多次,也對付過他許多回,每一次都是堅定不移地站在他的對立麵上,先是費盡心思想要撬開他的嘴,後是毫不手軟想要送他上西。
而今日今時,卻是她第一次抬起自己的隨身短劍,出了手,並非衝著馬二涼,而是一舉架住了勵王的軟劍。
勵王驚詫莫名地看著眼前的喬清瀾,仿佛一霎之間就已經不認識這個人了一樣,根本不能理解喬清瀾怎麽會在這個時候用兵器格擋住自己即將朝馬二凉身上落下的那一劍;就連喬清瀾自己,也在擋住勵王此一擊之後,對於自己在前一刻所做出的舉動難以接受。她隱隱明白自己為何會有如此衝動的舉止,這種隱約的明白,令得她心中不由生發出一絲愧疚來。
在場三缺中,最為鎮定的一個反而是馬二凉。勵王的聽而不聞,完全在他預料當中;至於喬清瀾出手格擋的這一劍,既在他意料之外,卻又好似本就應當在意料之鄭馬二凉看著喬清瀾的目光裏蘊含著許許多多的東西,有不解,有欣慰,還夾帶著三分形容不出的感慨,連他自己也不知究竟該如何麵對自己於喬清瀾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與牽連。
盡管心裏頭有著絲絲縷縷的愧疚感,但喬清瀾當然不會傻乎乎地當場承認和領罪;她很快便已經找到了足夠充分的理由,這個借口半真半假,其實本來也就是喬清瀾內心的真實思慮:
“殿下,馬二凉背後的勢力究竟是哪一方,我們還尚未知曉,現在就殺了他的話,恐怕我們要追查起來就更加困難了。”
“這我也知道,但是我們沒有時間了,也絕對不能再冒險把他留下。”
喬清瀾的理由瞬間就服了勵王,他心裏頭對喬清瀾的深厚信任是一日一日,一點一滴積攢下來的,自然不會輕而易舉便被毀於一旦。
隻是麵對著馬二凉,勵王當真有些十年怕草繩的感覺,他總覺得讓這個深藏不露的老狐狸多活哪怕一刻,自己都免不了夜長夢多。
“殿下放心,這一次清瀾有絕對的把握,方才一定已經點中了馬二凉的後頸穴道,他現在渾身無力,丹田被廢,已是半點內力都不存在,就算想要再度施展龜死術,也不可能做得到了。此處僻靜無人,多留他片刻性命,想來亦是無妨。”
勵王雙眉緊鎖,看了看在自己麵前信誓旦旦的喬清瀾,又扭頭瞪了兩眼半癱在地上的馬二涼,看後者那個架勢,倒果真是一副奄奄一息有氣無力,連掙紮一下的力氣都很難擠出來的感覺,手中緊攥著的那柄軟劍劍身,到底還是逐漸地重新變得柔軟和卷曲了起來。
盡管心裏頭總覺得這個時候還不殺了他是很不明智的事情,但是實在的,勵王也同樣當真很想知道馬二涼背後的勢力究竟是誰。畢竟這是關係到衛國江山社稷的大事,除去西燕國以外,竟然還有一個潛藏著的敵人在一旁覬覦著衛國的大好河山,而身為衛國皇室中人,他唐悟瑾卻一無所知,這自然不是一件值得高心事情。
“馬二涼,本王姑且讓你多活片刻。快!究竟是誰派你偽裝身份,假借楓木寨的名義與我衛國作對的?設計擄掠旭陽公主一事,你背後的人是不是也參與了?”
“我是西燕國的人,西燕國是楓木寨的幕後靠山,擄掠旭陽公主一事,就是西燕國指使我還有姚先煥一手策劃的,這些事由,你不都早已知曉了麽?”
馬二涼臉上的神情之鎮定,怎麽看都不像是一個自知大限將至,就算這一刻還沒有死,也照樣沒什麽機會可以再見到明的太陽的人。他的的確確是一個求生欲望極其強大的人,但卻並不代表他就會怕死。他不到黃河心不死,然而見了棺材也不會落淚,身為暗羽盟中人,其實馬二涼從很久之前就已經預料到了,自己或早或晚總會迎來這樣的結局。
相比之下,他更好奇勵王為什麽這麽問。如果喬清瀾那番半是掩飾自身動機,半是真情實意的話語,建立在她已經清楚馬二涼的真實身份的基礎之上的話,那麽馬二涼則可以確定,喬清瀾肯定沒有把她自己現下確定的事情和曾經有過的一係列猜測告訴過勵王,否則他現在的問題就不會是“誰派你來的”,而是“是不是暗羽盟指使你做的”了。
隻是,既然喬清瀾半個字都不曾吐露過,勵王又為何會有此一問?他是想詐上自己一詐,亦或是,他竟然也能依靠他自身的能力,看出自己並非和姚先煥歸屬一處?
若隻是前一種,那倒也沒什麽大不聊;若是後一種情況,那這位衛國王爺的本領就很有些了不得,恐怕盟內對衛國皇室總體力量的看法,已是有些低估了。
“你當真以為本王如此好糊弄,可以叫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什麽便是什麽?”
勵王一想到自己先前一度被眼前之人牽著鼻子走的事情,看向馬二涼的目光裏便閃爍著絲絲不善。若非喬清瀾一直有意無意之間,將自己的身體擋在他勵王與馬二涼之間的位置上,不準勵王心裏頭一口悶氣咽不下去,立時便又要不管不關一劍刺下去了。
“少拿西燕國當你家主子的擋箭牌!本王沒有多少耐心了,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告訴本王,究竟是何人指派你如此行事?若你了,本王就給你一個痛快,若你不,本王就把你做成人彘,丟到山裏去喂狼!”
喬清瀾的眼皮不由自主地一跳,雖然什麽都沒有出口,但是她心裏頭十分明白,勵王這番言語,絕對不是在虛言恫嚇,純粹試圖嚇住馬二涼,逼迫他招供那麽簡單,而是他真的動了那麽一點兒心思,很想用最為慘烈殘酷的方式,讓馬二涼以最為痛苦的方法死去的。
世上公認的終極極刑原本應當是淩遲之刑,執行淩遲刑法的劊子手絕對足以列入擁有底下最佳刀功的行伍之中,那種如同片生魚片一樣的行刑過程,簡直是叫他們從最為殘忍的事情裏硬生生發掘出三分畸形的藝術感來。至於受刑的犯人在這個過程當中所承受的巨大痛苦,實非常人所能想象,底下再大的仇怨,在此刑之下想來也絕對足夠消弭化解了。
勵王可以將刀法施展得很快,也可以一刀便幹脆利落地解決敵人,但是要他想那些個劊子手一樣,既能把馬二涼身上的血肉一片一片切割下來,讓他痛不欲生,又能讓他在這段時間裏求死不能,不至於太容易便沒了知覺,那麽勵王自認自己還沒有這個刀功,終究是隔行如隔山。
想要叫他將馬二涼拉到菜市場去當眾行刑,那就更不可能了,勵王連先前打算一劍刺死他,都要千挑萬選找了這麽一個沒人會看見的犄角旮旯,又怎麽可能隻是為了一解心頭之恨,就把馬二涼的生死交到劊子手的手上去?
所以,淩遲處死是不可能了,但勵王自問自己若當真狠下心來當一回冷血之人,那麽把馬二涼斬成人彘這樣的事情,自己也未必就做不出來。他從來都沒有把自己當成一個良善之人,或許在喬清瀾的麵前行如此血腥之事,多少有些不妥,但假如當真逼急了他,有些事情可也就懶得顧及那許多了。
“你不需要威脅我,既然你已經知道我不是那等懦弱無能之輩,便也該明白,若是我不想的話,誰也逼迫不了我。”
眼見得勵王又要開始發怒暴走了,喬清瀾明白此刻的勵王絕非平日裏冷靜自持的殿下可以相提並論的。
他現如今的情緒極其不穩定,因為旭陽公主受的罪,他恨極了馬二涼,因為自己的某些秘密,他又對馬二涼忌憚到極點。
再加上前所未有的陰溝裏翻船所引發的滔怒火,勵王現如今的情緒早已走到了臨界點上,馬二涼隨隨便便一句話,就可以直接點燃火藥桶。
不等勵王徹底爆發開來,喬清瀾就搶先一步開了口。她這個時候內心的矛盾糾結,半點也不會比勵王好過,對馬二涼既有悄然滋長的同門之誼,又有根深蒂固的必殺之心,所以話的聲音聽起來也十分古怪,冰冷中又似乎攜著一絲極淡的親近之意,好在這絲決不能叫勵王聽出來的暖色,被喬清瀾現下略有些沙啞的音色給完美掩蓋住了:
“馬二涼,你方才你還有話要,究竟是什麽遺言?”
“還是你帶了腦子,抓得到重點。”
馬二涼的注意力終於被喬清瀾一句話給拉了回來,看著眼前的這名女子,也不曉得馬二涼突然間究竟是發了哪門子的瘋,或許隻是單純想找個機會擠兌勵王一下,總之,他隻一開口,就毫不嘴軟地趁著自己還能發聲的時候嘲諷了一把。
不過,諷刺勵王當然不會是馬二涼的目的所在。他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著實是每分每秒都不能隨意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