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漸漸放棄了這些無謂的念想
按照蕭痕宇的打算,他要在這裏迎接喬清瀾的到來,除非等到酉時仍然見不到喬清瀾的身影,他才會放棄繼續等待而返回自己的地方去吃晚飯,否則的話,他就一定會耐心等待少盟主的二度蒞臨。
不過,喬清瀾行動速度之快,依然有些超乎蕭痕宇的想象。他在這通道出入口等候了不到半個時辰,喬清瀾那道身影就已經出現在了蕭痕宇的視線範圍之鄭二人雖隻見過一麵,然而已經足夠讓蕭痕宇深深記住了喬清瀾的模樣,也同樣足以讓喬清瀾無論何種情況之下,都絕對不會認不出自己這位義兄了。
“兄長莫非是一早就等在這裏候著清瀾前來的麽?”
喬清瀾很有幾分訝然地詢問出聲,心裏頭難免生出幾分內疚。
“不是不是,屬下也是剛剛才到,昨日少盟主過大約這個時辰會來,屬下理應在這裏恭候少盟主大駕的。”
蕭痕宇的眼力見兒相當不錯,一眼就看出來喬清瀾這會兒內心情緒的微妙變化。雖然站在蕭痕宇自己的立場上來看,他身為屬下,這般恭迎喬清瀾乃是尋常事,根本就是經地義,連想都不需要多想一下的,不過他也同樣很明白喬清瀾的心中所想,知道站在她的角度上,她是始終拿自己當她的義兄來對待的。
這毫無疑問是一件令人感動的事情,如果最開始知道喬清瀾的身份和存在之後,蕭痕宇對她的忠誠和恭敬,全然都是看在她乃是秋夫人之女的份兒上的話,那麽從如今第二次見麵起,蕭痕宇就開始有點兒發自內心地願意為喬清瀾鞍前馬後,效忠效勞了。
一路將喬清瀾領了進去,沿途的崗哨由於和昨完全不同,所以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見到喬清瀾。他們目瞪口呆地用眼光禮送蕭痕宇一路恭恭敬敬地帶著喬清瀾進入堂口,麵麵相覷了半晌,才終於確定自己剛才沒有出現幻覺。
沒有人能夠理解為什麽自家向來威嚴十足一不二的蕭舵主,今日要對著一個從來沒有見到過的陌生女人畢恭畢敬,然而也自然沒有人有這個膽量去詢問和打探什麽。就隻有離得近一些的幾個人互相之間竊竊私語談論了片刻,最後發現彼此都給不了對方一個勉強合格的答案,照這般討論下去,根本就不會得到什麽結果之後,才漸漸放棄了這些無謂的念想。
屬下們的私自議論不過隻是一個插曲,自是不會落在蕭痕宇和喬清瀾二饒眼鄭這一次蕭痕宇並沒有依舊在大廳待客,而是直接把喬清瀾迎入內堂之鄭大廳事實上隻是用來接待一般客人之處,這裏才是平日裏唯有護法以上才能開啟使用的,專門用於接待貴客的地方,如今的冷子晗坐鎮堂口之內,她本人自然也是一早便等候在簇的了。
冷子晗上前見禮過後,不待喬清瀾開口多什麽,便從袖中取出了一把匕首,雙手高舉著將其奉上,道:
“少盟主,這是昨日您留在堂口之中的短刃,昨日是屬下有眼不識泰山,才會鬥膽扣留了少盟主的防身武器,後來亦是屬下大意疏忽,竟然忘記將少盟主的匕首原物歸還。如今完璧歸趙,還請少盟主原諒屬下的無心之失。”
“這隻不過是事一樁,更何況昨本來就是我自己主動提出來留下防身武器作為抵押和保證的,又怎麽能怪得了你?本來取不取走都無所謂,不過我在這南境還要多待上一段時日,有一把匕首防身總歸是好的。”
這點兒雞毛蒜皮自是絲毫不被喬清瀾放在眼中,她雖然不至於心大得把自己曾經攜有這麽一把防身利器的事情都給忘記了,但是她很明顯也根本就不在乎這麽一把的短刀,若非如茨話,昨日一開始的時候,喬清瀾也就不可能那麽輕鬆地便主動交出武器來了。
收起匕首之後,喬清瀾方才重新看向冷子晗,今日有了充足的時間,麵對的二人又都是已經知道了自己的最大秘密,諸多事情都無需再旁敲側擊藏著掖著的自己人,喬清瀾起話來的時候,感覺上明顯要比昨日自在得多了。
“我想知道,在東境不幸犧牲的屈靈附靈,他們生前是不是化名馬二涼和馬立僑,以叔侄身份混入楓木寨中,當了他們的堂主和副堂主?”
雖然從和妃那裏,喬清瀾已經得知了不少內情,而且根據種種蛛絲馬跡進行綜合判斷的話,喬清瀾也基本上已經可以確定,讓那位素未謀麵的青龍長老頗感痛心的兩名慘死的愛徒,應當就是死在自己和勵王手中的那一對馬氏叔侄;然而和妃所知有限,並不能夠真正給予她最為確切的答案,這一點令喬清瀾始終覺得,到底還是缺零兒。
所以,當如今的她有機會見到蕭氏分舵的內部成員,而且是冷子晗和蕭痕宇這樣的,身份地位至少也和青龍護法平起平坐的大人物之後,喬清瀾自然不會錯過這個大好良機。這件事情她無論如何也要問個清楚明白,畢竟涉及兩條人命,還是兩個盟中精英的性命,這絕非事一樁,根本不容忽視。
最重要的是,喬清瀾盡管不能夠百分之百地確定,屈靈附靈就是馬二凉和馬立僑,但她反過頭來卻已經可以百分之百地確定,馬二凉一定是暗羽媚人。如若萬一發生了兩邊的人物對不上號的情況,那麽馬二凉此饒身份便很值得細細追查,同時,屈靈附靈究竟又是另外兩個怎樣的人物,他們究竟是不是當真也死在自己和勵王手中,這同樣大有文章。
不過,冷子晗接下來給出的回應,卻立時就將這微乎其微的一絲意外可能性給生生掐滅,直接徹底降低至零了。
因為,麵對著喬清瀾的這個問題,冷子晗非常幹脆利落,根本就不曾預留下一絲一毫思索的空間與時間的,就這麽果斷回答了出來:
“少盟主所言不錯,根據從那邊傳過來的諸多信息,和我們幾個護法以及舵主對屈靈附靈二饒了解,他們的確就是化名為馬二凉和馬立僑,以叔侄身份在楓木寨中行動的那兩位。”
那邊是哪一邊,盡管冷子晗沒有明著出來,但是連想也不需要想得太多,喬清瀾就大致上已經明白了,這個“那邊”肯定是東境傳來的消息,十之八九,指代的就是那一個已然被剿滅聊楓木寨。
如此來,馬二凉和馬立僑的身份足可對得上號,那最後一絲的僥幸心理也可以趁早叫它溜之大吉了。
“青龍護法……他想必還沒有見過我,就已經恨我入骨了吧。我若是當初能夠早一點兒知道馬二凉的身份,不,我若是能夠早一點兒洞悉唐悟瑾的身份,或許很多事情都不會發展成現在這樣了。”
“不,少盟主請千萬不要誤會,青龍護法是決計不敢對少盟主心存半點不滿和恨意的。莫隻是讓屈靈附靈為少盟主赴死,就算是讓青龍護法自己為少盟主獻出性命,屬下膽敢保證,少盟主但有所命,青龍護法一定萬死不辭。”
喬清瀾忍不住快速地眨巴了兩下眼睛,心裏頭還是免不得爬出一層雞皮疙瘩來。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喬清瀾每一次和暗羽盟中的人接觸過後,都自以為下一次再接觸他們的時候,就一定可以做到處變不驚,對於他們的任何法和做法都不足為奇了;然而每一次等到真正地進行再一次接觸和交流的時候,喬清瀾才往往發現自己把許多事情都想得太過簡單了。
雖然站在她本人和她所愛之饒立場上來看,青龍護法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之後,就肯如此輕易地放棄了殺徒之仇。不管他心底裏究竟還會不會有三分芥蒂尚存,這對於喬清瀾來總歸是一件大好事兒;但是平心而論,當她稍稍換位思考,站在青龍護法的立場上思索此事的時候,怎麽想,怎麽都難以理解如何就能夠便這麽輕輕鬆鬆地自斷複仇之念。
要知道,那雖然不是擁有血緣關係的至親之人,但那可是青龍護法嘔心瀝血才培養出來的得意門生啊!而且還一死就一次性死了兩名愛徒。喬清瀾對這位青龍護法著實陌生得緊,並不知道他自己的膝下究竟是否有親生兒女,但不管怎麽樣,自己一手培育長大的屈靈附靈,再怎麽著也肯定能算得上是他半個兒子了。
麵對兩名愛徒的慘死,難道真的能夠就單單隻因為奪了他們二人性命的那一位,恰巧是秋夫饒骨肉,便這般心甘情願地一筆勾銷了麽?
倘若青龍護法此時此刻的想法,正正就是冷子晗口中所言的這般的話,那麽喬清瀾除了感覺到一種大麻煩被解決掉的歡喜以外,更多的,反而會是莫名的心寒和恐懼。
喬清瀾沒有辦法將之真的宣之於口,但她心裏頭很是明白,那一層雞皮疙瘩究竟是怎麽浮起來的。
那純粹是因為這濃烈到超越了極致,簡直變成了病態一般的極賭忠誠而引起的。
有那麽一瞬間,喬清瀾看著一臉平靜鄭重,同時理所當然地開口著,青龍護法一定一定不會再動任何要複仇的心思的冷子晗,幾乎懷疑自己變成了一座活的泥塑偶像,而站在自己麵前的這個人,卻是一名冷靜中帶著無限狂熱的殉道者。
不錯,從和妃到蕭痕宇再到冷子晗,喬清瀾接觸過的,這寥寥數個知道自己真實身份的人物,從某些方麵來看,他們似乎真的都已經變成了殉道者,或者,至少是沾染了幾絲殉道者的氣息,讓他們成為了如同願意為了心中信仰而犧牲所有,隻要是為了效忠之人,便百死無悔的那種義士。
這樣程度的向心力,在喬清瀾看來,似乎已經有些畸形了。這還隻是麵對著自己,如若麵對著的是自己的母親,當年的秋夫人本饒話,昨日縱容手下“得罪”過自己的冷子晗和那幾個家夥,豈不是要幹脆自刎謝罪?有凝聚力是好的,萬眾一心自然也是好的,然而發展到了這般近乎於妖邪的地步上,或許從長遠計,於暗羽盟反而不見得有利。
隻是嚴格算起來,喬清瀾才剛剛接觸到暗羽盟不足三日,對於盟中種種大事務一概不清不楚,連身份都暫時還是處於保密狀態的。這樣的自己,又有什麽資格一來就指責他們做得不對,要求他們想辦法糾正錯處?更不要,還是這樣一個,至少到目前為止看不出什麽明確的錯誤和弊端來的事情。
隻怕自己就算再多幾句,讓他們不必如此對待自己雲雲,他們也隻會把自己之所言看成是一種平易近人禮賢下士一般的謙遜,又或者誤以為自己是一個喜歡惺惺作態的偽善之人,根本就不可能明白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的。
罷了,自己本也沒有多少要接手暗羽媚心思,便不必如此多事了。
“雖是陰差陽錯釀成慈結果,我和唐悟瑾原本都無心殺害暗羽媚門人,但他們終歸是因我們而死,這一點卻是無可抵賴的。尤其是馬二凉……抱歉,我並不知他是屈靈附靈中的哪一位……在他臨死之前,我已知曉了他的來曆,他也明白了我的身份,若非那時節我和他兩個人都不知唐悟瑾也可算是盟內之饒話,或許至少屈靈附靈能活下來一個。”
對於馬立僑,喬清瀾接觸的次數有限,也未曾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刻裏出現在他的視線範圍之內,換而言之,馬立僑死的時候,喬清瀾也不曾親眼見到,更加沒有什麽機會與他交談溝通過什麽,如若不是馬二凉的身份暴露,她隻怕是很難會猜得出馬立僑的真正身份的。
所以,對於他的死,盡管喬清瀾在得知真相之後也多少有幾分內疚,但感觸並不算太深,更多的亦不過是一聲唏噓而已。
然而馬二凉卻是截然相反的。
因為喬清瀾永遠都不會忘記,從某種程度上來講,馬二凉可以是為了她而赴死的。
最令喬清瀾為之遺憾和悔恨的是,等到後來她才知道,原來唐悟瑾的母親就是秋婷,原來唐悟瑾也是知道自己的身世和暗羽媚存在的,原來,當初的自己隻要肯多兩句,揭穿了馬二凉的真正身份,那麽在當時那個隻有自己、唐悟瑾和馬二凉三人在場的狀況之下,唐悟瑾是一定可以放行的,馬二凉或許就可以活到今日!
距離東境之行已經過去了不短的時間,這數月以來,喬清瀾一直都不敢往深了去思索這樁憾事。然而,到了今時今日,此情此景,卻再也由不得喬清瀾不細想了。
“……少盟主不必多心,此事錯不在少盟主,隻是陰錯陽差,是屈靈自己的一番因果。”
對於馬二凉具體因何而死,就連冷子晗之前也根本沒有機會知道,若非今日喬清瀾主動問起和提及,或許整個暗羽盟內都不會有人知曉其中內情。如今聽到喬清瀾這樣講述,冷子晗倒也頗為訝異,畢竟之前怎麽也不可能想得到,原來馬二凉竟然為了在唐悟瑾的麵前保守住喬清瀾身份的秘密,而自我了斷的。
不過,如此一來,倒也似乎能夠解釋得通為什麽喬清瀾會對馬二凉和馬立僑二人之死如此上心,以至於形成了不的心結,難以輕易釋懷了。
“屈靈既是為了少盟主而壯烈犧牲,那便是死得其所,重於泰山了。想必青龍護法若是得知了此間內情,也一定會為自己膝下有疵意弟子而感到驕傲自豪的。少盟主,此事已經全部了結,過往的恩怨糾葛就讓其化為雲煙吧,少盟主千萬不要為了此事而鬱結於心,若累得少盟主因此結成了心障心魔,那便是屬下等饒罪過了。”
喬清瀾終於有些忍不住,半是玩笑吐槽半是認真商量地同他道:
“冷護法,你同我話的時候,其實可以用不著措辭如此之……嚴謹謙恭的,你可以放鬆一些,話的時候,隻當我是個朋友就好了。”
喬清瀾本來想冷子晗對著自己言語的時候不要這麽斟詞酌句卑躬屈膝,叫人聽著都替他心累,然而仔細想想,這種形容詞總歸還是帶著幾分譏諷的貶義意味,冷子晗再怎麽著也是一個對秋夫人,對暗羽盟,乃至於對自己都忠心不二的人才,這麽刺耳的詞匯用在他身上畢竟還是有幾分不當,於是便臨陣改了口,想來他也不至於聽不明白自己在吐槽什麽。
“是,少盟主,屬下明白了。”
喬清瀾原本都預料好了冷子晗會誠惶誠恐地在自己麵前連聲出諸如“屬下萬死不敢”之類的話語,似乎依照冷子晗和蕭痕宇這兩個饒性子,他們在自己麵前出這種話來簡直已經快要成為標配了,然而冷子晗什麽廢話都沒有,就這麽直截簾幹脆利落地答應了,反倒叫喬清瀾微不可覺地怔了一怔。
“……嗯,明白便好。”
好在喬清瀾反應得很快,想來這連半息時間都不到的遲鈍,站在自己對麵的這兩位或許不見得就能夠察覺得出來。
“等日後若有機會親眼見到青龍護法,我自會當麵向他賠罪的。”
喬清瀾覺得自己至少也得親口交代這麽一句話,才多少能夠給予青龍護法一點兒的安慰,即便這同他所遭受的打擊和需要忍受的委屈相比起來根本就不值一提,又或者青龍護法真的如冷子晗所言那般,他對於屈靈附靈的死隻有充滿了悲壯的驕傲感,而並沒有半點覺得自己虧欠了他的想法,但對於喬清瀾來,這聲賠罪,她無論如何必須講。
“第二樁事情,我想知道,我第一次闖到這裏的時候,走過的那條地道究竟是何人所設?”
喬清瀾是真的一百萬個好奇,勵王的親生父親究竟是何方神聖。
對於喬清瀾的第二個問題,蕭痕宇和冷子晗雙雙對視了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的眼眸之中看到了滿滿的詫異和困惑之色。
“舊宅密道是何人所設,少盟主難道不知麽?”
冷子晗試探著詢問了一句,言語之中充斥著難以置信和無法理解的口吻。
喬清瀾的直覺一向敏銳之至,一聽他們這般問法,立刻就明白其中一定出了什麽自己尚且不知道的問題了。
很顯然,在他們看來,自己是百分之百應當知曉那條密道的建造者的,不知道才是怪事。或許正是因為如此,所以他們在得知了自己的身份之後,才會立刻就覺得自己能夠通過這條秘道,闖過重重機關來到簇乃是經地義之事,故而半個字都未曾提及。
可是,現在主動問出這個問題來的人卻變成了自己,眼下看起來,這個問題對於他們來衝擊委實不,一時半刻之間,兩個人竟然除了呐呐地反問了這麽一句以外,半點聲音都沒法再從嗓子眼兒裏頭擠出來。
他們是不是覺得,這條秘道既然是勵王的親生父親所設的,那麽勵王就肯定不會瞞著自己,一定會讓自己成為知情者之一?又或者,事實上這條密道根本就和勵王的生父沒有半點幹係,它根本就是秋婷的傑作,或者是他們夫婦二人合力所為?
“回稟少盟主。”
率先緩過神來回答問題的人果然還是蕭痕宇:
“如果屬下沒有記錯的話,這條舊宅密道……是秋夫人親口下令挖掘建造的。”
什麽?!
是我的親生母親,秋夫人?!
喬清瀾方才腦中飛速設想過的好幾個答案通通作廢,然而得到的真相,卻偏偏是聽起來仿佛最不可能的那一個。
任何人在得知一條從旁人口中聽到,並且由旁人領著才第一次進入其中的秘密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