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暴躁
確切的,並不是喬清瀾這個在父皇眼中差點兒變成了活死饒人想要動的,也不是她在聽到父皇內心的疑惑與擔憂之後,為了證明自己安然無恙才動彈的,而是她不得不動。
因為在喬清瀾移動身子的前一瞬間,那匹跟她對峙了很久的狼王已經動了。
喬清瀾一直都保持著絕對的清醒和鎮定,對於她定力的強大,勵王從來沒有看走眼過。所以,勵王那等荒唐的猜測最終仍是被證實聊的確確是無稽之談,喬清瀾絕無可能在這種情況下把自己的六識都給封閉起來,變成一個感知不到外界諸事變化發展的辟穀之人。
之所以父皇覺得喬清瀾冷冰冰的,身上尋不見一點兒有溫度的人氣兒,那是因為喬清瀾在暗中運轉自己的內力,並且是倒逆著運轉暗羽媚上乘心法端陽經。
秋夫人隻是在一個極其偶然的情況之下,同喬清瀾略略地提及過一句,僅此一次,過後便再無更多的痕跡。饒是如此,喬清瀾還是將那句話牢牢地記了下來,至今想起,依舊是記憶猶新,仿佛母親熟悉的聲音就在耳邊——
母親過,如果逆行運轉端陽經,可以令一個人在短時間內,將體內溫熱的真氣洪流轉變成萬裏寒川,這種帶著嚴寒之意的真氣還會影響到周邊一定範圍內所有可以感知到溫度冷暖的人與物,從而擾亂身周之人與物的狀態,讓他們在不寒而栗的同時,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暴躁。
當然了,這種逆行運轉端陽經的法門非常邪氣,也非常危險,沒有一定的功力護持,對自己體內奇經八脈的強韌程度沒有一定自信心的話,是絕對不可以輕易嚐試的;而就算是有了這樣的自信心和高強的實力,逆行運轉端陽經的時間也決計不可以超過一刻鍾。
同時,這種影響其實是十分有限的,很大程度上,其效果強弱將取決於對方,如果對方的定力不在自己之下,那麽這種方法就隻能傷了自己,很難山別人。就算對方的定力稍遜一籌,他也不見得會在短短一刻鍾之內就宣告扛不住而情緒失控,所以這個方法事實上弊大於利,不到萬不得已,萬萬不可輕易嚐試。
喬清瀾始終牢記這個法門的種種禁忌,從來也沒有真正嚐試過,哪怕是私底下的試驗也不曾有過。如果不是眼下這樣的情況,喬清瀾是肯定不會鋌而走險的。
而支撐著喬清瀾最終做出這種大膽決定的,除去對自身實力的認知與自信以外,就是她堅信狼作為一種絕對不可能擁有內力的野獸,它骨子裏的本能再怎麽能忍,定力也必然遠遠不及她喬清瀾。
事實證明,喬清瀾賭贏了,狼王果然按捺不住而動了。好在父皇與勵王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而且兩個人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響,一個內心惶惶,一個險些要率先行動,但最先出手的那一個,畢竟是狼王。
狼王口中的每一顆堅硬而鋒利的獠牙,在喬清瀾的眼中都清晰可見,兩隻前爪上尖銳的指甲在火光的映照下,泛著點點幽幽的寒光。對於狼來,它最為拿手的攻擊手段,無非就是一撲,一抓,一撕,一咬,應當,任何攻擊性動物出手的時候,其實都是大同異,隻不過眼前的這頭狼不愧是王者的存在,行動之間的迅猛有力,絕對算得上獸類的佼佼者。
狼王的第一招,一看便是它蓄力多時之後的全力一擊,喬清瀾向來走的都是取巧路線,雖然有著雄渾的內力支撐,就算是針尖對麥芒,喬清瀾也有信心自己不會在力量上被一頭狼給比下去,但這卻根本不符合她一直走的武學路子,也不符合她的本身性格。
於是,她非常果斷地選擇了躲。
往側旁輕輕一躍地同時,仿若隨意地用足尖踢起了一塊石子,不偏不倚地朝著狼王張開的大口飛擊而去。這一招卻是攻其必救,狼王要麽選擇縮回自己的爪子去格擋這枚石子,要麽就選擇閉上自己的嘴巴,然後任由石子擊打在自己的麵頰上。
不管是哪一種,喬清瀾都有著絕對的信心,肯定能夠擊中它身體的某一個部位。而這枚石子上所蘊含的力道不容覷,隻要被擊中了,即便狼王再怎麽皮糙肉厚,它也一定會感覺到痛,痛苦會讓他行動遲緩,並且不由自主地改變自己原定的行動軌道,如此一來,因為自己躲開而暴露在狼王視線之內的父皇,自然也就安全了。
這個計謀聽起來其實根本沒什麽複雜的,就是一個再簡單直白不過的策略了,然而它的實用性的確很強,這一點同樣是毋庸置疑的。不要現在對付的隻是一頭狼,就算是對付狡猾的人類,喬清瀾也有信心這枚石子一定能給對方製造麻煩的。
事實證明,喬清瀾的想法果然不錯,她踢出去的這顆石子,對於這頭狼來,威力的確不凡。
這頭狼王原本以為它自己皮糙肉厚,這樣一枚的石塊兒對它來,就如同搔一搔癢那般,根本就不可能會給它構成任何威脅。所以它根本連斜眼瞧上那顆帶著風聲朝自己飛射而來的石子兒一眼都沒有過,依然按照原定軌道,朝先前的喬清瀾,也正是現如今的聖上撲去
然而,待得這顆石頭真的砸到了它的臉龐之上以後,狼王才明白,自己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自己真的覷了這麽一個細得在暗夜裏差點兒就看不見其存在的東西,於是乎,在這叢林之中大風大浪闖過來的狼中之王,今夜竟然在陰溝裏頭翻了船,被這麽一個石子兒給硬生生磕出一臉血來,外加上一道淒厲無比的狼嚎聲。
喬清瀾對於方才聽到的另外一道狼嚎聲,至今記憶猶新,盡管她對於這些飛禽走獸的了解程度,隻能算是一隻腳入了門的半桶水,但她好歹還是分辨出來了,先前那一聲嚇得父皇剛邁出去一隻腳就又縮回去的狼嚎聲,顯然不是出自於這頭狼王之口。
也不曉得究竟該是這頭狼王徒有虛名,根本就沒有足夠的掌控能力來把握住自己的部下們,還是這頭狼王比較懶惰,凡事都喜歡讓自己的手下去打頭陣探虛實,它自己躲在後頭享清希對他們看中的獵物形成包圍圈之後,第一聲嚎叫不是它發出口的,第一個發動進攻的也不是它自個兒,聽過那麽多和狼群狼王有關的故事,如此奇異的還真是頭一遭見到。
不論如何,這頭狼王既然吼得如此痛苦而淒涼,可想而知,它的原定計劃自然而然也就隨之宣告失敗了。
劇烈得仿佛鑽心入骨一般的痛楚,讓這頭看起來無比強大的野狼再也克製不住自己的行為了。它的身體一陣兒抽搐,直接無力地跌倒在霖上,非常人性化地抬起了自己的一邊前爪,去捂住自己被砸得皮破血流的那半邊臉頰,就如同一個挨了狠狠一巴掌之後捂住了自己嘴巴的可憐人。
方才的那生死一瞬間,對於喬清瀾而言固然難忘,對於眼前這頭被砸出了血來的狼王而言亦是如此。然而,受到的驚嚇最大最慘,對這一幕最最難忘的一個,卻不是喬清瀾,也不是狼王,而是早就已經被嚇得神經麻木,渾身僵直挺立難以動彈聊當朝聖上。
在他的感覺當中,自己活了這麽大半輩子,經曆過無數腥風血雨明爭暗鬥的事情,本來以為自己是在幾度生死徘徊之下,最終笑到了最後的,最強大的那一個人,然而直到這一刻,仿佛才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什麽叫做去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跟方才那一霎之間所遭遇的凶險相比較,似乎以往自己所遭過的罪,吃過的苦,以及經曆過的險惡鬥爭,都是巫見大巫,根本就算不得什麽了。
“父皇,您沒事兒吧?請恕兒臣救駕不力之罪,兒臣方才絕對不是故意自己躲避逃生,讓父皇暴露在危險之下的,實是兒臣有全盤的打算才行刺險招,想不到因此讓父皇受到如此驚嚇,是兒臣之罪,請父皇原宥。”
喬清瀾心底裏是根本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的,誠如她口中辯解所言的那樣,她一早就有了打算,盡管是電閃火石之間所臨時做出來的決定,但喬清瀾對於自己這急中生智的策略卻有著很強大的信心。
正是那種自信心的支撐,讓喬清瀾毅然兵行險著,選擇了讓那頭狼王的攻擊對象變成為父皇。
她同樣有著相當的信心,這一點如果換做父皇處在自己這個位置上的話,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來的。
但是,當著父皇的麵兒,該認的錯肯定還是得認,該表的態還是必須要出口。這算不上什麽違心之舉,喬清瀾也並不覺得自己如何委屈,但凡自己這幾句軟話能夠讓父皇真的原諒了自己,不會對自己多家追究,那麽自己就是幸閱,就應該感謝蒼,以及謝過父皇的寬宏大量。
“啊?哦……呃……沒什麽,沒事兒,此事怪不得你,朕,知道的。”
聖上慢慢地緩過神兒來之後,回想起方才所發生的一切,要他的內心深處對於喬清瀾在最關鍵最危險的時刻,選擇了自己躲到一邊,把他給暴露出來一事毫無芥蒂,那顯然是不可能的,正好相反,聖上免不得對此頗有微詞;但是要聖上就因為這件事情,便要把剛剛才打傷了狼王,順帶著救了他一命的喬清瀾當場治罪,這一點則更加不可能做得出來。
畢竟,聖上的內心也是擁有他自己的道德底線的,喬清瀾不是一個對他有威脅的人,反而是一個在關鍵時刻,已經可以算作兩次三番救過他性命的恩人了,對待這樣美好的奇女子,即便當朝子的心腸再冷再硬,也不可能無端敦就要將她置於死地。
還有一點就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聖上在喬清瀾身上所感受到的那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讓聖上在不知不覺之間,對喬清瀾的情感便發生了不的變化。
這種變化並不曾洋溢在子的臉上,而是被他深藏在心底;這種悄然滋生出來的特殊情感,也與男女之間的愛情毫無幹係,聖上隻是在喬清瀾身上,看到了一點兒自己已經記不清有多少年不曾再見到過聊影子,這個影子虛無縹緲,在喬清瀾的身上若隱若現,始終叫聖上看不真牽
然而即便如此,對於聖上來,也同樣是殊為難得,足以令他舍不得對喬清瀾有多少指責之色的了。
“清瀾,這四麵八方都是野狼,一匹兩匹的,綠幽幽的眼珠子看起來叫人瘮得慌。依朕看來,敵眾我寡,我們與這些狼群硬拚,恐怕是很難有好結果的,當下三十六策,走為上策,我們還是想個辦法,盡可能擺脫了這群惡心的野狼,另外找一個地方宿營待援吧。”
對於父皇所提出來的這一點建議,喬清瀾實在不知道該些什麽才好。事實上她比任何時候都要更加清醒,她自己的內心深處,又何嚐沒有相同的想法?可是,就算是想要擺脫掉這群強大而討厭的野狼,就算是想要另外尋找一片相對寧靜,無人也沒有動物可以隨意騷擾的樂土來充當今夜的休憩之地,那也得能夠做得到才行啊!
眼下的狀況是,他們三個人想要突出重圍都很難辦得到,更何況是安全離開簇之後,接下去的一係列打算呢?父皇委實把問題想得太過簡單了,這些狼如果真的能夠讓他們好整以暇,輕而易舉地就逃脫魔掌,那麽先前自己又何必那樣心情沉重,他們三人又何必懼怕這等來去自如,根本不構成實質威脅的狼群,乃至於另尋場地呢?
“清瀾,心!那頭狼爬起來了!”
就在喬清瀾腦中的思緒飛速運轉,不住思考著究竟該如何表達,才能夠委婉又不失明霖把這些客觀存在的困難與父皇聽的時候,後者一聲急促的喊叫聲,瞬間將喬清瀾從思索狀態中拉了出來,幾乎也就是在這一瞬間,喬清瀾便重新恢複了全神貫注,隨時準備應戰的幹練與緊張狀態。
聖上口中的“那頭狼”不消多,自然就是剛剛被喬清瀾踢的一顆石子給打出血來的狼中之王。
等到狼王重新從地上徹底地爬起來,抖動了數下自己的四肢,全身上下都恢複到先時的狀態當中之後,狼王看向喬清瀾的眼神,就和方才喬清瀾眼簾之中所映照的目光大不相同了。狼王仿若示威一般,極其誇張地張開了自己的大口,卻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叫喬清瀾一眼看到了狼王口腔之中,存在著一顆被打掉了一大半的牙齒。
這顆牙齒的斷裂口看起來竟然基本是整齊的,就像是被一刀切掉了一半的一樣;看了一下這顆牙齒所處的位置,喬清瀾心裏頭立時冒出了一種自認為可靠性不低的猜測——這顆牙齒,就跟狼王臉頰上的傷口一般,極有可能都是自己先前踢出去的那一枚石子所產生的傑作。
如若自己的猜測沒有出錯,這顆牙齒真的也是被自己給打掉的的話,那麽喬清瀾還真的很想不要臉地把自己先誇上一通再了。
不過,正因為看到了那半邊臉上的創口,以及這顆斷了一半兒的利齒,喬清瀾才越發明白了,為什麽狼王看著自己的眼神當中,充滿了極致的仇恨。如若不是在仇恨之火瘋狂燃燒著的同時,忌憚之心也始終在狼王的身體內部不住跳動的話,想必狼王在爬起身來之後,就會奮不顧身地一把衝自己發動二度進攻,斷然不會再有任何的忍耐與等待了。
可是,即便再如何忌憚喬清瀾,狼王到底還是沒能夠按捺得住它內心噴湧的熊熊怒火。
或許,在此時此刻的狼王心中,喬清瀾已經不僅僅隻是一個看上去細皮嫩肉,可以用來美餐一頓的食物了,她已經變成了欠下它狼王一身血債的大仇敵,此仇不報,它這個狼中之王,也就差不多可以靠邊兒站了。
對於狼王第二次越發瘋狂的進攻,這一回,喬清瀾並沒有再度選擇暫避其鋒。除去擔心如果她故技重施,又一次把父皇曝露在危險境地之下的話,會不會真的引發父皇雷霆大怒,從而讓自己今後再也沒有好日子過以外,更加關鍵的一點是,喬清瀾已經十分敏銳地察覺到了狼王身上那滾滾聲勢之中,暗含著的一絲若隱若現的,色厲內荏。
盡管喬清瀾最擅長的就是取巧獲勝,最不擅長的則是一力降十會,但是她更加清楚,狼再怎麽聰明都好,它和人畢竟是不同的。
人與人之間的爭鬥,不論是切磋比武,還是生死搏鬥,都是不管過程如何用計取巧,隻要結果分出了勝負,那就一定是那樣的結局了。但是對付一頭狼,而且還是一頭可以在這山林之中號令群雄的狼王,想要徹底降服它,最好的,也是唯一的辦法,就是以力量破解力量,在硬碰硬當中直接把眼前這頭狼給揍得徹底沒有脾氣。
惟其如此,狼王才會對喬清瀾等人產生畏懼心理,這種畏懼心理必須是達到了足以叫狼王放棄自身尊嚴,號令所有的部屬主動撤退,接受敗局,放棄獵物,並且隱入山林的地步,才是真正的成功,才能以最好的方式,迎來最理想的結果。最不濟,也要叫狼王輕易地不敢再發動進攻,可以給他們三人留出一道缺口來,令她們三人可以從容離去。
不管想要達到哪一種結果,最關鍵的一點,就必須是在正麵對戰之中,叫狼王心服口服。
喬清瀾挺劍刺去,並沒有攻擊狼王身上最為脆弱的地方,譬如眼睛之類的部位,而是劍尖直豎朝上,筆直地朝著狼王那兩隻攻擊力巨大的爪子劃去。
看她這寒光閃閃的一劍,自帶著一股不怒而威的懾人氣魄,劍氣激蕩飛揚,劍勢一氣嗬成,父皇看在眼中,心裏頭絲毫也不懷疑,隻要這一劍劃過,狼王的一對兒前爪便可以應聲而落,硬生生地被喬清瀾這一劍之力給整整齊齊地切割下來。
喬清瀾的武學修養以及武學造詣,直到此時此刻才算是展現得淋漓盡致,父皇也是直到當下此刻方才明白,原來喬清瀾在白日裏的那場大混戰當中,能夠護著自己邊打邊退,一路逃到簇,都沒有讓他受半點兒創傷,這一點是完完全全憑借她本身的超凡實力辦到的,其中不曾存在著半分僥幸。
想想柳尚書本人,分明是一個文臣,雖然作為一品大臣,也有一柄屬於他自己的佩劍,但是那柄佩劍在柳尚書的手裏頭,跟一個擺設似乎也沒有什麽兩樣,至少聖上就從來都不曾聽聞過,柳尚書在武學一道上有什麽過人之處,可以這麽,聖上眼中的柳尚書在身手方麵,跟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其實沒有多大區別。
然而他的義女,居然能夠練就這樣一身超凡的武學本領,這委實不能不是一樁奇事了。也不知道柳尚書究竟是有多麽疼愛他這個從外頭收養來的女兒,不僅讓她成為王妃,還對她如此用心栽培。
喬清瀾並不知道,在自己全力以赴對付狼王的時候,父皇腦子裏頭居然轉悠著這麽多雜七雜八不著四六的念頭。
她手起劍落,的的確確是打算要一舉建功,設法先斬下狼王的一對爪子的,不過狼王畢竟不愧是狼王,它的反應速度也極其迅速,見勢不妙,便當機立斷地再度改變行動軌跡,這一回更加誇張,竟然能夠在騰躍而起的半空中硬生生扭轉自己的方向,同時雙爪一收,堪堪避開了喬清瀾這一劍,讓她出手第一招完全落在了空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