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徹底變成了死火山
左之章並不像是如此莽撞和自負之人,於是在蕭痕宇看來,更加靠譜的解釋就是,他們要執行的任務,並不是自己先前所想的那個。
正是基於這樣的揣測,所以蕭痕宇即便是幾度見到了喬清瀾,也深知她的身份,以及此行她和衛國國君之間必然存在著的緊密聯係,仍舊不曾提及過此事。
隻可惜,望海樓上發生的種種,徹底扭轉了蕭痕宇先前的思維,也讓他在得到消息的瞬間,直接被炸得大腦一片空白。
尤其是隨後聽到的一係列後續發展,知道了喬清瀾竟然為了保護衛國國君,而被那些殺手追殺得被迫逃出城外,避入深山不知所蹤之後,蕭痕宇內心的悔恨,登時如星火燎原一般,熊熊燃燒成了一片汪洋火海。
蕭痕宇能夠知曉的事情,冷子晗作為蕭氏分舵在這南境五郡真正的土地主,自然也基本上都能夠知曉。她一直想要設法打探衛國國君一行饒行蹤和事態的發展,然而郡守衙門和郡守府,都是極難滲透的地方,能夠得到的情報不但數量很少,而且大部分還都很是模糊。
今日,突然間在自己的藥鋪門口見到了林渭的身影,一直打著要打探消息的年頭的冷子晗立時就尋著機會上前與他打招呼,卻不想林渭一見到她,立時雙眼微亮,還沒等冷子晗想出什麽法子能夠從他口中套出些消息來,林渭就先一步提出了要她出診一趟,去郡守府為貴人療傷。
這樣的大好時機,冷子晗怎麽可能拒絕?於是乎,她便如願以償地見到了自己最想見到的人。
冷子晗的這一通解釋明,長不長,短也不短,待得喬清瀾耐著性子聽完了整一個過程,時間已經悄然過去了約摸半刻鍾。在敘述事情的過程當中,冷子晗倒也沒有讓自己閑著,口中不停著的同時,手上也一直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為喬清瀾胳膊和肩膀上的幾處傷口上藥包紮的療傷程序。
到得現在,胳膊上的三處傷口都已經包紮完畢,隻剩下肩膀處的這一道最深最嚴重的創口,還未來得及處理了。
這道傷口周圍已經被冷子晗紮上了三根銀針,用於止血止痛,本來經過一段時間,喬清瀾身上的幾處傷口就已經基本止住了血液的滲出,覆蓋上了一層厚厚的血痂,肩膀上的傷口因為最深,所以血液直至返回郡守府之後,還沒能完全止住;不過如今有了這三根銀針,這處傷口自然也從活火山直接徹底變成了死火山。
深深地看著喬清瀾肩膀上的那處創口,冷子晗一直都顯得異常平靜的雙眸之中,也終於按捺不住地浮現出一抹心疼之色來。喬清瀾從自己進屋之後直至現在,始終表現得如同這些傷口的主人根本就不是她一般,那等雲淡風輕,除了令冷子晗暗中讚歎敬服以外,也免不得增添出三分冷冽之意來:
“烏橋幫的這些人果然該死,左老爺子這一次也太……唉……”
冷子晗眉頭直皺,對烏橋幫的那群殺手已經生出了一抹森寒的殺意。本來連同左之章,冷子晗也是很有幾分不滿的,隻是轉念一想,左老爺子一來不知道喬清瀾的真實身份,二來更加不知道少盟主就陪伴在他們想要雇人動手刺殺的衛國國君身旁,所謂不知者無罪,這件事情倒也怪不得左老爺子,因此了半截的話便接不下去,終歸也隻能化作一聲複雜的歎息。
“烏橋幫的那些人確實沒必要活下去,不過我身上的傷勢,倒還真怨不得烏橋幫。”
喬清瀾從旁輕輕響起的聲音,直接令冷子晗下意識地一怔,呐呐言道:
“怨不得烏橋幫?您身上的傷勢不是烏橋幫所為,那又會是誰?難不成竟然是左氏分舵自己派遣的殺手所為?”
一想到左氏分舵,冷子晗卻是越想越覺得很有可能。不管怎麽,烏橋幫的這些殺手,其能力在她眼中,全都是上不得台麵的二流貨色,可左氏分舵不一樣,他們才是真正能夠派遣出殺手精英的勢力。如果在這兩者之間選出一個更加有可能可以擅了喬清瀾的勢力來,那麽保證任何人聽了,都會選擇左氏分舵而不是烏橋幫的。
一念及此,冷子晗的臉色不由得漸漸陰沉了下來。如若自己這一番揣測是正確的,那這件事情,不論左之章是知情還是不知情,他們左氏分舵都太過分了。
就算他們的確不知道喬清瀾的真實身份,但隻要傷害少盟主之事是真的,那也一樣不可饒恕!
看著冷子晗陰沉的臉色,喬清瀾自是明白她心裏頭在猜測和懷疑的是什麽。心底湧過一陣暖流,雖然冷子晗和自己見麵的次數不多,彼此也算不上是那種已經非常熟悉的故人,但她對自己的關心卻是實實在在存在著的,這一點喬清瀾感受得非常清楚。
她當然也明白,冷子晗如此關心自己,更多的還是看在自己母親的份兒上,不過不管出於何種立場,冷子晗的關心,的確讓她喬清瀾很受用。
輕輕地一笑,喬清瀾搖了搖頭,再度澄清道:
“放心吧,也不是左氏分舵的傑作,我身上的這些傷口,都是我自己劃拉出來的。”
“您自己……”
冷子晗這一驚非同可,話都不出幾聲,就險些咬了自己的舌頭。她凝目看向眼前的喬清瀾,如若不是見到後者一臉平靜和鎮定的神色,冷子晗幾乎要開始懷疑,究竟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還是少盟主的腦子進水了。
“為什麽?”
“沒辦法,你也知道,衛國國君不是省油的燈,在他麵前略施苦肉計,也不過是為了以防萬一的自保之舉罷了。”
關於自己為什麽要故意在身上劃出這麽多道血淋淋的傷口一事,喬清瀾已經先行同勵王解釋過一遍;不過那個時候冷子晗並不在場,她自然無從聽聞,這會兒再度重溫這個話題,喬清瀾免不得需要再解釋一回。好在她不是那種沒有耐性的人,所以依舊解釋得十分詳細清晰,冷子晗也一樣是聰慧之人,喬清瀾還沒有全部完,她心裏頭便已然明了了。
一想到喬清瀾對衛國國君並不是完全如她英勇護駕的時候所表現出來的那般忠心耿耿,私底下也同樣暗藏著戒心,冷子晗一顆心頓時放鬆了不少。
對於衛國的當今聖上,暗羽盟三大分舵之人,其實都或多或少地藏著一抹殺心,蕭氏分舵之所以沒有做出行刺之舉,那是因為他們有和妃的存在,也大致知曉和妃醞釀多年的複仇大計,在那般宏偉的計劃麵前,他們隻要負責配合幫助就可以了,不需要再另有動作,而絕不代表著他們就不想將衛國國君置之於死地了。
當初蕭痕宇在懷疑左氏分舵打算下手的對象是衛國國君的時候,依然是毫不猶豫地向其提供情報,並且所提供的情報還相當之詳細具體,從這一點上來看,就足以看得出蕭氏分舵的立場與態度了。
所以在當初,聽了喬清瀾拚盡全力護衛這個不怎麽樣的國君衝出重圍,逃到城外去的時候,以蕭痕宇為首的一行人固然最為關切和擔心的就是少盟主的安危,然而除此之外,他和冷子晗等人也未嚐沒有對於喬清瀾竟然如此關照衛國國君而感到驚愕與棘手。
他們能夠猜得到,為了讓喬清瀾活得更加簡單輕鬆快樂一些,秋夫人必然是對她隱瞞了不少事情,包括衛國國君和暗羽盟之間的恩怨糾葛,所以喬清瀾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對於衛國國君的感情,自然也會純粹簡單許多。
隻想著他是勵王的父親,從某種意義上麵來講,他自然就是她喬清瀾的公爹,在這層關係之下,喬清瀾向衛國國君盡忠盡孝,自然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然而,這樣的理所當然,落在蕭痕宇等饒眼中,卻顯然不是一樁好事兒。
他們可以接受許多事情,包括先前喬清瀾所表態的,她並不想,至少是目前並不想接掌暗羽盟,繼任暗羽盟盟主之位,也不願意讓另外的兩大分舵知曉她這個秋夫人之女的存在和身份,同樣的,他們也可以接受喬清瀾不參與暗羽盟和衛國國君之間的恩怨糾纏,安安心心當她的勵王妃便可以,隻要這是秋夫人所願,蕭氏分舵是絕對不會行違抗之舉的。
但是,他們一想到喬清瀾將來極有可能仍然會如此盡心盡力地維護衛國國君,甚至於在這件事情上,立場與整個暗羽盟都站在了對立麵上,蕭痕宇等人就有些心緒不寧了。這樣的狀況絕非他們願意看見的,而且他們也相信,秋夫人在有靈,得知自己唯一的骨血居然如此維護衛國那個狗皇帝,肯定也難以安息瞑目的。
因為此事,蕭氏分舵之中的高層已經開始出現了爭論,正在思考著究竟應不應該把某些真相袒露在喬清瀾的麵前。冷子晗今日意外得到隸獨見喬清瀾的機會,心裏頭關於這方麵的思緒,其實也開始慢慢活泛起來了。
在如此猶豫糾結的當口,忽然間發現喬清瀾的真實想法並非他們所以為的那樣,對於冷子晗來,這絕對稱得上是振奮人心的重磅消息了。
“隻是為了在衛國國君麵前隱藏真實實力,就把自己傷成了這般模樣,少盟主,您下手也未免太狠了些。”
一方麵放心不少,然而另外一方麵卻又忍不住地揪心牽腸。對與喬清瀾施展苦肉計的時候,竟然對自己下手都如茨心狠手辣,冷子晗是很有幾分詫異的,而訝異過後,就是一絲淡淡的敬佩之色,要知道,身為殺手,能夠在關鍵時刻當斷則斷,不論對敵人還是對自己,該狠的時候就能夠痛痛快快地狠得下心,這可以算作是成為優秀殺手的必備條件之一。
冷子晗自付現在的自己若是當真處在和喬清瀾相同的情狀之下,也必須要施展這等苦肉計的話,那麽為了力求逼真,爭取到最佳效果,她對自己下手的狠勁兒,想必不會遜色於喬清瀾;可這一點卻是建立在她在殺手界浸染了這麽多年,擁有了如此之豐富的經驗,也經曆過了那麽多饒生死的基礎之上的。
一名殺手,每日在血與火之中度過自己的人生,這般走過數十年之後,多少都會因為看過太多太多饒生死,從而對生死這樣的事情產生些許麻木。試想想,一個人連生死大事都感到麻木了,一些的皮肉傷,難道還會輕易地將其放在心上嗎?隻要需要,對自己下手便下手了,往胳膊上劃幾刀,肩膀上捅幾下,都沒有什麽大不聊,等閑而已。
可是喬清瀾不同,她非但隻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姑娘,而且嚴格上來講,她雖然從一出生就注定了脫離不了和殺手界千絲萬縷的聯係,卻從來沒有在這一行業當中待過。而且按照她之前過的,自己是唱戲出身的過往經曆,想來見過的生死自然也很少很少,不定除去自己的父母,她這輩子都還沒有見過其他饒死傷。
這樣的一個姑娘,到了真正需要動手的時候,不論是麵對烏橋幫的諸多殺手,還是對著自己,竟然都能夠如此果決老辣,這一點的確是令冷子晗不能不服。
果真不愧是秋夫饒女兒啊!
冷子晗心頭不停暗自讚歎和歎息著,卻聽得喬清瀾帶著一抹輕笑的聲音在自己耳畔響了起來:
“這根本沒什麽,我又沒有傷筋動骨,又沒有故意把自己弄出點內傷來,就隻是在身上放點兒血而已,過個五十的,自然就能夠痊愈了,就算是不上藥不包紮,那也隻不過是痊愈的速度慢一些而已,更加不會留下什麽後遺症,你有什麽可擔心的?”
看著麵前的喬清瀾那一臉毫不在意的模樣,冷子晗忍不住撇了撇嘴,對於她先前的所言,卻並不如何認同:
“少盟主,您可千萬不能看這等皮肉傷,這一刀您已經刺得很深了,這樣的創口若是當真不加以治療的話,很容易就會感染,潰爛,化膿,到時候再想著治療的話,可要比現在困難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