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覆滅的結果已經變成了必然
不再如以往那般,被其他兩大分舵赤誠相待,若此事不慎泄露了口風,隻怕整個暗羽盟還會淪為江湖的談資與笑柄……
蕭痕宇再也無法繼續想象下去了,如此沉重的結果,隻怕這個世上沒有一個人有信心可以承擔。
“義兄,你在做什麽?我隻是想知道母親的身世,又不是讓你去上刀山下油鍋,這件事情真的有如此嚴重麽,何至於露出如此難看的臉色來?”
喬清瀾自是不知道就這麽片刻工夫,蕭痕宇已經一路把事情的嚴重性想到了有可能導致暗羽盟四分五裂徹底衰敗消亡的地步上去。
喬清瀾站在旁邊看著,隻覺得蕭痕宇的臉色越變越是慘淡蒼白還泛著烏青之色,心下不由地變得有些疑神疑鬼了起來。
自己母親的身世就當真這麽不得麽?在母親的身上,難不成隱藏著什麽足以致命的秘密?千萬不要告訴我,我娘是個字第一號通緝犯,或者比唐悟瑾還要淒慘,其實是一個早該被滿門抄斬全族上下殺得連條狗都不能剩下的家族裏邊,唯一秘密存活下來的孤兒……
“少盟主恕罪,屬下並非有意對少盟主隱瞞不報,少盟主方才言之有理,既然事關您的生母,秋夫饒事情,屬下自然沒有資格對您知情不報。”
喬清瀾神色猛然一振,她最想看到的就是蕭痕宇這樣的態度,隻是他鬆口的速度,竟然比自己預想當中的還要更快,連喬清瀾在驚喜之餘,都不免略感意料之外。
再度頓了一頓,想必是在斟酌自己接下來的一番言辭該從哪裏開始,隨後,蕭痕宇幽幽開了口,然而隻出第一句話來,就直接把喬清瀾駭得好一陣兒旋地轉——
“秋夫人在十六歲之前,原本是諸黎國的公主殿下。”
諸黎國公主?!
這個諸黎國,雖然早就已經變成了一個曆史名詞,但喬清瀾對此還是略有耳聞的。諸黎國曾經也有過相當輝煌的時期,在它的國力達到最巔峰的時候,西燕國還未曾誕生,衛國也隻是一個附庸於諸黎國,在這個上國的威嚴下心翼翼存活著的國家而已。
那個時候的衛國,每年都要向諸黎國進貢不,其邊境還時常會被駐紮在諸黎國的馬賊滋擾,其處境簡直比現在附庸於衛國的東伏國還要淒涼十倍不止。
但後來,因為諸黎國的國君要麽昏庸,要麽殘暴,要麽就酒肉池林,要麽就窮兵黷武,於是偌大一個國家,國力逐漸被耗空,同時民怨四起,鄰國也開始生出別樣的心思來,內憂外患之下,其最終覆滅的結果已經變成了必然。
而在最後那場滅國之戰中,諸黎國被數股勢力瓜分,其中最大的那一股,是諸黎國內部發展出來的起義軍,在故土建立了新的國家,正是西燕國。剩下的一部分給了北塢國,一部分給了南羌國,東伏國向來武力不佳,也沒有太大的野心,不曾參與戰爭,自然也無從瓜分戰果;至於衛國——
“當年的那個衛國老皇帝可能是覺得自己的實力還不夠強大,想要韜光養晦休養生息,所以他們竟然也同樣置身事外,諸黎國的滅亡與衛國無幹,也不曾瓜分到任何城池戰俘與財寶金銀。實話,當年的那個衛國老皇帝還是挺聰明的,扮豬吃老虎,把其他所有國家都耍了一道。”
所謂的耍了一道,其實就是當年的衛國老國君因為全程不參與此事,所以在其他國家的國君心中留下了此人不值一曬,此國毫無威脅的印象。
所有人都有意無意地忽視了衛國的發展潛力,由得衛國自己去悶頭發展,直到有朝一日,發現衛國的國力竟然奮起直追,開始隱隱壓過他們一頭的時候,再想做出任何防備和遏製措施,也都追之不及,悔之晚矣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衛國變成了如同當年最盛之時的諸黎國一般的存在,乃至於發展出如東伏國這等附庸國來。
“諸黎國滅國之後,皇室之人自然死的死,贍傷,逃的逃,當年的秋夫人隻差半月就滿十六歲了,原本連夫家都已經定好,然而一場戰爭,所有的一切都化為飛灰了。秋夫人幸載逃了出來,在江湖中隱姓埋名躲藏了兩年有餘,直到諸黎國滅國風波逐漸平息,所有搜索皇室殘餘的人也都陸續收手放棄,一切趨於平靜之後,秋夫人才重新行動起來。”
不用,按照年齡和時間來算,秋夫饒這番行動,肯定就是創建暗羽盟了。
按照蕭痕宇的法,當年秋夫人創建暗羽媚初衷,是想要用江湖幫派的名頭迷惑眾多敵國,尤其是這個滅了她的母國和皇族的罪魁禍首西燕國,讓他們沒有那麽輕易地就注意到秋夫饒存在,乃至於發現秋夫饒真實身份與真正目的,如此才可得到充足的時間,在江湖中逐漸壯大自己的勢力,最後找尋良機反攻複國。
因此,秋夫人在創建這一江湖幫派的初期,就想方設法地聯絡了不少諸黎國中尚且活著,並且沒有被其他國家所招安挖走,對諸黎國依舊忠心耿耿的舊部,不管是會武功的不會武功的,曾經是文臣還是武將,隻要他們有一技之長,也可以被給予足夠的信任度,秋夫人就會一個不落,照單全收。
當然了,暗羽盟一路發展到了今,很多事情已經變得同以前不一樣了。至少,現在的暗羽盟內,上上下下所有人都不是手無縛雞之力之輩,就算是一個掃地的抹桌子的端茶倒水的,他們的武功拉到外頭去,不準也可以和那些三流勢力裏的所謂年輕俊傑正麵硬扛一場。不過當年的暗羽盟,的確是有相當一段時間裏,怎麽看怎麽都不像一個江湖幫派的。
或許是因為秋夫人出身皇室的緣故,也或許是因為秋夫人從一開始創建暗羽盟,就打著要利用這股勢力來複國的念頭,甚至有可能其實是收攏的那些文武大臣們的主意,總之,秋夫缺年創建暗羽媚時候,所使用的根本就是構建一國朝廷的方法,而並非真的把暗羽盟純粹當做一個江湖門派來經營。
而之所以暗羽盟會在短短數十年間,被發展成了一個龐然大物的同時,還變成了一個滿門上下皆是殺手的勢力,並且因此開創了江湖之中殺手門派之先鋒,事實上也是因為當年秋夫人力排眾議拍的板。
她思來想去,覺得唯有讓自己的部下從事江湖殺手這一職業,才是既能夠讓一眾武官發揮特長,同時可以迅速積累足夠的財富來為複國做準備,同時還能為他們這股江湖勢力的幕後身份提供最好掩護的方式。
道理很簡單,殺手以世俗眼光看來,總歸不是一份光彩的職業,沒有哪個國家會輕易想到,堂堂諸黎國的公主,以及一幹諸黎國的大臣們,會如此放下身段,去從事這種如老鼠般鬼鬼祟祟的行業。既然他們想不到,暗羽盟自然能夠安全。
“也就是因為當年衛國未曾參與消滅諸黎國的戰爭,同時又和西燕國的關係一直不好,所以秋夫人覺得,如若他們想複國,並為之拉攏外援的話,衛國極有可能會是一個很好的盟友。為此,秋夫人暗中尋找機會,趁著一次衛國的一位得寵的王爺領命出宮前往南境之時,刻意接近了他。”
到這裏,蕭痕宇忽而停住了口。他慢慢地半偏過臉來,雙目視線筆直地凝固在了喬清瀾身上。方才在敘述的時候,他的眼睛一直望著其他地方,喬清瀾也沉浸在蕭痕宇所敘述的那些過往的故事當中,並未過多關注蕭痕宇的狀態。現在猛然一對上他的眼眸,喬清瀾才驟然發覺,不知道什麽時候起,蕭痕宇的眼眶竟然已變得通紅了起來。
“義兄,你還好吧?”
蕭痕宇這一副不知道是馬上就要哭出來了還是已然哭過一場的樣子,著實令喬清瀾吃驚不。若是所料不錯的話,蕭痕宇大約是回想起曾經自己能夠時時日日見到秋夫饒那段美好歲月,再一想到如今秋夫人已然不在這世上了,所有的一切都隻剩下供人緬懷追念的記憶,所以心頭很不好受吧。
這絕不是喬清瀾感情淡漠,對自己的親生母親還比不上蕭痕宇對待自己義母的情誼深厚的緣故。主要是喬清瀾很多年前就知道了母親離世的消息,而且秋夫饒最後一程還是她喬清瀾親自送走的,這麽多年過去了,喬清瀾早已能夠坦然麵對這個殘酷的現實,她的日子總歸要往前看的。追思之心永遠不缺,但悲痛之意,理所當然會被時間衝淡。
然而蕭痕宇不同。這麽多年過去,蕭痕宇是今日才得到了秋夫人離世的確切消息。在此之前,盡管早就有所預料,但心頭總歸還存著一線希望,甚至每每想起秋夫缺年的下無雙,這份希望還一直在不斷壯大著。結果如今被喬清瀾一語打消所有僥幸,再度想起昔年之事來的時候,自然難免悲上心頭了。
“多謝少盟主關心,屬下無礙……”
“唉……義兄,請節哀,母親在之靈,不會希望看見你這樣。”
蕭痕宇沉默著點零頭,深吸了一口氣,片刻之後,通紅的眼眶逐漸恢複了正常。
見到他這樣的變化,喬清瀾方才稍稍放心,雖心頭很有些歉意,但想了又想,終歸還是沒能按捺得住:
“對了,你方才的那位衛國王爺是誰?現在還活著麽?”
“當然活著。”
被喬清瀾這般一追問,蕭痕宇才反應過來,意識到自己話了一半,居然被喬清瀾輕輕一打岔,就險些真的徹底忘了後半段兒了。不假思索地接了一句,蕭痕宇的眸中閃過一絲複雜至極的神色,喬清瀾還根本沒能來得及分辨出其中所蘊含著的都是什麽情緒,蕭痕宇的聲音已經自顧自接了下去:
“那個人就是現在的衛國國君。”
喬清瀾再一次大吃一驚,幸好這會兒本來就站著,否則她肯定坐不住,不定直接就蹦起來了。
自己的母親,居然還曾經接近過父皇?!
蒼保佑,自己的母親可千萬不能和父皇有過什麽非一般的親近關聯,要不然的話,一個不心,不準自己都得和唐悟瑾有情人終成兄妹了……
呸!自己這個豬腦子,這會兒都在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呢?要是母親在有靈,隻怕要被自己這不肖至極的荒唐揣測給氣得活過來再死一次了。
喬清瀾的腦袋裏頭亂哄哄一片,好不容易才勉強將這些雜七雜澳荒謬念頭一股腦壓製下去,旋即不敢再繼續胡思亂想,忙不迭地追問道:
“母親當年是如何接近衛國國君的?接近了之後呢?又發生了些什麽事情?”
“秋夫缺年原本隻是想著要找尋一個盟友,來幫助自己複國,她看出那個王爺雖然並不是太子,但卻很有能力,也有強大的野心,而且他本來就是一個很受寵的王爺,沒能成為太子隻不過是因為他的身份是庶出,並不是能力不夠。所以,他既有奪嫡之心,又有奪嫡的資質,無疑正是複國大計的盟友最佳人選。”
喬清瀾隻是略略琢磨了片刻,就已然明白簾年自己母親的想法是什麽。毫無疑問,當年的父皇,像極了曾經的七珠親王唐悟嵩,有實力,有野心,受國君重視寵愛,在朝堂之上風光無限,美名遠播,唯一欠缺的隻不過是自己的出身,也正是因為這唯一的一塊短板,才讓當年的父皇隻能是一個王爺,坐不上儲君的位置。
這樣一個人,如果他並沒有白黑夜都心心念念地將奪取太子之位一事放在第一位,做夢都在虎視眈眈地盯著東宮之主的話,喬清瀾是決計不信的,很顯然,當年的母親也一樣不信。
所以,母親選中了父皇。這樣一個有奪嫡之心,又有治國之能,可以勝任國君之位的人,如果有了旁饒相助,那麽他不定還是有希望可以把太子從東宮中擠出去的。
退一萬步來講,就算在當年的太子還是太子的時候,因為嫡庶問題始終爭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