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歸程
虯髯漢子雖然中了兩箭,但他身子頗為強健,並不礙事。任盈盈背上也中了一箭,方澤為她點穴止血的時候方才發現,她原來已經受了很嚴重的內傷,已然氣若遊絲。方澤不敢怠慢,匆忙將其與曲非煙並做一處,為其療傷,良久方才收功罷手。
見到曲非煙橫眉冷目地看著他,方澤訥訥地說道:“我出手救人的時候並不知道她是任大小姐……”
曲非煙一把推開方澤,小心翼翼地將任盈盈抱到船艙一角躺好,然後才開口說道:“方少俠的意思是,若是知道是任大小姐就不會出手相救咯?”
“那倒也不是,我的意思不管她是誰我總是先救了再說,並不因為她是任大小姐就有什麽不同。但要是非非遇難的話,那就肯定不一樣了……”方澤嬉皮笑臉的和曲非煙說道。
曲非煙聽到“非非”兩個字心裏的氣便消了大半,又見他說待她與別人不同已然轉嗔為喜。但他嘴上卻不饒人,嗔道:“你去外麵搖擼劃槳,三個人在船艙裏,擠也擠死了。”
方澤出得船艙見到虯髯漢子仍然站在旁邊的小船之上,向他問道:“任大小姐無礙,隻是需要修養。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虯髯漢子拱手抱拳,咬牙切齒說道:“都是左冷禪那個狗賊!也不知道他是得了什麽失心瘋,教主對他如上賓,他卻暴起發難,一劍便刺中教主的小腹……”
方澤疑惑地問道:“左冷禪為什麽要這樣做?”
虯髯漢子說道:“此中詳情,在下也不是很明白,教主與左冷禪矛盾重重教中兄弟也都心知肚明。一是因為左冷禪傳任大小姐的謠言,教主心中有氣,二來就是左冷禪覬覦東方不敗手裏的葵花寶典,但是屢屢功虧一簣,他心中對教主也不無怨言。”
方澤微微頷首,心裏也有些意外:這個漢子外表粗豪,心思卻十分細膩。心中一動,拱手問道:“還未請教閣下高姓大名?”
“不勞方少俠動問,在下陳道遠,不過是朝陽聖教的一個副香主,在江湖上不過一個無足輕重的人物。”
方澤笑道:“陳兄能夠不避艱危,千裏護送任大小姐,這樣的義舉,著實讓人感佩,何必妄自菲薄?”頓了頓方澤接著說道:“對了陳兄,官府難道動用了大軍圍剿?否則朝陽聖教高手眾多,怎會如此不堪一擊?連任大小姐都差點身隕?”
陳道遠麵色有些古怪地看了方澤一眼說道:“一是變起突然,教主首先便遭了左冷禪的暗算,二是教眾大半的兄弟都被大小姐派出來支援方少俠了,要不是向左使拚死抵抗,大小姐都不一定能夠逃得出來……大小姐對我有大恩,既然她心心念念隻是想再見方少俠一麵,那屬下哪怕是拚了這一條性命不要,定然也要達成她的願望!”
陳道遠這一番話說得擲地有聲,方澤聽完之後沉默良久,其實這話他一問出來就已經有了答案。隻是答案從別人口裏說出來,他才真正知道任盈盈為了他肯定遭受了不少的非議。原著中說任盈盈容貌絕色,如仙人白玉,秀麗絕倫,明豔絕倫,嬌美不可方物。性格上行事果決,足智多謀,玲瓏心,智計巧,算無遺策。其禦下時恩威並施,臨敵處果斷狠辣,聰慧沉靜。而就是這樣一個近乎完美的人,卻差點因他之故,差一點香消玉殞,怎不讓他動容汗顏?
“陳兄,任大小姐安危包在方某身上,隻是陳兄以後作何打算?”
陳道遠爽朗笑道:“如此就有勞方少俠了!天大地大總有陳某立身之處,不勞方少俠掛心,咱們後會有期!”
陳道遠說完駕著小船頭也不回的飄然遠去。
方澤怔忡良久,然後搖頭苦笑道:“這樣的好漢子,也隻有大師兄那樣的性格方才能和他成為朋友吧!”
拋開閑愁雜緒,方澤一路更加小心。一路上穿九江過鄂州,然後隻抵武漢上岸。這段時間任盈盈受到方澤和曲非煙悉心照料,早就已經好得差不多了。看到方澤與曲非煙情意綿綿,她早就有了離去之意。這一日三人錯過宿頭,睡在了荒郊破廟之中,曲非煙與任盈盈睡在一邊,方澤睡在另外一邊。深夜之時,任盈盈搖了搖曲非煙,輕聲說道:“曲姑娘,明日我就不和你們一起走了,祝你和方少俠白頭偕老。”
曲非煙迷迷糊糊中吃了一驚,說道:“任大小姐要去哪裏?”
任盈盈喃喃說道:“去哪裏?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裏。曲姑娘有一件事情我一直耿耿於懷,想代我爹跟你說一聲對不住……可是一句對不住又有什麽用,也不能讓曲右使死而複生……”任盈盈意興蕭索,覺得人生似乎並無什麽意趣。她仍然記得六歲的時候跟著曲洋學琴的時光,當時日月神教當中她最喜歡的可就是右使曲洋了。可是這樣一個人,居然最後死在她爹手裏。
“任大小姐不必說了,小時候貪玩不肯學琴,爺爺總是拿你來教育我。我也從來沒有把爺爺的死遷怒到你的身上。況且任教主已經死了,上一輩的恩怨我也就不想再提了。任大小姐你不想找左冷禪報仇嗎?”
任盈盈苦笑一聲說道:“死在我爹手裏的人又何嚐少了?若是人人都來找我報仇,我怕是十條命也不夠還的。當初爹爹找左冷禪合作的時候,我和向叔叔都曾極力勸阻,奈何爹爹一意孤行。他一生曾經受過那麽多苦,他想要當教主,想要找東方不敗報仇,做女兒的也隻能竭盡全力圓他多年夙願了。現在爹爹已經去了,說一句大不敬的話,我雖然感受到錐心刻骨之痛,但報仇之念卻甚淡,反正能報就報,不能報,便把這條命償了爹爹的養育之恩吧。”
曲非煙聽出任盈盈有輕生赴死之念,急忙勸阻道:“任大小姐你生得這樣美,又何必有離塵去世之念呢?不管能不能報仇,好好活著看一看如詩如畫的美景,或者邀上三五好友仗劍行走江湖不也是人生樂事嗎?”
任盈盈低頭思索半天,忍不住噗嗤一笑,促狹地說道:“怪不得方公子與你能走到一起,原來你們的想法都是一般無二。”任盈盈說完又覺得有些孟浪,也就不再多言了。
二人又敘了一些閑言閑語,一直到三更時分方才沉沉睡去。
方澤和衣而臥一動也不敢動,二女閑聊每一個字都無比清晰地鑽入了他的耳朵,他卻隻能做一隻鵪鶉。心中無比糾結,當真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