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快走
除惡勿盡的道理方澤一直都懂,所以不親眼目睹何大負傷而逃這件事情,總讓他耿耿於懷。一想到何大傷好之後還不知怎麽樣算計,他就如芒在背。
方澤將恒山弟子托付給令狐衝,吩咐他們在嵩山腳下等著自己,若是武林大會之前他沒有趕回來,便直接回華山。而他自己則循著蛛絲馬跡尋找何大的下落。
一連尋了有兩三日功夫,方澤一無所獲。心中暗道:“何大身受重傷絕無可能跑得了多遠,肯定是在這嵩山地界找了一個隱蔽所在躲起來療傷。”隻是嵩山山脈眾多,一個人往裏麵一藏,再要找他根本就無從下手了。眼看著明日就是嵩山武林大會之期。方澤稍事休息了一晚,清晨起來望了一眼嵩山的莽莽群峰,他歎了口氣沿著官路向嵩山行去。
他騎馬行了一個多時辰,眼見前麵官道之上有百十人推著雞公車,挑著擔子,扶老攜幼在往前行。待到騎馬越過眾人,方澤回頭一瞧,又見得眾人臉上大有悲傷之狀,方澤心中疑惑,暗道:“這不旱不澇的,為何這麽多人舉家外遷?”
當下調轉馬頭,翻身下馬對著當先一個老農拱手道:“老丈有禮!在下華山方澤,不知道老丈這是欲往何處?”
那老農見著方澤騎馬背劍先是怯了三分,後麵眾人更是露出驚恐之態。後來見方澤言語甚是有禮,方才大著膽子答道:“遠客有所不知,我們祖祖輩輩都是附近村民,若是這日子過得下去,不然老漢這一把年紀了又怎會出此下策……”
那老漢說到這裏,昏花老眼當中滾下兩行濁淚。後邊的村民也有人感同身受,放出了悲聲。
“到底發生何事?若是在下力所能及一定幫上一幫!”方澤聽他說得淒切,也起了要管一管閑事的心思。
眾人聽得方澤的話,紛紛露出希翼之色,卻沒有答話,隻是拿眼來瞧為首的老丈。
那老漢神色有些躊躇,最後擺擺手說道:“就怕少俠妄送了性命……罷了,罷了,少俠自去趕路吧,我們到哪裏都是賴活著,何必多添罪孽……”
那老漢說完推著獨輪車便往前行,身後的村民麻木的跟在他的身後亦步亦趨。
方澤倔性子發作,伸開雙手一把攔住眾人去路,說道:“老丈但說無妨,管不管得上是我的事。”
那老漢拗不過方澤,隻是坐在路邊唉聲歎氣,捱了一刻鍾,有些賭氣地說道:“我見你是個熱心腸,不願意你年紀輕輕前去送死,你偏不聽……直把老漢的好心當作了歹意……”
方澤隻是嗬嗬笑了兩聲說道:“老丈如果不說,我卻是不會放你們過去。”
老漢無奈,歎道:“我們都是嵩山腳下的村民,有些自己家裏也有一兩畝薄田,但也不夠糊口的,所以或多或少都租種了少林或者嵩山派的一些田地。本來日子雖然艱難,卻也過得下去。大概兩個多月之前,嵩山派劉管事家中來了一夥凶神惡煞的人之後,這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老漢歎了口氣,又道:“那夥人提刀背劍的一看就不是好惹的,村民小心翼翼地躲著他們,前麵幾天倒也相安無事……也不記得從那一天起,便有人到村裏相看好看的妮子。鄉下人家女兒粗手粗腳的,哪有甚麽看頭,那夥人也不嫌,但凡有些姿色的,便被他們強搶了去……王老實隻有一個獨女,那一日一定要上門去看看閨女,還未進門便被打斷了腿……賀老三上去嵩山派告了劉管事一狀,嵩山派的老爺還給了他二兩銀子,結果第二天兩口子就被那夥人吊死在了村口……”
方澤聽到此處,一股無明業火直衝頭頂,按捺不住。忍住滔天恨意,盡量和緩地問道:“老丈,那夥人還在劉管事家裏盤踞不去嗎?”
“正是!俺們村裏的閨女霍霍得差不多了,大家夥想著忍一忍,等這夥人走了也就好了……可誰知那夥人變本加厲,三五成群的今日在這家抓隻雞,明日再在那家抓隻羊……有村民稍微言語兩聲,輕則大罵,重則就是一刀……賀五,你解開衣衫,給少俠看看背上的傷口……”
一個十五六歲的半大小子撩開上衣,方澤凝目看去,隻見一條猙獰的傷疤自肩至臀部,險些將他斬成了兩片。
那老漢打開了話匣子,兀自在那裏絮絮叨叨,“唉,惹不起我們還躲不起嗎……”
方澤無心再聽,出言打斷道:“那劉管事家在何處?”
“少俠三思啊!俗話說得好好虎架不住群狼……我們並沒有看輕你的意思……”
砰的一聲巨響,官道旁一塊巨石,被方澤隨手一記氣劍炸得碎屑紛飛。
那老漢瞠目結舌,連忙說道:“沿著官路大概五六裏,轉上左邊一條小道,走到盡頭有一座三進的宅子……”
方澤跨上馬背,縱馬便行,直到看不見人影了,才有一句話清晰無比地傳到了所有村民的耳朵裏,“各位若是信得過我,便在這裏等上幾個時辰,方某去去就來。”
“四叔,你說這人莫不是神仙?”一個年輕村民看著滿地的碎石,驚訝地問道。
老漢神情激動喃喃自語道:“不是神仙!是菩薩!是救我們這一村人性命的活菩薩……”一眾村民對著方澤離去的方向虔誠叩拜了起來……
方澤自然是聽不到村民的談話,他心裏暗罵了自己一句,“”怎麽這幾天隻在山中尋找,卻未想到問一問附近的村民。”
騎著駿馬二三十裏的路程轉瞬即到。看著眼前的大宅,方澤翻身下馬,堂堂皇皇的就向裏麵走去。門口立著兩人,厲聲喝問:“甚麽……”一個“人”還未出口便被方澤揮劍斬做兩段。
入得大門,隻見院落當中的桂樹上綁著一物,鮮血淋漓。若非嘴唇微微翕動,任誰也看不出是一個被斬去四肢的活人。饒是方澤見慣了屍山血海,冷不防也被唬了一跳。他用劍鞘撥開那人的頭發,輕輕咦了一聲,“何大?”
何大聽到聲音,艱難抬起頭來,看到來人是方澤之後激動地“唔唔唔”的叫出聲來,顯然是向裏麵的人示警。
方澤用手捏開何大的嘴巴,發現他的舌頭也被人割了去。
方澤鬆開手,冷聲說道:“你濫殺無辜,欺壓良善的時候,可曾想過自己會有今日這般下場?”
何大恍若未聞,隻是亂扭亂喊。可惜他已經氣若遊絲,又被割去了舌頭又能發出多大的動靜?方澤不再理會何大抬腳便走。走了兩步又折返回來,一劍刺入何大後心,歎道:“送你一程吧!”
何大喉嚨咕咕作響,臉上浮現出一股解脫的笑意,像是有話要對方澤說,可是卻說不出來。若是有人看得懂唇語,何大說的赫然就是“快走”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