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齊聚京城
方澤傷勢已無大礙,剩下的不過是慢慢調理罷了。不過他仍然將房門緊閉,整天整天的不露麵。日常飯菜都是吩咐放到門口。
如是過了兩天,方澤又覺得如此這般太過著了痕跡,怕是騙不過何若虛那個老狐狸。索性拿過金牌令箭出了大門,往皇宮而去。
一路暢通無阻,剛剛來到玉熙宮外,抬頭便看見張霸淩。張霸淩也見著了方澤,隻見他神色尷尬地笑笑,抬腳就要要溜。
方澤上前一步攔住他的去路,笑吟吟地問道:“國師哪裏去?晚輩還有事情請教!”
張霸淩訕訕一笑,推辭道:“陛下見召,卻是怠慢不得,真君見諒!”說完邁步就要離去,方澤一把攥住他的手臂,說道:“誒,不差這一時半會的,國師,前番我見你對方某頗有敵意,何以後來卻將方某星君轉世之事坐實?你我素無恩怨,今日國師若不說個清楚明白,方某以後少不得天天造訪國師府邸……”
方澤攥住張霸淩手臂,張霸淩掙也掙不脫,走也走不掉,加上前幾日聽說過此子與何若虛比鬥的凶名,那是半點脾氣也不敢發的。
他張嘴幾番欲言又止,最後求懇道:“真君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晚上我在家中恭候真君的大駕,到時候在下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如何?現在當真耽擱不得,陛下還要我去相一相蜀王世子的麵相……真君莫不如先放我過去?”
方澤聽他說得誠懇,想起來京路上那姐弟兩的模樣,有心救他們一救,略微思索片刻,說道:“國師現在富貴已極,為天下道門領袖,正如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但凡事過猶不及……摻和到帝王承繼,鮮有善終者……今日口舌耽耽,一言決人滿門生死,必為來日取禍之尤,望國師深思!方某告辭!”
張霸淩目送方澤轉身離去,心中想著方澤剛剛說的話,一時間有些入了神,連李芳湊過來都沒有發現。
“陛下與蜀王世子已經久候多時了,國師何故在此逡巡不進?”
張霸淩歎了口氣,問道:“李公公,我們也算多年舊識了,你說要是我們幫著陛下解了此圍之後,我回龍虎山潛心修道如何?”
李芳聞言有些意外,說道:“國師舍得京城的富貴?”
張霸淩咬咬牙,說道:“舍得!”
李芳笑容可掬道:“隻要國師舍得,咱家一定竭力成全。”
張霸淩朝著李芳拱拱手,昂首進了玉熙宮。
見著朱承?姐弟,他也隻是瞟了一眼。對著嘉靖拱手行了一禮,然後旁若無人在朱承?姐弟上首坐定。
嘉靖目光掃過,絲毫也不見怪,隻是緩緩說道:“國師這便是朕家中兩個晚輩,你與朕瞧瞧可還妥當?”
朱承?聞言躬著的身子微微有些顫抖,他阿姊朱含煙輕輕握了握他的手,方才讓他心中稍安。
張霸淩端詳良久,然後一副成竹在胸、智珠在握的樣子,閉目撫須不語。姐弟二人見他這副模樣,也不知道是禍是福,心中著實忐忑不安。
嘉靖也有些摸不著頭腦,淡淡地對二人說道:“你二人先下去吧,何督這幾日閉關,含煙大婚之事稍後再議。”
待姐弟二人躬身告退之後,張霸淩立馬戰起身來,不等嘉靖發問,立刻諂笑著說道:“陛下,近日臣夜觀星象,發現紫薇星大放光芒,隱隱蓋過皓月之輝,寓意陛下喜遇左輔、右弼,不日便將掃盡妖氛、澄清玉宇!”
嘉靖有些疑惑地問道:“你說那方澤是左輔,那何人是那右弼?”嘉靖乜斜著眼睛看了張霸淩一眼又道:“國師莫非是說自己?”
張霸淩聽出嘉靖話裏的調侃之意,神情有些尷尬,訕訕說道:“陛下,微臣有幾斤幾兩自己心裏有數,當不得輔弼良臣。但微臣這觀星望氣之術,陛下也是驗證過的……以臣觀之蜀王世子背後並無天子之氣,不足為慮……倒是廠公……”
張霸淩說到此處,聲音不由一低,連帶著嘉靖也是神情一凜,他用眼神製止住張霸淩的話頭,朗聲說道:“朕聽聞前日廠公身體有些微恙……李芳你替朕走一遭,去看望一下廠公,要他好生保重身體,朕以後還要多多依仗他之處……”
李芳走後,嘉靖沉聲道:“李芳是個穩重的,知道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朕對他是放心得緊,隻是他手下的人嘛……唉,不提也罷,都是一些沒長眼睛的東西!”
張霸淩說道:“陛下不久之後定能一展胸中抱負,且放寬心便是。”
嘉靖聞言,喟然長歎道:“朕登基禦宇二十一載,無一日不是膽戰心驚,在這深宮內院若無幾個得用的人,便是一個宮女都可以趁朕熟睡之際輕易地取了朕的性命。當日在安陸做藩王之時是何等逍遙快活……也怪朕聽了你那番言語,才致今日這般騎虎難下的窘境!”
“陛下,當日臣以曹孟德之言勸誡陛下,陛下可還記得?武宗無後,龍氣南移,方有陛下由蛟化龍這一番際遇……隻是其中凶險自然比尋常太平天子更多一些,如今潛龍在淵之時即將過去,陛下馬上也將要龍騰於九霄之上了。”
天家無私,嘉靖之所以對張霸淩如此信重,並不完全顧念舊情。當年武宗正值壯年,隻不過偶然落水,天下皆以為無事,隻有張霸淩偷偷潛入嘉靖王府,對嘉靖說武宗定然活不過明年三月,要嘉靖早做準備不要讓其他藩王捷足先登。
當時嘉靖還是興王,聽說此事立刻駭得麵如土色,立刻便將張霸淩關進了大牢。不過還是悄悄上了心,一直留神打探京城的動靜。直到來年三月武宗駕崩,穀大用從京城出發來接他去繼位的時候,嘉靖這邊也早就做好了完全的準備……
嘉靖想著往事,看向張霸淩的目光複雜難明,忍不住口中喃喃念道:“龍能大能小,能升能隱;大則興雲吐霧,小則隱介藏形,升則飛騰於宇宙之間,隱則潛伏於波濤之內。龍乘時變化,猶人得誌而縱橫四海。龍之為物,可比世之英雄。夫英雄者,胸懷大誌,腹有良謀,有包藏宇宙之機,吞吐天地之誌者也……”
“國師,你再為朕推算一番,到底何日才是朕掃清妖氛、澄清玉宇之時。”
張霸淩叫苦不迭,暗道:“我要是真有這般本事,又何必在乎這區區人間富貴?”他心思百轉,裝模作樣掐算一番,最終咬牙說道:“便在真君與廠公決鬥之後……不過此事還有一些阻礙,陛下要提防小人從中作梗……”
張霸淩最後這句話,卻是為了給自己留一些轉圜的餘地。說到這裏,他把臉憋得通紅,然後咬破舌尖,讓獻血從嘴角流出,自己隻作未知。
“微臣泄露天機,怕是不得永年!”
嘉靖看他這般模樣,心中大是動容,連忙紋身寬慰。
張霸淩趁機告退,形色匆匆,差點被門檻絆倒。這些細節落在嘉靖眼裏,不由對張霸淩的忠心更加讚許。
在方澤宣布閉關之後,鄭陸離便留了心,見袁雄送飯之時,每次都會帶上一壺好酒。心中暗暗納罕:“若是澤哥助大師兄突破,怎會每日美酒不斷?糟了,這小賊擺了一個空城計,卻是把我們都蒙在了鼓裏,自己卻不知跑到哪裏快活去了。”
她越想越不對,當下便召集任盈盈、曲非煙、儀琳,怒氣騰騰殺上了思過崖。等她四人上得崖來,令狐衝宿醉剛醒,見著四女對他怒目相向,令狐衝當即和盤托出。
“幾位弟妹,掌門師弟此去京城凶險萬分,真不是去逍遙快活去了……”
曲非煙在華山待得最久,她與令狐衝十分相熟,其他幾人不好說他,她卻滿不在乎。
“大師兄你與他是一丘之貉,我們信你不過。退一步說,我們是他妻子,哪有丈夫赴險,妻子卻在家裏高樂的道理?難道便隻能拖他後腿嗎?我們也去京城!”
曲非煙這話一出口,三女齊齊點頭附和。
令狐衝有些為難地說道:“可是掌門師弟要我看顧你們,我是斷不容你們下山的。”
鄭陸離劍眉一挑,朗聲說道:“大師兄,皮之不存,毛將焉附!若是澤哥死於何若虛之手,那何若虛騰出手來會放過我們嗎?我看不如點齊人馬與他決一死戰!”
令狐衝躊躇難決。
任盈盈也勸說道:“陸離說得有理!我們快馬加鞭一路先行,大部隊隨後接應。若事不諧,則大鬧京城!”
任憑幾女說得天花亂墜,令狐衝隻是不允。
曲非煙眼珠一轉,對著儀琳耳語幾句。儀琳點點頭飛速下崖,不過一個時辰,便帶著嶽靈珊上了思過崖。
然後令狐衝蹲在角落,眼巴巴的看著五女意氣風發,安排進京事宜。
稍後計議已定,便又封不平、和叢不棄坐鎮華山。令狐衝領著幾女先行,袁守誠帶著一眾精英弟子為中軍,莫大先生點起五嶽派一派精幹,共計一千五百餘人浩浩蕩蕩齊往京城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