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愈演愈烈.
方澤目力及遠,還隔著一二裏便將這邊的情況納入眼中。他左腳在地上一踏,一塊拳頭大的石頭就彈了起來,右腳在石頭上一抽,隻聽破空之聲響起,那石頭便如流星一般,徑往何宇逃竄的方向而去。
做完這些方澤也不去追趕何宇,三步並做兩步,就往鄭陸離的方向奔去。他憂心如焚,顧不上與眾人見禮,一把將鄭陸離搶入懷中,內力不要命一般往她體內輸去。隻是這內力一入鄭陸離體內,便如泥牛入海,泛不起半點漣漪。
“哈哈哈,姓方的賤種……咳咳咳,爺爺我在黑木崖恭候你的大駕……咳咳咳……哈哈哈……”那一塊飛石襲來,何宇躲閃不及,隻能揮劍硬擋。那飛石撞斷長劍,擊打在了何宇的肩頭之上,生生打斷了他的肩胛骨。他武功大進以來,哪裏吃過這樣的虧?又愧又急之下,忍不住出言譏諷。
隻是話一出口,他就有些後悔,心道:“若是那方澤不管不顧來追,我如今重傷之下,如何得脫?”一念至此,哪裏還敢耽擱,頭也不回,竄得飛快。
方澤對於外界之事完全不予理會,此時他心痛如絞,不管不顧地將內力往鄭陸離體內輸送。不多時二人額頭汗水涔涔而下,而鄭陸離隻是不醒。
見得方澤渾身被汗水浸透,麵色猙獰,幾人擔憂不已。隻是他們幾個如何近得了方澤的身,隻能出言相勸。
“澤哥……”
“方大哥……”
“阿彌陀佛,盟主萬萬不可著相!”
方澤置若罔聞,口中喃喃念道:“陸離,我不會讓你死的……我不會讓你死的……陸離……”
“澤哥……”鄭陸離聽到呼喚,仿佛心有所感,勉強睜開眼睛,“你怎麽才回呀。”她仿佛剛剛睡醒一般,有滿腔柔情蜜意對著心上人傾吐。
方澤欣喜若狂,隻是心情轉瞬便又晦暗下來。“你醒啦……”方澤嘴裏胡亂應著,輸送內力卻是一刻不停。
鄭陸離伸出手握住方澤的手,咧嘴笑道:“澤哥,不用費勁了。我渾身筋脈盡斷,五內如焚,就是大羅神仙怕也無能為力了……澤哥,你抱著我,我好疼……”
方澤涕泗橫流,有時候真話太殘忍,他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他小心翼翼地攬住鄭陸離,柔聲問道:“好些了嗎?”
鄭陸離將頭埋在方澤懷裏,輕點螓首,道:“嗯。”說完又將頭在方澤身上蹭了蹭,哪裏還像一個瀕死之人,仿佛新婚燕爾一般。
此時方證帶著眾人已經遠遠走開,兩人卻反而良久默然無聲。
終於鄭陸離咳嗽不止,她知道自己大限已到,有些話再不說,怕是一輩子都沒有機會說了。
“上離下澤,睽。君子以同而異。人心外向,背道而馳;難以成事,不宜大舉。
得此卦者,運氣不佳,水火不容,相互矛盾,諸事難成。
澤哥,你說你好不容易創了一門氣劍,卻取了一個這麽不吉利的名字……難怪我們兩個不能白頭到老……咳咳咳……”
“你若是不喜歡這個名字,我便改了……甚至以後我再也不用這門劍法。”方澤撫著鄭陸離的頭,聲音寵溺又溫柔。
鄭陸離眼睛一亮,又立即黯淡下來,“不打緊的……咳咳,不打緊的,自縛雙手為智者不取,你還有許多大事要做,千萬不要為了我的一句戲言,而使絕世武功蒙塵……”
“嗯,我都聽你的。”
“澤哥,我死之後,將我葬在華山好不好。”
“好!”
“那墓碑上怎麽落款呀。”
“愛妻方氏鄭陸離之墓……”
“咳咳咳,好呀……好呀……可惜我沒有盡過半日妻子的責任……”
“澤哥我要走了,你要小心我爺爺……有關你的身世……此中有大秘密……答應我不要去探尋了……”
看著懷中鄭陸離帶著淺淺的笑意,永遠地闔上了雙眼。方澤隻覺得仿佛什麽東西從他的生命中流走了,心都缺了一塊。他在她額頭上輕輕啄了一口,抱著鄭陸離長身而起,頭也不回的踏上華山。
令狐衝領著方證大師、衝虛道長先行。任盈盈三女,默默的跟在方澤身後。任盈盈一言不發,曲非煙低聲啜泣,儀琳淚流滿頰,誦經不止。
喪鍾哀樂聲中,有所為軒外,袁守誠領著五嶽派上下,現在山上的弟子,夾道迎接方澤。眾人行禮畢,又有專門的人員安排鄭陸離喪葬入殮事宜。
一連七日,方澤水米未進,直到鄭陸離入土為安,他方才強打起精神。隻是鄭陸離音容笑貌時時浮現,常常讓他痛斷肝腸。
如此渾渾噩噩又過了半月有餘。這一日曲非煙服侍方澤穿上掌門服侍,袁守誠與袁英侍立在側,他二人互使眼色,幾番欲言又止。
“想說什麽就說吧,何必吞吞吐吐做什麽。”方澤將二人神態看在眼裏,連忙出聲詢問。
袁守誠上前一步拱手道:“並不是弟子推搪,隻是……隻是……此事事關重大,我與師妹亦沒有真憑實據,隻是憑空猜測而已。所以方才猶豫不決,要不要告訴師傅。”
方澤見袁守誠說得鄭重,忙從曲非煙手裏取過腰帶,自己麻溜地係上,轉身坐在靠椅之上。他抬抬手,沉聲道:“你二人且說來聽聽。”
袁守誠略微遲疑,顯然是沒有想好怎麽措辭。袁英有些不滿地看了一眼她的大師兄,直接了當地說道:“師傅,方證與衝虛二人不是好人。”
方澤皺眉道:“何解?”
“我聽見衝虛那個牛鼻子在大師伯那裏撥弄是非。”
方澤聞言不置可否,他抿了一口茶,緩緩說道:“你學來聽聽。切記不要添油加醋,為師自有判斷。”
袁英拱手道:“大師伯臥床養傷期間,方證大師與衝虛道長時常前去探視,並將江湖上那些閑言碎語傳進了大師伯的耳朵。並且他們三人還都對風太師叔祖劍法推崇備至,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貶低師傅的武功。還有就是現在山下傳言,我懷疑也是衝虛道長傳上山來的。傳言說……傳言說……”
“傳言說什麽?”
袁英硬著頭皮一鼓作氣說道:“傳言說師傅以孫弑祖,大逆不道,是為不孝,追殺親兄弟是為不悌,貪花好色,險大師伯於險境,是為不仁不義……言下之意就是說師傅是何若虛的孫子,何若虛私生子何仁之後……”
“簡直荒謬!”哢嚓一聲,方澤盛怒之下將身前的茶幾拍成粉碎。待到冷靜下來,他又疑惑地問道:“他們幾人說話,你如何得知?”
袁英道:“說這些的時候,方證與衝虛處處為師傅開脫,所以他們並不避人。且弟子協助任師娘處理暗衛營之事,耳目消息自然比旁人靈通些。師傅,他們雖是開脫之言,但亦弟子看,倒像是刻意在大師伯那裏做鋪墊。大師伯雖聰慧,卻是率性之人,這些話聽得多了難免會多想些。師傅不可不防!”
“防誰?防你大師伯嗎?”方澤疲憊地擺擺手,說道:“你有心了。這些為師都知道了,你們下去吧。最近師傅無心處理事務,你們且多受些累,萬不可因猜疑慢待了少林與武當的兩位老人家。”
“弟子遵命!”
方澤頹然坐著,想起鄭陸離最後對他說的話,不由陷入沉思,“我的身世有大秘密。有什麽大秘密?何若虛之孫?簡直荒天下之大謬!”
他左思右想不得其解,頓時心亂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