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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世界五:精靈與野獸

  地牢昏暗狹小,隻有一線光從天窗投下來,地麵潮濕,不知哪一處傳來的水聲嘀嗒作響。


  獸人族的地牢是給窮凶惡極的罪犯用的,獸人族人不多,大家或多或少都有親緣關係,人人互相認識,大家都夜不閉戶,基本不會出什麽事,而地牢也空置已久。


  項重山一步一步走向盡頭的囚室。在踏出最後一步之前,他頓了一下。接著,他的腳步繼續向前,再次在囚室裏見到了那隻精靈。


  幾天下來,從來一塵不染的精靈身上一直染著血,血液已經變得近乎黑色,凝滯在他的衣角。


  他甚至沒擦擦臉,臉上也有飛濺上去的血點,白與紅的對比觸目驚心。


  這隻精靈的潔癖是相當嚴重的,甚至隻是看到衣角蹭上一點灰,也能讓他加快步伐回家換衣服。


  可如今,他蜷在角落裏,渾身汙髒,手上腳上都是覆著層層鏽漬和灰塵的枷鎖。最令項重山心裏一顫的是,他甚至沒有努力去把這些東西弄幹淨。即使身上的魔力被枷鎖壓製住,他起碼可以伸手擦掉,但他沒有。


  就仿佛是他覺得,染上血弄髒了的已經不僅僅是衣服,擦不擦都沒關係。


  無論如何,在見到奚越的第一眼,項重山心裏先是不能自控地疼了一下。連眼睛都好像被針紮了一下,讓他不由得把視線移開了一瞬間。


  奚越聽見腳步聲就猜是項重山來了。這兩天,沒有任何人來過,同樣沒有人來送飯。精靈事實上也不需要進食,他們吃果子隻是為了更好地補充自己的魔力。


  但奚越知道項重山一定會來。


  精靈抬起頭,波光粼粼的藍眼睛靜靜地看向項重山。即使身處這種環境中,即使因為魔力的壓製和食物的短缺,奚越看起來明顯虛弱了很多,但那雙眼睛一如往昔,純澈寧靜。就像是一朵開在淤泥裏的花朵,幹淨美好,一下子照亮了這間暗室。


  這不是一雙殺人犯該有的眼睛。


  項重山心神一震,再次偏過頭去,不與他對視。短短幾天,奚越注意到項重山瘦了許多,仿佛一下子成長了,神色憔悴,臉上有了一絲滄桑,下巴上有青色的胡茬,灰色眼眸顯得顏色更深了。


  項重山抿唇,沉默著。奚越也不出聲,默然看著項重山的臉,神色平靜,但眼神始終停在他身上。


  地牢裏十分安靜,一時間隻有水的嘀嗒聲。兩人各懷心事,一同沉默著。


  過了一會,項重山閉了閉眼,把目光轉回奚越身上,輕輕開了口:“阿越,你有什麽苦衷,你告訴我,好嗎?我全都替你擔著。你……你之前身體越來越虛弱,是因為什麽?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你告訴我,我們一起承擔,好嗎?有我在。”


  項重山的語氣幾乎帶了幾分乞求。奚越恍惚了一下,反應過來項重山這麽問的原因,恐怕因為是他之前失血虛弱的事。


  沒想到這件事他一直記在心裏,更沒想到,都到了這一步,項重山還是……相信自己。


  項重山深深凝視著他,下巴上全是青色的胡茬,眼神裏壓抑著許多痛苦。他倚在牆上,慢慢垂下了眼睛,靜默地站在那裏。他在等一個答案。


  按理說此事證據確鑿,幾乎沒什麽好調查的,早就有很多人要求立刻審判奚越,趕緊處死他。可項重山每次都隻說等等,再調查兩天。


  即使親耳聽到奚越認罪,他依然不能相信,他不信。他了解這個精靈勝過自己,他不信這個人能背叛信仰,做出這種事。他總抱著一絲希望,覺得事情不會是這樣的。


  奚越的眼裏波光粼粼,但過了一會,他眨了一下眼睛,恢複到平靜無波的神色,道:“對不起。沒有苦衷,什麽也沒有。我確實殺了人,我沒有什麽要解釋的。”


  項重山猛地抬頭看他,不敢置信地盯著他的眼睛。


  奚越平靜道:“我確實做了錯事,願意為我犯下的錯誤承受任何懲罰。審判我吧,不要猶豫了。”


  項重山心裏不由燃起了怒火,一時呼吸都粗重了一些。奇怪的是,看見這個他有可能應該仇恨的人時,他不憤怒,然而聽到他的對不起,見到他良好的認罪態度,他居然很生氣。


  你對我就隻剩下對不起這三個字了嗎?審判你,你知道審判意味著什麽嗎?這樣的罪過是要償命的!你就那麽急著送命嗎?

  項重山不想再聽,開口打斷他,情緒激動起來:“可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你做了之後又為什麽不跑,你又為什麽要承認這一切?”


  奚越閉上眼睛,道:“我信仰了黑暗神。一切都是吾神的旨意。”


  聽到“吾神”兩個字的時候,項重山全身一震,幾乎有些站不穩。隻有真的信仰了黑暗神,才會說出這種話,阿越……


  項重山心神大亂,他再次看向奚越,眼裏最後一點希望的火焰搖搖欲墜:“為什麽?你明明那麽溫和,善良,你忠於你的信仰,你連草木都不願意傷害,為什麽?”


  奚越依然閉著眼睛:“那都是假的,那些是我裝出來的。”


  “那我呢?”項重山終於情緒爆發,“你對我呢?那些也都是假的嗎??”


  奚越頓時想起了他們從前的種種經曆,一幕幕畫麵如在眼前。獸人像一隻黏人的狗狗,小時候喜歡繞著安靜的小精靈王子撒歡,長大了就一直在他身邊守著,努力給他最好的一切,對他總是眼睛亮晶晶地笑著。


  後來在戰鬥中,兩人互相交付後背,每一幕都是毫無保留的信任,以及無需言說的默契。戰場上,兩人幾乎不用說話,隻是對一下眼神,對方就能做出相應的反應。他們配合完美,是最契合的搭檔。


  那些過往,實在太美好了。


  奚越的眼睛忍不住柔和下來。他垂下眼睛不讓項重山看到,沉默著,沒再開口。但沉默就是答案。


  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那個人一直在騙自己,自己愛著信賴著,想要永遠守護的那隻精靈,從來就沒存在過。


  那些被他視若珍寶的笑容,那些溫柔的眼神,那些親手做出的濃湯,那些獨屬於他的親密無間,甚至發晴期的包容和順從。那些都是假的。


  項重山一拳打在牆壁上,牆上頓時裂開了蜘蛛網一般的紋路。憤怒燒紅了他的眼,他用狼一般的目光盯著奚越,卻明明是一副受傷到快要哭出來的神情。


  他不再停留,轉身大步離開,很快出了地牢。


  奚越靠在牆上,藍色的眼睛默然望著天窗。


  黑暗神那黑色的影子再度出現,他笑道:“做的很好,那句吾神,再說一遍給我聽聽?”


  奚越皺眉,神色冷硬地閉上了眼,和剛剛在項重山麵前的樣子截然不同。即使他剛剛刻意不流露感情,他的那種神態也是完全不同的。


  黑暗神明明被拒絕了,卻笑得更開心:“很好,這樣很好。沒關係,你很快就要屬於我了。”


  奚越早就已經明白了,變態心海底針,不要試圖去弄懂一個神經病的想法。他壓根不搭理黑暗神,權當沒聽見。


  項重山回去之後,當天下午,奚越就被帶到了獸人族的議事堂。


  他被押進議事堂的時候,被負責帶他來的兩個獸人其中一個,直接一把推進了大堂之中。另一個獸人則冷眼旁觀,看起來恨不得補上一腳。


  獸人們對他恨之入骨,所有族人都巴不得食其肉吮其血,包括帶他來的這兩個獸人。


  精靈被這麽一推,本就有些虛弱的身體直接沒站穩,撲倒在門裏的地上。


  奚越心裏罵了一聲,默默試著站起來。他手上腳上都帶著防止他使用魔法的枷鎖,無比沉重,讓他很難保持平衡,掙紮了半天也沒能起來。


  他身上狼狽地掛了很多髒汙,臭雞蛋爛菜葉,看起來慘不忍睹。那是他在來的路上,被早就等在一邊的獸人們扔的。


  項重山坐在最高位上,本來一直麵色鐵青地閉目養神,在奚越被推進來並且摔倒在地上發出聲音時,才抬起頭看過去。


  下一瞬間,他瞳孔猛縮,忍不住閉了一下眼睛。他強迫自己再次睜開眼睛,好好盯著這個狼狽不堪的精靈。


  沒什麽的,沒什麽,這不過是個騙子。


  獸人族所剩無幾的長老分坐在項重山旁邊,宣讀著奚越的罪過。


  讀到“背叛信仰,墮落為黑暗精靈”這一條時,門外的竊竊私語聲大了起來。


  奚越知道,那是精靈族的族人,在外麵和獸人族一起聽他的宣判。


  他不知道自己的族人會怎麽想,同樣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會怎麽想,但是已經不那麽重要了,從他做決定的那一刻起。


  這一刻,或者在劇情裏的每時每刻,或許是因為係統的沉浸式體驗,他都真的把自己當做了那個精靈王子。


  從這時候起,獸人族開始慢慢有了喊口號的聲音:“處死他,處死他!”


  隨著長老讀到死在奚越劍下的獸人名單,那長長的列表讓眾人的怒火也越燃越高,群情激憤,喊著要處死奚越的聲音也越來越大,甚至長老幾次提高音量來保證聲音不被蓋過去。


  精靈美麗的藍眼睛默然平視前方,脖頸不卑不亢地揚著,平靜地聽著自己的一條條罪狀和外麵對他的憤恨,仿佛不是在被判罪,而是在受洗。


  長老終於念完,議事堂裏沉默下來,顯得外麵的喊聲格外分明。


  “處死他!處死他!處死他!”一聲聲回蕩在屋中。


  所有人都在等項重山說出最後的宣判,可是他們俊美的新任首領,隻是沉默著坐在高位上,臉上覆蓋著重重陰雲,但他一言不發。


  獸人們在門外的喊聲越來越大。有位獸人長老清了清嗓子,問奚越:“以上這些事,是你做的嗎?你認不認?”


  精靈平靜道:“是我。”


  其實完全沒必要多此一舉,證據確鑿,況且奚越早就認過了。


  無奈他們的首領那裏似乎出了點什麽問題,長老隻得出言提醒。


  項重山依舊沉默著,臉色很難看,但不開口,不知為何就是一直不宣判奚越的死亡。


  奚越心裏暗暗歎口氣。他知道接下來自己應該做什麽,在這段前情提要裏,這一切都是必然要發生的。


  但他還是不忍心。


  他抬起頭,看向項重山,開了口:“我知道您還在猶豫什麽。”


  項重山眼神一利,幾乎是瞬間看向他,目光如刀,又冷又痛。


  “您”?

  奚越繼續直視著他,鎮定道:“我自知犯下大錯,我殺害了獸人族許多族人,我背叛了自己的信仰,我在戰爭最關鍵的時刻投了敵,僅僅是處死我,可能不足以抵消大家心中的恨意。”


  他每說一句,門外的圍觀群眾就更群情激憤一點,喊聲更大了。說到最後一句,門外大家都在喊:“對!!!不夠!!!處死還不夠!!!”


  項重山的手攥成了拳,他盯著奚越,心裏有壓不住的憤怒冒出來。


  奚越聽著外麵的聲音,仍舊沒什麽表情,道:“我請求把我吊在我們的生命樹上,每天在我身上劃一刀,讓我的血流向生命樹的樹根,用我的鮮血做祭品,向我犯下的罪孽懺悔。”


  精靈的體質強大而特殊,即使是這種情況下,他們也很難死亡。但痛苦和眼睜睜看著自己流血的恐懼還是很可怕的。


  所有人都靜了一瞬。獸人長老們全都震驚地看向他,即使是恨他入骨的獸人們,也覺得這樣的刑罰過於殘酷,這可是活生生的淩遲,真不明白他怎麽能對自己下這種狠手。


  下一秒,人群重新沸騰了。大家高喊著:“好!!!”


  “就按他說的辦!!!”


  “淩遲!!!隻有淩遲才能配得上他的罪行!!!”


  項重山瞪大了眼睛,看著奚越,整個人都怔住了。他的手緊緊抓住了扶手,仔細看能夠發現,他整個人都在細微地顫抖。


  外麵的聲浪越來越響,所有人都呼喊著要項重山答應奚越提出的方式,房間裏的長老們顯然也是這樣的想法,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項重山身上,所有人都在向他施壓。


  奚越看著項重山,無奈地彎了彎眼睛,對著項重山做出口型:沒關係,我不會痛,相信我。罰我吧。


  這不是劇情裏的安排,但奚越說了出來。這是實話,這話也無疑會讓項重山輕鬆許多。


  項重山一瞬間就看懂了他的口型,兩個人從小就是對方最親密的人,默契自不用提。


  項重山眼神劇烈一震,他幾乎是瞬間憤怒了起來,怒道:“好!既然你主動提出來了,那就這麽辦!”


  你以為我在猶豫什麽?難不成你覺得我還會不願意罰你?難不成你以為我還對你這仇人有感情?在你狠狠地欺騙了我,耍了我,還殺了我那麽多族人之後?

  他沒有想過,這份憤怒,究竟是對奚越,還是對至今都說不出一句處死的自己。他也並不去想,他最終做下的決定,究竟多大程度上是因為奚越說自己不會痛。


  屋外圍觀的眾人頓時因為項重山的決定而沸騰了,大家歡呼起來,長老們也默默點頭。


  奚越鬆了口氣。這種情況下,項重山必然是要給獸人族一個交代,他必須罰自己。


  一切都已經在按照既定的劇本走,故事果然發展成了遊戲開始時的樣子。


  作者有話要說:想多說一句,阿越現在身在前情提要裏,大概就類似於被洗腦的狀態,就自然而然被係統劇情牽著鼻子走,所以上麵發生的一切都是固定的係統劇情,除了那句讓山山能下手罰他的“我不會痛”。奚越說出這一句,是一個必然的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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