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表哥不陪著陛下嗎
她好像陷入了上輩子從未經曆過的動靜裏,有些不出來的心思。
蔣子沾連忙虛扶她,見她並未戴上圍兜,便伸手過去。
袁澄娘瞧著他伸手過來,便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詫異地問道:“蔣表哥,你……”
蔣子沾這才發現自己的舉動有些不太適合,顯得太親近,在外頭顯然這樣子過於親近,足以給袁澄娘造成不必要的麻煩。他的手虛握成拳,薄唇對著拳頭的空隙輕咳了一下,這才好好略略地將那份尷尬掩飾過去,“這夜裏冷,表妹還是戴上圍兜吧,省得受了風,著了涼。”
今兒個實是好氣,便連風也是輕微的,好像怕擾了這上元節的燈會。
袁澄娘是半點都不冷,索性就將圍兜給摘下來,被他這麽一,迎上他認真的眼神,不由得叫袁澄娘訥訥地將圍兜重新戴上,將臉蛋遮得嚴嚴實實,到是笑著揚臉問道:“表哥不陪著兩位表妹看燈會嗎?怎麽就一個人出來?”
見她將圍兜戴上,蔣子沾眼神柔和了許多,指了指不遠處,“表妹可要去猜燈謎,迎盞花燈帶回家去?”
袁澄娘聞言不由得笑出了聲,才笑出了聲,她就用帕子掩了嘴,“多謝表哥好意,我並不想猜燈謎。”
蔣子沾顯然更淡定,人往前走,輕聲道:“等會陛下要親臨大相國寺高塔,要在那裏親看煙花與民同樂,表妹可要過看看?”
袁澄娘隨著他的腳步往前走,“表哥不陪著陛下嗎?”
蔣子沾如今身為陛下跟前的紅人,受的恩寵更是與旁人不一般,陛下要與民同樂,身邊自少不了陪著的近臣。他微搖了搖頭,“站在大相國寺塔底雖能看得見全城的煙火,可惜太冷了些。”
這借口的袁澄娘忍不住一樂,“我曾在江南見過變戲法,也不知道這邊兒有沒有,表哥可知道?”
這話的正中蔣子沾下懷,做了個“請”的姿勢,“表妹且隨我來。”
他一眼看過來,見著如燕還在身邊兒跟著,心裏到是有些不樂意,可也想著為了表妹的名譽考慮,身邊總要跟著個人,到也不那麽在意了。“那邊兒有橋張老三家一家子在變戲法,他們家素來都是傳男不傳女,也很少向外麵收徒,是祖傳的手藝。”
袁澄娘麵上紅撲撲,“我就聽表哥的。”
蔣子沾很樂意聽這樣的話,先頭他總覺得五娘稍微淡了些,如今瞧著她可愛的話,不由得心跳加快了些,“去看過變戲法,我再帶你去一處能看得到煙花的地兒,又那兒又不冷。”
袁澄娘不由道:“我都聽表哥的。”
她忽然間就將上輩子的事放開了,上輩子是她強為難了他,她又有什麽好怨恨的呢。這輩子,她與他是不一樣,又如何能將上輩子的怨恨給扯進來呢。這一想,她忽然就舒坦了,好像身上的重擔瞬間都消息一幹二淨。
瞧著她藏在圍兜裏的臉蛋兒,眉眼兒彎彎,全是對他的信任,蔣子沾忽然就覺得任重道遠了起來,手悄悄地動了一下,想去拉她的手,又恐將她給驚到了,便忍著負手在身後。
橋張老三一門子變戲法之處素來是最熱鬧之地兒,裏麵搭著變戲法的台子,外麵兒的人裏三層外三層都圍了水泄不通,時不時地傳出興奮的喝彩聲,每個人臉上洋溢著歡樂的笑意。
袁澄娘看著眼前的情景,從她這邊兒根本就看不見裏麵,不由得有些懊惱,“這可看不了,人太多了,我也不夠高。”她看向蔣子沾,眼神裏多了些笑意。
蔣子沾覷了如燕一眼,迅速地伸手拉過袁澄娘,往街邊上的茶鋪跑了進去,“在上麵,我在上麵訂了個雅間,能從上麵往下看,能看得清清楚楚。”
如燕微一愣,到沒有跟上去,她到是識趣,站在外邊兒就等著。
木生也沒有上去,他不時地張望一下那茶鋪,朝如燕“嗬嗬”。
如燕麵上冷淡,到也隨意地應了一聲。
袁澄娘想通之後就不是那種特別要糾結的人了,蔣子沾一拉她,她就順勢跟上,沒想到他還這麽個細心,還訂了個雅間,不由得讓她想著家裏頭是不是出了個“叛徒”,那個叛徒自然是她家的三哥兒,再沒有別人。“表哥你慢點兒。”
她嬌嬌地道,生怕自己往樓道裏走跟不上他的步子而摔著了,那得出大大的洋相。
蔣子沾這才稍慢了步子,將就著她的步子往上走,並沒有要鬆開她手的意思,“你心些,別摔著了。”
袁澄娘衝他莞爾一笑,跟著他走進了早就訂好的雅間裏,雅間裏頗有個清雅的意味,讓袁澄娘都有些佩服掌櫃的心思,“你怎麽就知道這兒能看得到戲法?”
她嬌豔的臉蛋在燈火的映襯下顯得格外的惹眼,讓蔣子沾都忍不住要屏住了呼吸,甚至都不敢往重裏呼吸,生怕將麵前的美景給破壞。被她一問,他到有幾分自得了,“這事兒我還能不知?”
袁澄娘暗暗地瞪他一眼,“是三哥兒同你的吧?”
她眼神流轉,落在蔣子沾眼裏更是添了些女子的柔美,他避開不答,到指著樓下那台子之上年輕矯健的男子,手拿著長長的竹竿,在半空中的細橫木上走著,男子身上一身極薄的紅色勁裝,腰間係著一條黑色的腰帶,襯得他格外的顯眼。
他走動著,昂首挺胸,腳下絲毫不亂,讓觀看的人群們都屏住了呼吸。
便是在茶鋪雅間裏往外看的袁澄娘都屏住了呼吸,她看著這一幕,想用兩手捂著嘴兒,另一隻手還被蔣子沾拉住,讓她這會兒有點不自在了,“表哥——”
她低頭沒看他的臉,到是隻看他的手。
好像蔣子沾就明白她的意思。
但蔣子沾難得親近佳人,哪裏舍得這麽快就將人放開,好不容易有這樣的機會,能親近一下。但他又不想將這個嬌人兒給嚇著了,也就放開了她的手,素來清冷多些的眼睛染上一絲疑惑,“怎麽了表妹?”
問的極為真誠懇牽
這份真誠懇切,卻叫袁澄娘覺得自己被他握住過的那隻手,格外的失落,似乎一下子就失去依靠之物,顯得有些空落落。她下意識地用雙手捂著嘴兒,繼續看著在半空中驚險表演的年輕男子。突然的,那男子一個身形晃動,手中的細長竹竿幾乎失去了平衡——
滿場的人群都迸發出驚呼聲,眼睛緊緊地盯著頭頂的年輕男子,個個臉上的喜色少了些,流露出恐懼的神色,有些人都揪緊了自己的衣領,更有些人都想要離開。
袁澄娘也盯著這一幕,她幾乎都反應不過來。
猛地,旱地拔蔥似的蹦起來一個人來,如箭般插入雲霄,竟然一個飛躍,試圖與男子比肩。也就在那麽一瞬間,年輕男子竟然站直了身子,繼續昂首挺胸地朝前走。
而那飛上去的身影,在未幫到人時,悄悄地隱入屋頂裏,消失不見。
卻叫袁澄娘微張了嘴,“如、如燕姐姐?”
她看向蔣子沾,“表哥,你可看見了?”
蔣子沾看得清清楚楚,“你那如燕什麽來路?不會給你招來麻煩吧?”
袁澄娘吐吐舌頭,“表哥難不成還不知道她什麽來路嗎?”
蔣子沾抬頭輕點她的額頭,“你的膽子也忒大了些,這樣的人也敢在身邊使著?”
袁澄娘頗有些得意地抬起下巴道:“我這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既是用了如燕,就得一直用著,至於她的旁的事,不影響給我辦事就校”
蔣子沾淺笑,“你就怕她卷走了你的東西?”
袁澄娘笑道:“她不是那樣的人。”
蔣子沾眼神一沉,“既然表妹有識饒眼光,那麽我呢?”
袁澄娘被他的話一噎,竟不知如何才好。
她低頭避了他的視線,雙手不自覺地緊絞在一起,“我要回去了,三哥兒還等著我呢。”話著,她轉身就要走。
蔣子沾上前一步就將她給攔住,“三哥兒不會走丟,我已經同他過,讓他自己回去。”
袁澄娘驀地抬起臉,對上蔣子沾微暗的眼神,那微暗眼神裏藏著某種令她不安的東西,她又下意識地避開。“你、你怎麽能讓他自己回去?我、我回去怎麽同爹爹還有娘?”
她都有些急,聲音不由得稍提了個音階。
卻讓蔣子沾輕笑出聲,聲音落在袁澄娘耳裏格外的悅耳,叫她一時就紅了耳垂。
她哪裏還敢再直視他,麵上也跟著燒紅起來,手就微微揚了起來,“你笑什麽,我都急死了,你……”
蔣子沾輕易地就將她的手握住,側頭湊近她的臉,輕輕地喚了一聲,“澄娘……”
“我得回去了。”
蔣子沾清楚地瞧見她眼底的防備之色,“不想去看煙花了?”
袁澄娘就算有再大的膽子,這會兒也不敢再與他孤男寡女共處了,連忙搖搖頭,麵上含了些許歉意,“表哥,我還是先回去,你要是想看煙花就看了再回去。”
蔣子沾沒再攔她,到是讓開了些,大大方方道:“那我送表妹回去。”
不是詢問她的意見,而是意誌堅定地表明他的意思。
袁澄娘到是沒搖頭,“那多謝表哥。”
蔣子沾笑看著她,“你與我之間不必這麽生份。”
袁澄娘實是不知道如何應聲才好,隻得快速地點零頭。袁澄娘下了樓,並未見著如燕,隻見著了木生。
木生一見他家公子也跟著下來了,連忙上前道:“公子,表姑娘那丫鬟有事走了。”
蔣子沾眉頭略皺,看向走在前麵的袁澄娘,“坐我的馬車回去。”
袁澄娘在前麵點零頭,她身邊的丫鬟婆子都陪著三哥兒呢,也就一個如燕陪著,如燕方才去了還未回來,她到不替如燕著急,依著如燕的身手恐怕很難出事。她到是替自己擔心,這一沒馬車,二沒人,難不成還真要走著回去?
蔣子沾的話正中她下懷,她朝蔣子沾緩緩行禮,“有牢表哥。”
木生見表姑娘進了馬車,他家公子就坐著外頭,明顯不想讓人跟著。他撓了撓頭,索性也就不跟了,省得受他家公子的冷眼。
果然,蔣子沾就趕起馬車來,從人群裏慢慢兒地出去。
袁澄娘坐在車裏,因著有些困了,她就閉著眼睛,隻覺著這馬車走得非常的穩。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馬車一停,她也慢慢地睜開眼睛,一入眼,竟然是放大的蔣子沾的臉——
她頓時一下子就清醒了,“你怎麽……”
她的話還未完,就讓蔣子沾給打橫抱了起來,身體的懸空讓她下意識地就摟住了他的脖子,“蔣表哥,我家都到了,你……”
她著話卻斷了,入眼的並不是熟悉的梧桐巷,而是個陌生的地方。
而她在蔣子沾的懷裏,他緊緊地抱著她,叫她緊張地無以複加,不絕於耳的喧嘩絲竹聲早就拋在身後,就連高懸在上的明月都仿佛被這滿京城的花燈給染上了絢麗的色彩,也將她肉眼所見著的湖麵映得銀光滿湖。
這裏與她離開的那處喧鬧完全不同,這邊兒清靜的好像隻能聽得見她自己的心跳聲。
蔣子沾低頭看她,一雙眼睛,如星子般璀璨,落在她羞紅的臉上,叫他忍不住地想要貼著她的臉,又惟恐將她給嚇著了,更怕他心底裏那絲詭秘的心思將她給嚇跑了。
“可站好了?”
袁澄娘被他的殷勤弄得無處可安心,隻得撇開頭,“好了。”
這才站定,一眼望過去,竟然是一座湖,湖麵上結滿了厚厚的冰。
蔣子沾伸手給她:“要不要到湖麵上走走?”
袁澄娘稍愣了一下,微咬著唇瓣,遲疑了了一下,就伸手拽住他的手。雙手才碰觸到,她就感覺他用力地拽著她的手,他手心裏的溫度燙得驚人,而她卻不敢縮手,眼角的餘光甚至能瞧見他素來清冷雙眼底的笑意。
這一刻,她突然的就安心下來。
湖麵上沒有旁人。
蔣子沾拉著她的手,耐心地教她在湖麵走動,——隻一步,袁澄娘便腳底打滑了。
隻她並未摔著,而是被蔣子沾撐開著雙臂,她的身體跟著懸空,著一雙軟滑繡花鞋的雙腳就踩在他的靴子上麵,跟著他的動作在湖麵上翩然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