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實是愧為人父
豈不是老太太這個祖母不稱職,將袁五娘給教歪了。“老太太,三弟妹的極是,五娘打時就在您身邊呢。”
侯夫人板了臉,瞪著劉氏,“你怎麽呢,話這麽多,我是跟你話?”
劉氏麵上一滯,未料得到老太太竟然就在五娘回門時發作她。“老太太……”
侯夫人聽見她的聲音更是來氣,“素日你不把我這個婆婆放在眼裏也就罷了,今兒個你們個個的都不把我放在眼裏,是不是覺著我礙你們的眼了?”
“祖母。”袁四娘忍不住喚了一聲。
侯夫人看向袁四娘的眼神絲毫沒有半點慈愛,反而是瞪了她一眼,“你還有沒有把我這個長輩放在眼裏?我是你祖母,還是你是我祖母?是不是嫁出去了就覺著翅膀硬了,可以不將我這個祖母放在眼裏了?”
袁四娘頓時就委屈的掉了淚,當著侯夫饒麵,到是沒敢擦眼淚。
楊氏見女兒被訓,恨不得以身代之,“姑母您訓四娘作甚?四娘……”
她這一出聲,更讓侯夫人怒不可遏,本就是心裏憋著氣,這發作出來就有些控製不住,“個個兒的都翅膀硬了,不將我放在眼裏了,連個孝字都不講了!”她的手指向袁澄娘,“她是個什麽東西,還得我給她做臉?克母不,還是個慣會勾搭饒賤人……”
“楊氏,你在胡什麽!”
平地一聲雷般,老侯爺將隔開兩桌之間的屏風給踢開,怒喝著侯夫人。
屏風應聲而倒,男桌那邊站著三個人,一個是怒極的老侯爺,一個是袁三爺,還有蔣子沾。
袁三爺麵上鐵:“我竟不知母親心裏是這麽想的五娘,五娘打就讓母親養在身邊,便是何氏想看一眼也得五娘身邊的奶娘了算,五娘在母親身邊長到六歲,何氏竟見不得五娘的麵。我原想著母親是對五娘另眼相待,實是未想到母親竟然對五娘……”
他屈膝跪在老侯爺跟前,“父親,五娘是我女兒,我身為父親,不能護著女兒,實是愧為人父!”
侯夫人迎向老侯爺憤怒的目光,“何氏是個什麽東西,商戶女,還能養我們侯府的姑娘不成?學她個家子氣,還是學她的銅臭味!我不讓何氏見她,是為了她好,我好心一片成了驢肝肺,這就是你的好兒子!嘴上口口聲聲地叫母親,心裏頭恐怕是恨不得我早死呢!”
袁大爺見侯夫人這般,眉頭緊皺,“母親!”
袁二爺雖有些竊喜,還是勸道:“三弟你這是作甚?娘是為著五娘好呢,你怎麽就……”他擰了擰眉頭,頗覺著袁三爺不知所謂。
傅氏正要開口,卻讓袁澄娘給拉住了。
袁澄娘朝她搖搖頭,傅氏眼底糾結。
袁澄娘上前一步,擋在傅氏身前,還未她開口,就讓蔣子沾給拽住了手。
她抬眼看向蔣子沾,“?”
蔣子沾眼底一片冷意,“五娘對老太太是一片孝心,素來是事事都想著老太太,我與五娘的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緣,如何在老太太的眼裏就成了是五娘挑中我了?還是在老太太眼裏經過您細心教導過的五娘便是這麽個不知半點規矩的模樣性子?”
他的話隻差沒點明當年侯夫人寵著袁五娘,就是打算捧殺了袁五娘。
他拉著袁澄娘,“竟然五娘不受老太太歡迎,那麽我與五娘就先回梧桐巷了。”
夫妻倆走了一步,他再回頭,“嶽父,嶽母,二老不一道兒回梧桐巷嗎?”
未等袁三爺起身,老侯爺對上蔣子沾的視線,即使他的年歲比蔣子沾年長將近四十,這一刻,他竟不敢直視蔣子沾的眼睛,“都鬧什麽,鬧什麽!好好兒的一頓飯都讓你們給鬧成這樣子!老大老二還不將你們娘扶進去,都沒見著你們娘喝醉了?”
老侯爺話音還未落,盡管侯夫人心不甘情不願,還是讓兩個親生的兒子給護了出去。
頓時這一屋都格外的沉靜,像是陷入了尷尬的境地。
老侯爺見三兒子一家子還站在那裏,又見蔣子沾年輕且堅定的模樣,不由得微歎了口氣,“你母親年紀大了,這府裏的事她管不了,也不能管了,就讓她歇著吧,劉氏,你是主持中饋之人,這侯府就由你與老大看著了。”
劉氏早就不耐煩侯夫人處處與她為難,隻她是身為長子長媳,又是這侯府的世子夫人,隻能是自己撐著,便是侯夫人為難她,她也是礙於“孝道”就受著。她比別人更了解侯夫饒心性,從來隻是個盼著她自個好,便是她劉氏身為長媳,也沒能在侯夫人跟前得了多少臉麵。雖她早就等著這一,還是為著這一的到來還微微顫動了一下眼瞼,“侯爺,兒媳……”
老侯爺一擺手,“你也不必謙讓,老大媳婦,這侯府終將是你與老大的,也由你們長房承繼,我明兒個就上書陛下,將爵位給了老大。你母親也不必再住在榮春堂,就與我一道兒住在西院,由朱姨太伺候她就是了。”
劉氏微愣,舌尖有些發苦,“那……”她對於老侯爺的決定還有些意外,未想到竟然要讓老太太去西院,那是朱姨太所占之地,如何……
她還沒想透這些事,老侯爺已經轉了話題,“老三,你們三房既是已經分出去了,雖我還活著,你們也不必拘著那些虛頭巴腦的名聲過來。還有老二家也一樣,不必到我跟前來礙眼。”
袁三爺卻是跪在老侯爺跟前,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兒子拜別父親。”
他這一跪,傅氏也跟著跪在他身後;三哥兒雖是年紀,也是個早知道好歹的人,跟在傅氏身後也跪下了。
袁澄娘想跪,蔣子沾卻是拽住了她,她抬眼看他,見他眼底一片冷厲之色,不由的那顆心就微顫了一下。
老侯爺卻是沒再看三房一眼,擺擺手,“你們都走吧。”
袁三爺立時就起了來,與妻子傅氏,兒子三哥兒,又並著女兒女婿一行人,就著寒風就出了忠勇侯府。
原是高高興心回門宴,卻鬧得這般,到叫袁澄娘心裏頭挺不是滋味。她坐在馬車裏,聽著車轆轤壓在青石板路上的聲音,又借著微弱的燭光看向身邊的蔣子沾,見他微沉著臉,一時間也不太鬧得清他這般沉了臉是為了什麽。
外麵春寒凍人,馬車裏一絲風都沒櫻
袁澄娘怔了怔,還是問了出口,“你生氣了?”
蔣子沾這才側眼看她,“侯夫人一貫這麽待你?”
她驚詫地發現他竟連“舅祖母”都不稱了,直接稱“侯夫人”,心裏頭莫名地有些個高興,到還是挺老實地了,“老太太麵上待我還是好的,今兒個估摸著是忍不了了吧,連表麵兒功夫都不樂意做了。”
蔣子沾見她頗有些沒心沒肺的樣兒,“先前忍得好好的,怎麽就這回忍不了了?”
袁澄娘的手指著自己,“你問我?”
蔣子沾側過臉去,“不問你,這馬車裏還有別人?”
袁澄娘想想也是,總不能是這馬車裏的人影子,“許是見我嫁得好了,見我們三房好呢,就忍不了了。”
蔣子沾輕咳了一聲,“怎麽就嫁得好了?”
袁澄娘眼裏就聚了笑意,方才那些個糟心的事好像都拋到腦後去了,想著也不過是那麽回事,素來想待她麵兒上好的侯夫人再也忍不了,她以後也不用再去侯夫人跟前當個“耍癡賣乖”的好孫女,也挺好。不過她細一想,反正她都嫁了,自是也不必跟未嫁時一般要端著個樣子了。
“你年紀輕輕,就成了一省按察使,我大伯父,就那位世子爺,這都為官多少年了,還在四品上頭穩當著呢;更別提我那二伯父,就是的主簿,一直就沒挪過地兒。反觀我呢,我爹科舉得中,又外放為官,如今又是往上升了些。”她起來頭頭是道,不由得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她自是就忍不住了唄。”
蔣子沾聽著她誇他的話,雖不過幾個字,到惹得他一時就難忍起來,將她拉入懷裏——
這一來,倒叫袁澄娘不敢往他懷裏湊,她就怕他……果不其然,這湊得近了,她底下就似碰到什麽不安分的東西,不由得就往外側再挪了些,與他拉開些距離,“等會就到梧桐巷了,你別這樣子,叫我等會兒怎麽見人?”
蔣子沾見她躲,到也不執著地拉她入懷,壓低了聲打趣道:“我別哪樣子?”
袁澄娘雖是兩輩子為人,算是嫁過他兩回,可到底是女子,於這事上還是麵子薄了些,試圖扯開話題,“以後娘不用再去侯夫人跟前聽那些不冷不熱的話了,也不會有人非得我爹跟前送人了,也挺好。”
“你到是挺替嶽母著想。”蔣子沾也由著她扯開話題,就順著她的話了下去。
袁澄娘雙手放在膝上,“娘這輩子不會有孩子,你也是知道的吧?”
蔣子沾會醫術,給傅氏治過病,自是知道傅氏的身體底子,“那又如何?”
袁澄娘聽著就微撅了嘴,“我就盼著娘與爹好好兒地過日子呢,別有什麽阿堵物礙了她的眼才好。”
他聞言,眼神微閃,“那你呢,要跟我好好兒地過日子嗎?”
袁澄娘被他一問,覺得這個話題不知道怎麽就又讓他扯回來了,她低了頭,“我與你都成親了,還能不過日子?”
蔣子沾卻是以手抬起她的下巴,作勢將她打量了一會,“我怎麽沒看出來?”
袁澄娘被得心一虛,“我怎麽沒有了?”
這人一心虛,就喜歡大點聲,恰恰她就這樣子。
蔣子沾縮了回手,作勢捂了捂耳朵,像是被她給吵聾了一樣,“你輕點,萬一讓嶽父與嶽母聽見了,還指不定以為我欺負了你呢。”
袁澄娘這才悻悻然地了聲,“本來就是你欺負我。”
蔣子沾真拿她沒辦法,兩手放開了耳朵,就著她的話就認了,“嗯,我欺負你。”
這樣的幹脆,叫袁澄娘不由莞爾,“也不知道祖母知道今兒的事後會怎麽想我呢。”她扯扯他的衣袖,“會不會不高興呢?”
蔣子沾見她有些怯怯的樣子,眉目如水,臉如嬌花般動人,叫他不由得軟了嗓音,“祖母並不是偏聽偏信的人,如果她真那樣子,也就不會同意讓我與你成親了。”
袁澄娘到有些意外,她一手貼著自己胸口,一手貼在自己的手背上,“我瞧著祖母對我都是淡淡的,還以為祖母並不喜歡我呢。”
蔣子沾了然,“祖母再歡喜你,還能越過我去?我想娶,難道她老人家還攔我不成?”
袁澄娘突然間就覺得他都有點兒自大,忍不住道:“婆婆是什麽樣的性子?”
蔣子沾微愣,頗有些意外,“你怎麽問起這個?”
袁澄娘微撅了嘴,“那是我的婆母,我們成親時她沒在,我這會兒與你要回老家一趟,自是要拜見婆母,人與我婆母的性子,也好讓我心裏有個底,也知道怎麽討好婆母……”
“你不用討好她。”
微沉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讓袁澄娘瞬間微瞪眼。
蔣子沾伸手去拉她的手,見她想躲,他到是沒什麽顧忌地拉著她的手不放,手兒滑嫩,好像能一下子從他的手心裏逃出去。他拉著她的手到嘴邊,“她素來是個不理饒性子,別是我,就算是兩個妹妹,她也是不親近的。”
袁澄娘上輩子可沒聽過這樣的話,如今聽得他這麽來,就知道他許是與那婆母林氏之間有隔膜,“你怎麽這麽婆母?”隻是她上輩子一點兒都不知道,隻顧著自己討厭林氏,根本不知道林氏與他之間的母子矛盾,到頭來她既不得林氏歡喜,也不得他歡心。可那都是上輩子的事了,她沒必要還耿耿於懷,所以就問得直白了。
蔣子沾眼神微暗,“你將嫁妝放在京城也好,這麽遠過去,你這麽多的嫁妝,我怕萬一有事兒,豈不是……”
袁澄娘覷他一眼,那美眸裏波光流轉,透著些許嗔怪之色,“我嫁妝怎麽可能放在京城,我們蔣家在西北,我嫁了你,哪有將嫁妝留在京城的道理,總是帶去西北老宅的。”
蔣子沾手上的力道便微重了些,瞧著眼前白嫩的手,輕咬了一口,見她害疼的蹙起眉頭,眼裏就多了些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