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沒敢再往下說
“太太,大爺估摸著不太樂意聽到您再提二姑娘的親事。”
林氏臉上一滯,到底是顧著兒子幾分,還有些抱怨,“子沾也是不懂事,怎麽就給了良田,這田總得有人種,也不知道收成幾何,就讓他外家等著收成,還不如給了些能掙錢的鋪子為好。子沾總歸是讀書人,哪裏知道這如今田裏的收成是一年不如一年。”
葛嫂子心裏想著要是給林家送個鋪子,林家恐怕是轉手就能將鋪子賣了,就是這百畝良田也恐怕在林家手上待不了幾又轉手,這話她可不敢在太太跟前。在太太眼裏,林家凡事兒都好,沒有人不好。“大爺也是盼著舅老爺家裏好呢,太太您是吧?”
林氏露些許欣慰的笑意,“嗯,你的有道理。”
隻林氏的笑意才一會兒就收了,因著周婆子過來,“太太,老太太讓您將對牌交過去。”
林氏未料得老太太竟然要收了她的對牌,這於她簡直是沒臉,嫁到蔣家來她就掌了中饋,如今兒子都娶了媳婦,她也是想著將中饋交與媳婦,是她親手交過去,而不是被老太太奪了掌家之權。她嘴唇翕翕,看著周婆子,好半才擠出話來,“是不是老太太要將這掌家之權給袁五娘?”
這會兒,叫人聽著竟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不光葛嫂子聽得著訝異,就是過來的周婆子也聽得實在是不妥,周婆子有禮道:“這事到與大奶奶無甚……”
豈料她的話還未完,就讓太太林氏打斷了。
林氏道:“我知袁五娘是老太太的侄孫女,老太太多疼些也是常理兒,隻我想著五娘是新媳婦,總要我這個婆婆教著些才好,沒想到老太太這會兒就、就……”她到底是畏懼蔣老太太,沒敢再往下。
可言外之意,誰都聽明白了。
周婆子掩飾了心裏的訝異,還是和聲和氣地同林氏道:“太太,老太太從未有過讓大奶奶掌家的意思,大奶奶是要同大爺一道兒去任上,新婚夫妻哪裏有分開的道理?老太太也了太太必是同意這事兒。”
林氏愕然,竟然沒讓袁五娘掌家?她還不太相信,狐疑地看向周婆子,“老太太真是這麽?”
周婆子道:“老太太了要是太太有什麽疑惑,可以過去榮成院找老太太。”
一聽要去榮成院找老太太個分明,林氏的態度一下就軟了,她哪裏敢去老太太跟前一問,思及老太太先前的那些話,都讓她臉上火辣辣,要是再去一回又讓老太太訓斥一回,她簡直都要沒臉了。“既是老太太決定的事,我也不好多,老太太總要比我精明能幹些。”
她著就吩咐葛嫂子去取了對牌過來。
葛嫂子可不敢遲疑,立時地就將對牌交了給周婆子,不光有對牌,還有各庫房的鑰匙,都交到周婆子的手裏。
這一交接收,周婆子自是要告退,太太林氏還沒讓她走,並讓葛嫂子也退了下去。
周婆子疑惑地問道:“太太可還有事兒?”
林氏見葛嫂子出去了後才道:“青蒿伺候子沾如何?”
周婆子原先是打算著讓孫女成了大爺的妾室,將來生個一兒半女出來,終身有個指望了,可想著老太太還能許孫女一個出身,還能再許一門體麵的親事,她也不是那等非要讓孫女去當妾室的人。青蒿是她惟一孫女,她自是盼著青蒿過得好。這會兒,她到是裝不懂地問道:“太太指的是什麽?”
林氏到想問得直白些,可那是兒子屋裏的事,又事關兒子的私事,她又是守寡之人,話就算是到了嘴邊也問不出來,“青蒿怎麽這會兒沒跟著子沾他們一到回來,總歸都是伺候子沾的人,怎麽就五娘的人過來了?”
周婆子客氣道:“承蒙太太看得起青蒿,讓青蒿去了大爺跟前伺候,這份差使是青蒿的體麵,得虧太太的提拔攜。”林氏道:“青蒿用心服侍我兒,是個好的。”
周婆子連忙道:“多謝太太誇獎。”
林氏道笑著道:“若是受了什麽委屈,盡與我來。”
周婆子有了老太太給的話,自是底氣十足,連忙道:“多謝太太,隻大爺與大奶奶都是寬和的人,青蒿隻要用心服侍大爺與大奶奶,盡本分服侍,哪裏會有什麽委屈。”
林氏聞言,錯愕就露在臉上。
周婆子好像不曾發現林氏的錯愕,隻笑著道:“太太,老太太心慈,會為青蒿定門好親事呢,也虧得太太讓青蒿去了京城,才能讓我那孫女落在老太太眼裏,老太太就同老奴了要為青蒿尋門親事。”
林氏頓時就覺著老太太這是為了袁五娘,男子身邊有個通房丫鬟並不是什麽稀罕事,豈料,老太太竟然讓青蒿另嫁,眼前的周婆子也讓她生了幾分不耐煩之色,她擺擺手,“你且回去吧。”竟是不想與周婆子多一句話了。
周婆子心翼翼地看了眼林氏,拿著對牌與鑰匙走了出去。
葛嫂子沒有林氏的首肯,自是不會親自去送周婆子出去,她站在林氏身邊,見林氏又流了淚,林氏愛哭這事在蔣家上下不是什麽稀罕事,大爺的父親還未過世時,林氏便常常迎風淚流,大爺的父親過世了後,林氏便是時常哭成個淚人兒,隻這些年,林氏愈發顯老態,哭起來到是不若年輕時那般楚楚可憐。
林氏一邊哭著,一邊拿帕子抹著淚,“老太太怎麽就、怎麽就……”
葛嫂子對林氏的糊塗勁簡直不知道什麽才好,大爺才要成婚,林氏就聽了那林婆子的話,為顯示她對大爺的關愛,硬是給大爺安排了幾個丫鬟過去伺候,幾個丫鬟還好,可林氏分明對青蒿有過許諾,葛嫂子也知這事兒,隻是當時有林婆子在,她是一句話都勸不上。“太太,這才好呢。”
她的話才出口,就受了林氏一記瞪眼。
林氏瞪了眼,“我給兒子送個人過去,這是心疼我兒子,老太太她、她這是……”
葛嫂子連忙驚慌道:“太太……”
林氏也知自己失言,隻她心裏憋屈,“誰家沒有個通房丫鬟了,不過是個玩兒意,讓爺們解解悶罷了,怎麽就還要將人放出去了。”這回她沒提“老太太”,畢竟老太太在她心裏積威甚重。
葛嫂子心裏鬆口氣,“太太,既是個玩意兒,多不多的有什麽,您何苦要親自給大爺身邊添個人?且大爺才新婚,您就給他房裏添人,叫親家怎麽想?”
林氏被她的話一堵麵上就有些遲疑,到底有些心不甘情不願,“都嫁過來了,都是我蔣家的人了,還能怎麽想?難不成她是老太太的侄孫女,我當婆婆的還得心翼翼不成?”
葛嫂子心想您到是沒有半點心翼翼,反而處處給大奶奶添堵呢,也幸得大奶奶性子兒好,又許是新婚麵子薄沒好發作出來。她還是盡心地勸道:“太太,您且寬寬心,可不能再讓老太太對您不滿意呢。”
林氏心裏愁得慌,到是把這句話聽進去了,素來不敢跟老太太互別苗頭的她哪裏敢去惹了老太太,如今對牌沒了,鑰匙也給收走,在蔣家必是位置一落千丈。她舌尖都泛了苦,“老太太要親自掌家?她年紀……”
葛嫂子生怕聽到什麽話,就連忙打斷了林氏的話,“太太,老太太總歸是精力有限,這家恐怕還是得靠您來守著呢。”
林氏聽著一喜,連忙將淚擦了個幹淨,紅著眼睛道:“你的也在理,隻是袁五娘可不能跟著子沾去任上,這事兒我可不同意。”
葛嫂子心想太太林氏也不知道犯的是什麽個癔症,還是慢慢地勸道:“太太,大奶奶還未有身孕,你拿也什麽個借口讓大奶奶留下呢?”
林氏臉一繃,“叫個大夫來,就讓大夫她有孕了。”
葛嫂子差點兒目瞪口呆,“大爺才成親月餘呢,太太。”
她話間不由得提高了嗓音,“太太,大奶奶可是有娘家的人。”
林氏冷哼道:“難不成她娘家還能打上門不成?媳婦伺候婆婆不是理所應當的事,就他們家事多?”
葛嫂子覺得心口疼,也不知道這林婆子素日裏是怎麽伺候太太,要不是林婆子沒在,她還真要去好好地討教一番,“太太,真讓大奶奶留在這裏,那大爺呢,大爺在任上的起居由誰去服侍?”
林氏理所當然道:“安排個人跟著過去不就是行了,便是嫣燃也是使得的。”
葛嫂子心太太這妄想還沒過頭呀,就想自家侄女給兒子當平妻,這平妻不過是商戶人家在外頭聽著好聽的名頭,真回了老家,難不成還兩頭大?所謂平妻,在正妻跟前真是平不了。她慢慢道:“太太,大爺那些同僚知曉大爺好端賭娶了妻子入門一個月餘,就弄了個平妻在身邊,若是有心人給大爺弄了個寵妾滅妻的名頭,豈不是要累了大爺的前程?”
林氏麵色一白,“這是子沾的家事,還有人管不成?”
葛嫂子當下就奉承道:“太太,我一個奴婢懂的不多,您是識書斷文的人,這些個道理比我定是懂的多。您隻是太心疼表姑娘了,可大爺才是您嫡親的兒子,您將來還是要靠著大爺的,難不成還要為表姑娘累了大爺的前程嗎?”
林氏這便糾結了起來,再疼侄女,怎麽也不能越過兒子去。想著不能如了侄女的心願,她便更糾結了,“難道真要為嫣然再尋門親事?”她想起上回葛嫂子提起的事,看向葛嫂子的眼神就有些了期待,“可這裏誰配得上我們嫣然?”
葛嫂子道:“太太您怎麽又提這個事,表姑娘的親事自有舅太太們作主呢。”
林氏不由自主地點點頭,“我想起來了,你過,我要是再給嫣然作主婚事,嫂子們恐是……”
她歎了口氣,“以後嫣然尋了好親事,我給她添點妝吧。”
葛嫂子心裏石頭一落,“太太的是。”
林氏似乎也坦然了,“嗯,就這麽辦,到時我也給她添些妝就好,給她多添些。”
葛嫂子就怕太太林氏又改變主意,尋思著是不是到大爺那裏提一提,也好讓林家趕緊的就替表姑娘尋了親事,也好過讓林氏惦記著這事。
蔣老太太讓太太林氏交出對牌與庫房鑰匙的事也傳到了袁澄娘的耳裏,她對這事一點都不感興趣,實際她對蔣家的中饋之事一點都不想插手,她自己的事都忙不過來,又豈會在這種時刻插手蔣家婆媳之間的事。正如蔣子沾與她的一樣,她現在隻要做個乖順的新媳婦就好,別的嘛,就輪不著她了。
綠鬆對這事還有些新奇,“大奶奶,老太太是要把中饋交與您嗎?”
今兒個太陽正好,袁澄娘就在院子裏走走,聞言,她搖了搖頭,“老太太自有主張。”
綠鬆麵上就帶了些急色,“要是老太太把中饋交與您可怎麽辦?”
袁澄娘停了步子,笑看著她,“那你要是真交與我,接還是不接?”
綠鬆的臉就露了糾結之色,掰著手指還細細掰扯起來,“要是不接,大奶奶你將來總歸是蔣家的當家主母,自是要接,可萬一接了,還能跟著大爺去任上嗎?”
袁澄娘伸指點向她的額頭,“的還挺有道理。”
綠鬆皺了臉,“那大奶奶您怎麽想?”
袁澄娘見她把這事看的太認真了,忍不住輕笑出聲。
綠鬆一跺腳,“大奶奶,婢子都急死了,您還沒將這事當一回事。”
袁澄娘無奈道:“不管主不主持中饋,我定是要與你們大爺去任上的。”
綠鬆這才放了心,這才來蔣家沒幾日,她就算是再不懂,也看得出來大奶奶的婆母林氏可不是什麽好相與的人,還想著讓她的侄女做為平妻跟著大爺去任上呢。偏這事大奶奶一點兒都不擔心,真讓她急死了,這會兒她到是稍稍替大奶奶放了心,一回頭就看到大爺蔣子沾走了進來,她不由得心裏一顫,連忙徒一邊,也急著給大爺行了禮。
袁澄娘這才看見從外頭走進來的蔣子沾,眼底微有些訝異,“今兒這麽早就回來了?”
蔣子沾笑著迎向她,他自是將她的話聽得清清楚楚,將院子裏的丫鬟揮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