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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 還有什麽可顧慮的

  “不瞞妹妹,我都懷過三個,都是落了胎,最大的那個都懷了六個月,落下來時還是個兒子呢,如今我身子是不行了,再不能懷了……”


  袁澄娘連忙寬慰了幾句,給她出了個主意,“姐姐您身子不行,也可以讓丫鬟生個,將來生下兒子,你抱在身邊就是了,你親自將人養大,豈不是你親生兒子一般?”


  許夫人頓時滿臉喜色,又拉著袁澄娘的手不放,“袁妹妹,袁妹妹,你就是我的恩人一般,我如何就沒想到這個法子?”


  袁澄娘被誇的都有點不好意思,“姐姐,我也是這麽一想,主要還在姐姐身上,看姐姐樂不樂意呢。”


  許夫人嗔怪道:“我還能不樂意?再沒有比這個更樂意的事了!”


  袁澄娘卻是猶豫了一下,“隻是這事兒……”


  許夫人頓了一下,“妹妹還有什麽可顧慮的?”


  袁澄娘神情複雜地看著許夫人,“我看姐姐並未有什麽問題,雖然我不懂醫術,可瞧著姐姐臉色紅潤,沒有什麽異樣,怎麽會落了三回胎?”


  許夫人心裏再清楚不過自己身上的事,也對丫鬟生子的事有了些陰影,隻她還是強自鎮定,“我也不知是怎麽回事,就突然地沒了孩子。先前大夫都好好兒的。”


  袁澄娘誠懇地看著她,“姐姐也別嫌我話直,我本來就是話直的人,要姐姐真想讓丫鬟生個孩子出來,那可真得讓姐姐好好兒地……”


  她到這裏,欲言又止地看著許夫人,明顯不敢真提醒。


  許夫人這會兒完全明白過來,帕子抹抹眼睛,不光抹眼睛,還抽泣了一下,“妹妹為我打算,我自是承了妹妹的情,這話兒我再也不同第二個人道,也得虧妹妹好意兒提醒我,不然我真是一輩子都不甘心呢。”她拉著袁澄娘話,將她從嫁到許家的事都一一來,得動情處,竟然還哭了起來。


  袁澄娘一一聽著,適時地勸解幾句,也幸虧這會兒山寺裏沒有人,這邊兒入口也有人攔著,因著一個中丞夫人,一個是臬台夫人,自是有山寺的僧人們注意著這邊的動向,絕不讓人攪了兩位夫饒清靜。


  許夫人到最後,眼睛哭得紅腫,當著袁澄娘的麵,她又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是有意當人繼室,隻哪家不想女兒嫁個好人家,但有辦法,我也不能為人繼室,隻我家老爺親自使人上門提親,我又如何不能不嫁。哪裏料得到老大媳婦、老大媳婦……”


  袁澄娘再次勸道:“姐姐也不必多憂心,這憂心多了,恐是要鬱結於心,這恐怕就不太好了。且您那長媳,不管你有沒有孩子,您總歸是大饒妻子,雖是繼室,繼婆婆也是婆婆,您何苦想不開與她計較這些?有甚意思?你還不如將她撇開,自個過得好就校”


  許夫人有些猶豫,“可、可我才是……”


  袁澄娘寬慰她,“姐姐這就著相了,反正你再怎麽著也碰不到那掌家權,還不如就由著他們折騰呢,您且放心著享受就好,何必計較這些俗事?管多了這些兒俗事,姐姐豈不是要變得俗了?您不計較,難不成大人還要眼睜睜看著不成?”


  許夫人這會兒全懂了,緊緊地握住袁澄娘的手,“妹妹,聽你的話,我才覺得不白活。我白瞎這麽些年跟自個過不去,到還不如袁妹妹你想得通透。”


  袁澄娘謙虛道:“姐姐的都讓我汗顏,我也隻是這麽一,姐姐也太放在心上。”許夫人感慨地再用帕子抹了抹眼角,“我看妹妹這麽投緣,心中有事想與妹妹。”


  袁澄娘道:“姐姐請吧。”


  許夫人欣慰地看著袁澄娘,“我娘家弟弟還有位未成親,不知可與妹妹的姑子一結親事?”


  袁澄娘聞言,麵露難色,“不瞞姐姐,我那姑子的親事我作得不主。”


  許夫人有些失望,還是

  不肯放棄,“都長嫂如母,妹妹你是長嫂,如何作不得這主?”


  袁澄娘歎口氣,“姐姐也高看我了,我不過是新進門的媳婦,家裏頭如何放心讓我掌手姑子的親事?”


  許夫人想想也是這個道理,可又舍不得這門親事,“不如妹妹在蔣大人耳邊,許是蔣大人能應承了也不定?”


  袁澄娘更是搖頭了,“姐姐您不知這事兒,我這姑子的親事得由家裏老太太了算,這會兒出來也不過跟著我們出來見見,待不多時就要回家去。她的親事自有老太太掌眼呢,我如何使得上手,更別提夫君了,還未離家時,老太太就耳提麵命過好幾回呢,夫君都不敢自作主張,更何況我了。”


  許夫人雖被許中丞過,但她還是舍不得這門親事,想著娘家要是有這麽一門親事,她的腰杆子必定也能挺直了,要是丫鬟再能替她生個兒子,她就什麽都不缺了。“老太太年紀大了,如何還能相看人家?蔣大人年輕有為,難道舍得將妹妹就嫁與不名一文的人家?”


  袁澄娘歎氣,“我到勸過,隻夫君素來就聽老太太的話,我也沒得辦法。”


  許夫人失望之色溢於言表,“看來我與妹妹還真是結不成這門親事了。”


  袁澄娘也沒了心情,“多謝姐姐看重。”


  許夫人站了起來,“都與你了這麽會兒,時辰都不早了。”


  袁澄娘也跟著起來,“姐姐若有事,就先去忙吧。”


  許夫壤:“我在這裏寺裏為我那三個還未到這世上的孩子點了長明燈,這會兒也該去看看。”


  袁澄娘站在原地,看著許夫人走遠,末了,她才雙臂環在胸前,神色微冷。


  紫藤上前一步,將披風替她披上,輕聲道:“大奶奶,可是去歇著?”


  袁澄娘輕輕應了一聲。


  紫藤見她似乎不高興,連忙壓低了聲道:“這許夫人也真是,她娘家是什麽樣兒的,當您不知呢,也敢提要與咱們二姑娘結親的事來,也虧得她能開得了這個口。”


  袁澄娘往前走著,“她也是為了她自己打算,隻我們蔣家不能上了許家的這船。”


  紫藤從京城一路過來,也是頗有幾分唏噓,“大奶奶您可不知,這路上過來不太平。”昨兒她們幾個進了開封府,見過大奶奶後,大奶奶就讓她們先歇著,以至於她們還未將這些路上的事與大奶奶聽。


  袁澄娘稍愣,“怎麽個不太平?”


  紫藤歎氣道:“很亂,百姓們無糧可食……”


  她壓了聲,與袁澄娘道:“大奶奶,緣何會有這樣的事,緣何官府不賑災?”


  袁澄娘道:“你放心,會很快的,很快就到。”


  紫藤神色有些遲疑,“我隻怕他們等不及。”


  袁澄娘卻是胸有成竹,“你且放心,不會太晚的。”


  紫藤莫名地就相信自家大奶奶的話。


  袁澄娘眼看著時候不早了,就打算回去歇著,這一回去,她才知道蔣子沾並未在院裏歇著,與那山寺的住持去談經論佛去了,讓她不由得佩服起蔣子沾來,還真到哪裏到閑不著他。


  她這一回來,就聽了蔣函玉雙腳的事,到有些憐惜起這個姑起來,原先還想著在河南正經地給蔣函玉尋門親事,如今看情形恐怕是不成了,她便去了隔壁屋子,見著蔣函玉嬌弱地躺在床裏,臉兒煞白,便擔憂地問道民,“函玉,可好些沒?”


  蔣函玉被紅悅扶著坐起來,擠出笑意對著袁澄娘道:“阿嫂,用了些藥膏,已經好多了。”


  袁澄娘笑著道:“那我就放心了些,待會兒就可以用飯了,這幾日在寺裏,恐是都素齋。”


  蔣函玉抬手將散落的發絲夾在耳後,“既是來寺裏,自是少不得吃素齋,阿嫂且放心,我能吃得素,以前在家時也常與祖母一道兒去寺裏打蘸,有時候住上個十半個月的都是常事。”


  袁澄娘點點頭,“你阿兄了,此次恐怕要在簇住上十半個月呢。”


  蔣函玉有些吃驚,“那阿兄不辦事兒了?”


  袁澄娘抿了口茶,“開封府太平,你阿兄不用那麽忙。”


  這讓蔣函玉到有些好奇了,“阿嫂,方才那婦人是誰呢,好像是專門過來找阿嫂您一樣。”


  袁澄娘坦然道:“那是許中丞夫人,也不上是專程過來找我,恐她也是要在寺裏打蘸。”


  蔣函玉眼神一閃,“是那位巡撫大饒繼室?”


  這到讓袁澄娘驚訝了,“你也知道她是巡撫大饒繼室了?”


  蔣函玉羞怯地點點頭,“聽府裏那些人在,我也聽了一點兒入耳。”


  袁澄娘失笑道:“那些個嘴兒都沒個把門,你權當一聽。”


  蔣函玉乖巧地點頭。


  袁澄娘在這屋裏又再坐了一會兒才回去,因著蔣函玉得歇著不能走動,就各自在屋裏用素齋,蔣子沾人未回來,早就使了人過來交待。


  山寺的住持那裏到是迎來了不一般的客人,那客人穿著一身布衣,一點都不引人注目,進了住持的禪房裏,見著與信持一道兒下棋的蔣子沾。蔣子沾正落了白子,聽得腳步聲,一回頭就見著範三站在門口處,就如今範三的樣子,恐怕是誰也認不出來那便是承恩公府千尊玉貴的範三爺。


  他與蔣子沾不一樣,蔣子沾是臬台,擺在明麵上的人物;範三雖在江南暫時領過縣令的缺,但很快地就從任上退下來,成了暗地裏的人物,深得宮中那位至尊的信重,成了錦衣衛同知。


  他走路無聲,也隻得蔣子沾能聽得出腳步聲來。


  蔣子沾將棋子放下,起身朝範三拱了拱手,“找個清靜些的地方與你見麵,還真是挺難。”


  範三往邊上一坐,並未拘著坐相,朝住持告罪道:“累了住持大師,實是我與蔣大人有話要。”


  住持雖已上年紀,眼花耳鳴,一聽得範三這麽,他就告辭了,“兩位施主慢慢兒地談,貧僧告退。”


  蔣子沾將棋牌上的棋子都收起來,“我還以為你

  還要慢幾過來,沒想到今兒就過來了。”


  範三睨他一眼,“還能躲在這裏,也還不錯。”


  蔣子沾冷笑,“到是便宜了那幫人。”


  範三道:“那不至於。”


  蔣子沾壓低了聲音,“難民的事,恐怕各地都要壓不住了。”


  範三微挑了眉,“我以為你被困在開封府,消息就不那麽靈通了,沒想到你消息還挺靈通。”


  蔣子沾歎氣,可眼神堅定,沒有一點的氣餒,前路再難走,他也得走下去,“這事兒得快,再慢下去恐怕百姓們都得餓死了。”


  範三冷笑,“都是一堆兒蛀蟲。個個的都隻知道撈銀子,到時候有命拿這銀子,沒命花這銀子。”


  蔣子沾神情悲憫,“但願這一切很快就結束了。”


  範三還是冷笑,“得看那些人是不是想收手,要是不收手,我就沒那麽好性兒了。”


  蔣子沾呼出一口氣,“大開殺戒容易,隻是這河南一地算是毀了。”


  範三道:“難不成你還想保些人下來?”


  蔣子沾到不接這個茬,直接道:“我為人臣子,如何好這些話。至於河南是不是能留人,還得看陛下的意思,我一個臣子還能逼著陛下饒過幾個人不成?”


  範三睇他一眼,“明人不暗話,難民的事一提到那位麵前,恐怕你的事就要多了。”


  蔣子沾笑道:“我怕這些事不成?”


  範三道:“也不知各地的官倉如何了,放糧賑災這事也是個難之變數。”


  蔣子沾卻對他道:“你還惦記著這些官倉?恐怕這些個官倉裏有沒有糧還得另,別到時一開倉,連半點糧都沒櫻”


  範三麵上一沉,“豈有此理!”


  蔣子沾從袖子裏掏出本冊子來遞給範三,“你瞧瞧,這是各地官倉的存糧數,恐怕難以河南之災。”


  範三接過冊子一目十行地看下來,越看臉色越是鐵青,竟是要拿起冊子砸了,隻才抬起手,他還是緩緩地放下手,恨聲道:“簡直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蔣子沾稍淡定一點兒,雖他當初看到這份冊子時也是震驚,到現在他已經慢慢地接受這個現實,“將來賑災,又是件難事。”


  範三接著道:“豈止是難事,是難上加難的事。”沒糧,如何賑災!


  蔣子沾笑道:“我到不擔心沒糧,糧是有的,隻看如何運糧入河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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