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帝王之術
張謨敢如此說,便是因為他有官身。
這等罪若是放在尋常百姓的身上,定然是打板子戴枷示眾。
但是對於張謨這等官員來說,卻不算多大的重罪。頂多是調去邊遠的軍州,一樣還是個官員。
若是有所建樹立下大功,將來還是會步步高升。
隻不過他有這樣的劣跡,升官便要難上許多。
張謨自己知道事情的後果,才會這樣放肆而為,卻是已經有了最壞打算。
一個人的內心,竟然嫉妒和自私到了這等有些癲狂的地步,也是少見了。
提筆在供狀上簽字畫押,張謨竟有種大義凜然之感。
包拯搖了搖頭,“張謨,你身為兩榜進士,東華門唱名之人,為何心胸竟如此狹小自私。若是你能改了這個毛病,將來未嚐不可做出一番事業。可惜了,你有此劣跡終難成器。”
“你覺得造作院的將作監丞是個好位置,可以受安樂侯的提拔賞識。你卻不知道,你所在的秘書省也是清貴之所。若是你自己有誌氣,難道還怕將來不能夠一展所長官拜中樞嗎?”範仲淹也有些惋惜的道。
“學生不過是氣不過,這心中的念頭便不能通達。”張謨的嘴依舊很硬,“想來被範知府找到,也是學生事機不秘罷了。若是沒有露出破綻,我一樣還是在秘書省為修撰。”
範宇看著這個家夥,擺了擺手道:“你嫉妒那徐綬,卻要將本侯牽連進來。試問哪一個上官,會喜歡有你這樣的下屬。莫要以為大宋優待官員,便不能奈何於你。身為大宋官吏,亦須懂得官吏之間的底限。如今你已破了底限,難遇貴人。”
這話在官員之間,是極難明說出口的。但是範宇卻是個勳貴,並無這等顧忌。
包拯與範仲淹兩人互相對視一眼,都是搖了搖頭。
範宇的這番話,其實對於張謨是有些誅心的。
要知道張謨做這些事,一個是因為嫉妒,一個便是想要攀附範宇這個權貴。而範宇的這些話,卻是擊穿了張謨攀附權貴的心思,給他定了性,使得他再難有攀附之人了。
張謨聞言神情一怔,卻是嗬嗬冷笑。
範仲淹搖了搖頭道:“此案清楚明白,本官便就此宣判。張謨心思狹隘善妒誹謗上官,議為瓊州檢討。就這樣吧,張謨,你可以走了。”
揮了揮手,範仲淹和趕蒼蠅一樣,顯然心情大壞。
今日審了個案子,原本以為能抓住炙手可熱的安樂侯小辮子,使自己回京一戰成名。
誰知道卻是一腳踩了張謨這坨屎不說,還收了個仆婦秦香蓮外帶兩個孩童。
範仲淹怎麽樣,怎麽覺得自己這純屬流年不利。
包拯看出來範仲淹心情不佳,便拱手安撫道:“範知府,碰到這等人非知府之錯,實是其咎由自取牽連他人。如今這人不日便會被趕出京,也算是範知府為我大宋朝廷做了一件好事。”
範宇此時搖了搖頭道:“範知府秉公斷案,本侯十分欽佩。還要在這裏多謝範知府為本侯伸張正義,否則我便被人憑空汙了清白。公堂之中,便不與範知府多言,範知府與包直閣若是有暇,可去我城外的莊園作客。今日之事已了,本侯這便告辭了。”
包拯也點點頭道:“不錯,此間事了,我也要告辭了。”
“兩位請便,今日便不招待兩位了,還請慢走。”範仲淹起身對兩人拱了拱手道。
範宇和包拯兩人出了開封府,便回頭看向開封府大門上的牌匾。
黑底金字的牌匾上,開封府三個大字甚是厚重威嚴。
包拯道:“範知府亦是能臣幹吏,甚得官家看重。卻不想一回京,便碰到了這等案子。不過也好,以他在官家心中的地位,想來不日便會另有高就。經過這件事情一鬧,亦不會再如之前那般淩厲。”
範仲淹當初被貶為外官,便是因為官家趙禎廢後,而範仲淹卻糾結朝臣極力勸諫阻止,這才若惱了官家。否則的話,範仲淹現在的官職可不止於開封府知府。
“包直閣,範知府為人亦是清正之輩,如今雖然剛剛回京,想來官家還會另有任用的。”範宇點頭道。
兩人正說著話,還沒走出去兩步,便看到一個小黃門手捧著聖旨,在一隊侍衛的護送之下來到開封府。
範宇與包拯對視一眼,便又跟了進去。
這顯然是官家有了旨意,卻是讓兩人都有了好奇心。
小黃門所帶來的旨意,竟然是給範仲淹又加了兩個實職,一為吏部員外郎,一為判國子監。
如今範仲淹一下子身兼三個實職,這在冗官遍地的大宋,可是極其少見的情況。
看這架勢,根本就是衝的拜相去的啊。
知開封府,這等於是汴梁的市長。吏部員外郎,則相當於後世的組織部編外的副部長。還有判國子監,這等於後世的黨校校長。
眼看著小黃門宣旨離去,範宇和包拯兩人都沒回過神來。
範仲淹接了旨,卻是看到兩人又回來,不由得皺眉。
“兩位今日怎麽不願離開這開封府了?莫不是還要在這裏用飯。”範仲淹雖然語氣不是很好,可是卻並無生氣之意。
“今日卻是要恭賀範知府了。”範宇對範仲淹拱了拱手道。
“不錯,今日卻是範知府的大喜之日。”包拯也笑道。
範仲淹嗬嗬一笑,“兩位既然要恭喜於我,那便在這裏用頓便飯。想來那秦香蓮做些簡單的飯食,還是可以的。”
範宇一聽就哈哈大笑,“那還是算了,改日範知府再請,本侯告退。”
包拯也急忙擺手,“免了,此等尷尬之事,吾等消受不起。”
他們兩個人都與秦香蓮之夫陳世美的死有關,哪裏敢吃秦香蓮做的飯。萬一秦香蓮使了心思,隻怕吃不死也會吃的上吐下泄。
看到兩人逃也似的走了,範仲淹才哈哈大笑,算是微微的出了一口氣。
官家今日又給自己加官,顯然是有為了製衡宰相呂夷簡的心思。
汴梁城中看似平靜,卻是在帝王之術下,又要起番爭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