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不必急於一時
官家趙禎看到範宇這家夥居然敢與自己抬杠,心中便有些暗惱。
心道,這個杠精若是說不出個一二三來,自己定要給他個教訓才是。
範宇雖然知道趙禎有些生氣,可是也要解釋清楚。否則的話,以後被官家發現,報紙居然是個十分賺錢的東西,那可就更加不妙。
而且報紙的輿論導向能力太強,隻怕官家更有理由收拾自己。
與其等到那一天矛盾爆發,不如先將禦防針打好,省得官家醒悟過來反怨自己欺君。
“官家,這報紙成本雖然不隻一文錢,但是這東西賺錢並非是靠賣報紙得利。”範宇不溫不火的道:“之前一些時日,臣與造作院的工匠們,將這印刷術重新做了改良。以前的雕版印刷,如今已經改用了鉛錫活字排版印刷。卻是比雕版印刷省時省力,能更快更方便的將所需之書冊印刷出來。此舉不但能使得臣的這份報紙印刷簡便,若是推廣開來,更是可以使得書價降低,讓更多寒家子弟讀書,使教化大行於世。”
趙禎原本還有些生氣,可是聽到範宇的這些話,不由一愣。
這算什麽解釋,怎麽聽著象是在給他自己表功?
不過,若真是如安樂侯所說的話,那也真的是一件大好事。
“安樂侯,你所說的鉛錫活字印刷,真的如你所說的那般簡便嗎?”官家趙禎不由很是關注的問道。
“官家手中不是有一份鹿鳴報,且看上麵的小子,豈是尋常雕版印刷能做到如此細小的?若是木製雕版,怕是印刷出來便會模糊不清。也隻有金屬活字,才能印的如此清晰並且耐用。”範宇點頭確認道。
趙禎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這一份鹿鳴報,那些小字果然十分清晰。之前隻注意到內容了,卻是沒細想這些表麵的東西。
隻是官家趙禎卻是還有些不甘心,“安樂侯,即使活字印刷如你所說,真的方便節省,可也隻是本錢耗費少了而已。如何賺錢,你還沒有說呢。”
範宇不慌不忙道:“這個官家也請放心,臣這報紙之上,為何多是市井之事?因為有五種作用在裏麵。其一,便是引導世人遵紀守法;其二,亦使百姓默認公序良俗;其三,可使市中商家可通有無;其四,可藉由報紙使民間興起讀書識字之風,可興教化;其五,便是以通聲息,可使官家不至於內外隔絕。”
“若是賺錢嗎,便著落在商家這可通有無之上了。”範宇笑道:“臣試舉一例,若是商家甲,他從江南運來大批的新茶到汴梁。這新茶若是不快些賣出,便成了陳茶。他便可來我鹿鳴書報社,出上十貫錢,請我書報社在鹿鳴報上代為宣揚。則一夕之間,汴梁人盡皆知商家甲運來新茶,童叟無欺。如此一來,商家可免損失,則我書報社便也得利。”
趙禎聽了一個目瞪口呆,他這才知道,這幾張紙片之中居然有這許多說法。
而且最被趙禎所看中的,便是五種作用中的最後一種,可以使自己免於被隔絕內外。也就是說,朝中大臣們不容易在民間的風向之上欺瞞自己。
這可是事關官家的切身利益,趙禎他怎麽會不重視。
但是一想,趙禎的麵子上還是有些掛不住。
“大膽安樂侯,這報紙的五種作用之中,為何我這官家卻是放在最後,你是何居心!”趙禎其實已經並不生氣,但是這場子還是要找的。
陳琳也被範宇的報紙理論給驚住,確實是讓他這大內總管歎為觀止。現在看到官家有刁難安樂侯的意思,卻是莫名有種幸災樂禍的感覺。
在他看來,安樂侯太過聰明,受些刁難也是應該,這算是少年人的磨煉吧。而且官家這也隻是做個樣子,顯然並無惡意。
範宇見趙禎質問自己,便急忙躬身道:“臣將官家放在第五,卻也是有原因的。”
“說!”趙禎自以為很有氣勢的道。
“臣以為,官家便是唐太宗一樣的開明聖君,當有百姓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之心懷。”範宇拱手道:“所以,臣便擅自將官家排在第五。若有不妥之處,還請官家降罪。”
陳琳聽得眉飛色舞,這安樂侯真是機靈聰敏,偏偏還不討厭。對於這樣的家夥,官家怕是無論如何也生不了氣的。
果然不出陳琳所料,趙禎此時不但不生氣,還被這意外飛來的馬屁拍的微醺。
原來,我在義弟的心中,竟這樣偉岸嗎?趙禎看向範宇的目光如見知己。
雖然明明龍顏大悅,可是趙禎卻還偏要矜持。
身為官家,總不能跳起來大讚一句:安樂侯你說的對!那樣的話,便有些太過沒臉。
“原來是我錯怪了你,安樂侯一片忠心,實是難得。”趙禎斟酌了一下才道:“即使如此,這百兩銀子你也收下吧。這便不算是補助,而是真正的賞賜。鹿鳴報你要好好的辦下去,莫要讓我失望便是。”
範宇卻是想了想,才開口冬:“官家,這些銀子便算是官家入了五成股吧。若是官家有興趣寫文章刊行於鹿鳴報上,也算是躬親於教化,乃是聖君之德。”
陳琳聽到範宇出這個主意,不由搶著開口道:“安樂侯,你與官家說笑歸說笑,豈可如此胡鬧。官家身份貴重無比,豈可在鹿鳴報上刊登文章。況且,這文章落款難道寫官家二字嗎。”
趙禎也點了點頭,“我身為官家,卻是不宜如此張揚。而且朝中諸臣,怕是也不答應。”
“這個官家倒不必擔心,官家可以給自己重新起個筆名為落款便是。臣見先賢大哲著書立說,也多是某某山人之類的,倒是讓後世之人多費思量。官家不妨效仿先賢,便無須擔心朝中諸公知曉。”範宇拱手道:“而且官家身為股東,刊文於這鹿鳴報上,也是應當。”
範宇這是已經將官家與自己又一次綁在一起。將來若是有人以此攻訐範宇,怕是等於勇闖龍潭了。
陳琳看出來範宇在狐假虎威,可是範宇也是皇親,這本就是理所當然之事,並沒什麽可指摘的。
趙禎頗為意動,隻是一時沒有決定而已,“安樂侯,你且去向兩位太後請安吧。此事再議便是,不必急於一時。”
範宇當即告退而去,但他卻明白,真的不必急於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