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漣漪
都說夢境和現實是相反的,但一睜開眼就看到夢境中將她翻來覆去折騰的人坐在旁邊,錦悅還是被嚇到了。
她條件反射性地往後猛地一縮,結果差點從床上掉下去,幸好有人及時按住薄被一角,她才半懸空在床沿定住。
“心智還未恢複?”
若不然,怎會醒了還從床上滾下去。
藺沉淵抓住薄被將小徒弟從床沿拉到麵前,那薄被亂七八糟地纏在她身上,也不知她昨夜怎麽睡的,此刻醒來掙紮了半天才能起身。
錦悅也有些迷惑,她知道自個兒睡相不好,但這薄被纏得確實有點誇張了,難怪昨夜她會做自己被鐵鏈縛住的夢境,原來是現實裏真被縛住了。
她抬起手看了看,不知是不是被薄被勒的,雪白的手腕確實有些泛紅。
該不會她睡著後,藺沉淵真的做了什麽吧?
可身體什麽感覺都沒有,如果真的有做什麽,她應該會感到不適才對,看來是她想太多。
便將扯下來的薄被丟到一邊,朗聲道:“多謝師父,弟子已經沒事了。”
昨夜她同他說了那麽多話,說不定早已暴露心智恢複這件事,左右繼續演降智小孩沒什麽作用,便索性不演了。
還好藺沉淵沒有多問,隻道洗漱用的熱水已為她打好,讓她快些起來梳洗更衣。
錦悅睡前有換舒服寬大的睡袍,這會子剛醒來有些犯懶,儀態方麵便沒怎麽留意,起身後跪坐在床上,抬手去整理自個兒的長發。
古人的頭發都留得極長,她這副軀殼亦是,頭發不梳發髻全放下來時長至大腿,驚人的發量絕對是許多現代人夢寐以求的。
她用小指勾勾臉上的發絲,隨口問道:“師父,現在什麽時辰了呀?”
不鹹不淡的說話聲傳進來:“再過兩刻鍾便是巳時。”
巳時大約是上午十點。
錦悅驚了,她沒想到自己今天居然睡這麽遲才起,平時六點不到就得起來的。
她忙從床上下去,慌慌張張地梳洗更衣,頭發太長難以打理便先披著,用了五分鍾左右的時間整理好自個兒,然後快步走到外間去。
“師父怎麽沒叫弟子起床?弟子平日裏不睡這麽晚的,每日卯時不到便會起身去學習,師父若不信,大師兄可以為我作證!”
昨晚才被說功課學得不好,今天她就睡到十點才起,要是不解釋的話,藺沉淵肯定會覺得是她懶惰才沒學好功課。
藺沉淵倒是沒想那麽多,淡淡道:“我喚了,你沒醒。”
錦悅道:“弟子睡覺比較死,下回師父直接推醒弟子就好。”
下回。
藺沉淵默默咀嚼著這兩個字,心情莫名變得極好。
“師父,這是我的早飯麽?”
錦悅發現桌上有一大碗冒著熱氣不知是不是豆花的湯羹,便出聲詢問。
藺沉淵點點頭。
錦悅立刻坐下開始品嚐,舀一口到嘴裏後發現不是豆花,竟然是細膩軟滑的蛋羹!
她又驚了,抬頭呆呆看藺沉淵,有些不敢置信地問:“師父,這是……蛋羹麽?”
昆侖派門規禁葷腥禁殺生,蛋也算葷腥,他怎麽會為她準備蛋羹啊?還是這麽大一碗,估摸著要三四個蛋才能蒸出來……
藺沉淵沒什麽表情地回道:“是肥遺的卵。”
肥遺不是六師兄養的靈寵麽?
錦悅眨眨眼:“六師兄同意師父取他愛鳥的卵給我吃?”
“老六自是不願。”
那?
“被我打一頓後願意了。”
“……”
六師兄對不起,六師兄我錯了,但我下次還敢。
雪貂是必須吃肉的!吃不到肉,鳥蛋也行!
……
用罷早膳,藺沉淵說要帶錦悅下山曆練,他原本是想過幾日等她身子養好一些再動身的,然昨日見過渡惡後,他便改主意了。
到山腳下同嶽蓁和景清告別時,嶽蓁忽然請求藺沉淵帶景清一起下山曆練,他連包袱都幫景清收拾好了,於是景清不願意也沒法,隻能垮著臉跟在藺沉淵身後。
藺沉淵大概猜到嶽蓁此舉是何意,無非是還在自責自己沒能保護好錦悅,他這一走不知何時才會回來,他擔心頑皮的景清也會受到傷害,便想讓他帶走一起下山曆練,如此他能放心一些。
也罷,景清的功課學得也不大好,此番便帶著一起教導罷。
同嶽蓁告別後,三人禦劍離開昆侖派。
錦悅的禦劍術學的不精,加之藺沉淵不放心,故而兩人共禦一柄劍飛在前頭,景清獨自一人飛在後頭,其實他的禦劍術也不怎麽好,但他怕被罵,便硬著頭皮穩住長劍往前疾飛。
約莫一個時辰後,三人落到一處小鎮歇腳。
差不多是用午飯的時辰,錦悅和景清不比藺沉淵,肚子早餓得咕咕叫了,三人便順勢在一處較偏僻的客棧點了幾樣小菜。
雖然出門了,但錦悅和景清誰都不敢點油水多的菜式,隻點了一個豆腐湯、一份炒白菜,還有一小碟花生米。
三盤菜端上來後,景清拿起碗筷便吃,錦悅卻是沒什麽胃口,夾了一筷子白菜在碗裏好半天都沒吃下去。
藺沉淵是不用吃飯的,他辟穀已久,口腹之欲早已消失,便端坐在桌子前沒動。
坐了小會兒,見兩個徒弟,一個狼吞虎咽,另一個卻沒怎麽動筷子,心中若有所思,頓一頓,他開口道:“老六,你去外麵街上買隻荷葉雞回來。”
方才路過的巷子口有個賣荷葉雞的小攤,從這出去買很快便能回來。
“……”
景清的筷子掉了,從飯碗中抬起頭,傻呆呆看著藺沉淵,嘴裏還含著一泡飯。
他沒聽錯吧?師父讓他去外麵買叫花雞???昆侖派門規不是到哪都得遵守麽?以前他剛到淩息山時,師父連蟲子都不準他吃,現在卻要他去買雞???
遂大著膽子問道:“師父,你說什麽?弟子沒聽清……”
藺沉淵斜眼過去,漆黑的眼眸寒意密布,似有碎冰融在裏頭。
“弟子馬上去!”
景清立馬站起身朝外麵狂奔,生怕慢一步就會挨打,他早上被打的地方還疼著呢!
景清離開後,同樣感到震驚的錦悅弱弱出聲:“師父要六師兄去買荷葉雞,是……是要買給弟子吃麽?”
除了買給她吃之外,她想不到他買荷葉雞要做什麽。
“……”
藺沉淵沒有回話,他別開眼看客棧外,麵上一如既往的淡漠之色。
早上給她蒸蛋羹,現在又讓六師兄去買荷葉雞。
藺沉淵待她……也太好了……好到她有些不自在。
不過說起來,在原書裏藺沉淵對錦悅也挺好的,就是後者過於自卑惶恐,守著昆侖派的門規不敢有半分逾越,無形之中將自己和藺沉淵的距離拉遠了不少。
穿書的錦悅不一樣,她沒有那些思量和顧慮,感受到藺沉淵的好後,第一反應是道謝,淺淺笑著道:“師父對弟子真好,師父是世上最好的人。”
聞此言,藺沉淵的眼睫顫了顫,但還是沒說話。
錦悅突然憶起昨夜的夢境來,想到夢中的情形,她不由蹙眉,躊躇片刻後打算求個承諾,便壓低聲音小心翼翼道:“師父,弟子有個不情之請。”
藺沉淵終於把目光移到她身上了。
錦悅望著他無波無瀾的眼眸,咬了咬下嘴唇,囁囁嚅嚅輕不可聞地說了句話。
縱然她說話的聲音很小很弱,然修為高深的藺沉淵還是聽清了。
小徒弟說——師父能不能保證永遠都不會用鐵鏈綁我的手?
藺沉淵:“……”
藺沉淵:“?”
作者有話要說:景清:師父為何如此雙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