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2.3
被好奇心驅使,梁司月點開了評論區。
A:我覺得這回是真的了。
B:蒙頭牽手(四舍五入)躲鏡頭,這種待遇,我也信是真的了。
C回複B:對比起來,以前的“嫂子”簡直像是假嫂子,今天的柳總也像個假柳總。
B回複C:保護欲使人麵目全非。
如果不是當事人,梁司月也要相信這是真的了。
她決定以後再也不信那些八卦,事實證明吃瓜路人的想象力多離譜,沒一句跟真相沾邊。
一會兒,梁國誌買水果回來了。
他對女兒出道去混娛樂圈這件事,始終抱持謹慎樂觀的態度,問的最多的也是最叫他擔憂的是那些,例如有沒有被前輩欺負,公司有沒有強迫她做不喜歡做的事。
梁司月沒有完全的報喜不報憂,抱怨了幾句訓練的辛苦,但真正可能會動搖父親決定的情況一句也沒說,譬如今晚發生的事。
吃過水果,聊過天,父女各自洗澡休息。
梁司月回自己房間之後,這才給池喬打去電話。
少不了要接受池喬一驚一乍的盤問,多少花費了一點時間,才把自己跟柳逾白的那點恩怨解釋清楚。
池喬:“你說,柳逾白之所以幫你,是因為從小照顧他到大的保姆拜托的。保姆是因為你當時幫忙隱瞞了她偷偷打包家裏剩飯剩菜的事,對你心存感激。”
“嗯……”
“這麽間接的動機你信嗎?反正我不信。”
“不然他為什麽要幫一個多次冒犯過他的人。”
“不知道。我比較相信‘嫂子論’。”
梁司月啞然,“少看一點八卦好不好!”
“你懂我在說什麽,豈不是你自己也看?”
“……”
池喬在那邊笑說:“好啦我知道不可能的。就做夢一下不行嗎,誰不想做被大佬提攜一飛衝天的夢呢……”
“我不想。被人提攜是要付出代價的。”
“以身相許的代價?放在柳逾白身上不叫代價,叫占便宜。”
“池喬你再這樣我掛電話了……”
池喬忙說:“好了好了不開你的玩笑了,我知道你喜歡的是周洵……”
梁司月真的把電話掛了。
沒一會兒,池喬在微信上給她發過來一個跪地痛哭求原諒的表情包。
兩人又胡扯了幾句,池喬說要去洗澡了,結束聊天。
梁司月退出聊天窗口,不自覺地又點開了那個後援會的微博。
那條微博已經刪了,博主最新的內容隻有一個“閉嘴”的表情。
有人在評論區問她是不是被公關了,她回複說各個論壇都在刪相關的帖子,她比較慫,自己主動刪了。
這人回複她:越刪帖越心虛,這回可能搞到真的了。
博主又回複:新嫂文學舞起來。
梁司月看她們一來一回的聊得煞有介事,自己都覺得好笑。
不過,知道了一件事,柳逾白在找人刪帖。
不管是他不願意將自己的動向公之於眾,還是不想這事兒進一步發酵,引發大家深入挖掘的可能性,客觀來講,她都是從中受益的。
梁司月開始變得比較忙,是在三月份演出正式出道之後。
學新的歌曲和舞蹈、整團出去演出、拍攝海報和vlog,以及開始直播。
最後這一項,是公司與二次元視頻網站簽訂的合作協議,也是梁司月完成效果最差的一項。
她們直播有時長要求,每周至少兩個小時,其實不算多繁重,大家一般選擇在周六晚上,各開各的直播間,在宿舍裏集中地播一播就完成了。
謝雨湉和應露自帶粉絲基礎,又有兩年以上的混圈經驗,小小一個直播不在話下;宅舞網紅展現自己的老本行,跳一跳舞,聊一聊出道以後的生活變化;池喬本身就是話癆,化妝技術也不錯,可以一邊聊天,一邊出妝容教程。
唯獨梁司月,沒有載歌載舞的特長,也缺乏將生活瑣事講得繪聲繪色的本事。她的直播間,永遠是五人中人氣最低的那個。
久而久之,公司的藝人管理過來找她聊,說根據後台的關鍵詞檢測,觀眾普遍反應她的直播頻道有些無聊,是不是以後可以生動一些,或者想一個什麽主題。
梁司月知道這是委婉的提醒,她瞥見過直播間的評論,那些人比這直接多了,“主播好無聊”,“感覺性格有些沉悶”,“不會直播就不要強行播吧,蠻尷尬的”,諸如此類張口即來。
梁司月嚐試過調整,沒有起色。
說什麽都有人說“尬”、“無聊”。
這一天的直播,照舊如此。
梁司月看著評論區,幹脆地摘下麥,不說話了,沉默了整整有一分多鍾。
宿舍裏光線明亮,書桌也很寬敞。
她一瞬間覺得這樣既浪費時間又沒意思,忽地轉過身去,將背包拿過來,從裏麵掏出自己的真題集,調整了手機支架的角度,使鏡頭對準了卷麵,然後,開始做作業。
這麽心無旁騖地做了快二十分鍾,房間另一邊的池喬過來推她,“那個……小月。”
“嗯?”
“你看下評論吧,要不要跟大家打個招呼……”
梁司月滿頭問號地拿起手機一看,才發現直播間不知怎麽的人數暴增,全是“慕名過來打卡”、“硬核主播”、“說著我也掏出了一套真題”……
再仔細一看,還有人糾正她剛才這道題區間求錯了,忘了考慮分母不為零的情況。
梁司月跟新進直播間的人打了個招呼,直接說:“我下下周要考試,完全沒時間複習,請大家不要跟公司舉報我工作時間不好好直播。考研的、考公務員的、或者要考四六級的,可以跟我一起做題。隻做題不聊天,因為我說話比較無聊。想聊天的話可以去我朋友小喬的直播間,房間號是……”
評論區被“哈哈哈”刷屏了。
搞得梁司月很鬱悶,她說真心話,而且還帶了一些脾氣,又不是故意作秀逗悶子。
說完,她也就不看評論了,繼續寫卷子。
還順道改了上麵那道被觀眾指出來做錯了的題。
這天下播以後,梁司月已經做好了要被公司的藝人管理批評的準備,哪知藝管笑嘻嘻地對她說:“這個主題就很好嘛,以後可以固定下來。不過完全埋頭寫作業也不行,可以適當互動一下,比如哪道題不會,可以求助一下直播間的觀眾……”
梁司月:“……”
行吧,也算是解決了她的一大困擾。
漸漸的,梁司月有了一小撮粉絲。
隻是別人都是“事業粉”、“顏粉”,她的是“學習粉”,真心實意地為她的學業操心。有個剛剛讀大一的粉絲,通過公司向她轉交了自己當時的筆記,希望能對她複習有幫助。
搞得梁司月壓力很大,如果到時候考不上,是不是僅有的一點粉絲也要脫得一幹二淨。
十月份,團隊有一個工作,算是全團下半年的重點,公司也很重視,一直盯著她們一遍一遍地排練新節目。
某視頻網站自製的一檔綜藝節目,每一期都有主題,梁司月她們要錄的這期,跟“亞文化”、“小眾圈子”有關。
節目在北城,網站的總部錄製。
北城的十月天高雲淡,算是一年中最舒適的時候。
但是錄製節目的攝影棚裏則不然。
現在的明星都很有偶像包袱,上節目注重打光、注重濾鏡,為了將明星都拍得美美的,棚裏好多盞大燈,演出人員、工作人員……上百人擠在一起,熱得人進棚沒多久就出一身汗。
今天隻是彩排,很多明星不會來,來的隻是諸如她們這些填充節目內容的一百零八線的娛樂圈從業人員,但為了保證明天錄製的效果跟今天一致,打光都得按照明天的配置來。
候場的時候,池喬消失了一會兒,回來時不知道從哪裏搞來一把扇子,拿在手裏搖。
她給梁司月扇風,湊近了低聲說:“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周洵今天也來了?”
“什麽?”梁司月怔一下,“我不知道,他……”
“他今天要唱歌,現在還在化妝室化妝。”池喬給她指了指攝影棚另一端的一隊人,“那些是給他伴舞的。”
周洵的伴舞都和別人不一樣,個個盤靚條順的。
池喬又說,周洵的節目就排在她們後麵。
這下,梁司月是真的緊張了,她第一次登台演出都沒有這麽緊張。
和她心情相呼應,今天的彩排也很不順利,燈光和音響一個接一個的出問題。
棚裏又熱,節目組準備的瓶裝水又不夠,梁司月她們這種名不見經傳的小團隊,肯定是輪不上的。
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正常開始,大家也不敢隨便離場。
梁司月她們五人蹲在角落,都有些生無所戀。
她們今天穿的男式的古裝,很厚、很熱,頭發也梳得很緊,還帶了假發片,頭皮都在出汗、發癢,卻不能伸手去撓。
這時候,身為C位的謝雨湉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助理莎莎隻得去安撫她,給她扇風。
梁司月她們團隻有莎莎一個助理,莎莎剛畢業沒多久,比她們也大不了多少。平常,梁司月能自己做的事就自己做了,因為莎莎一個人忙五個人的事,根本忙不過來。
其實不止謝雨湉不高興,大家都有些怨氣,不過不敢表現出來,因為對於大多人而言,這可能是他們整整一年最好的資源了。
音箱裏突然發出刺耳的電流音。
大家目光集中看過去。
一個作工作人員打扮的女人站上了舞台中央,拿著麥說周洵請大家喝水,需要的可以來舞台這邊拿。
池喬立即將梁司月的手一抓,趁著另外三位隊友還沒反應過來:“我們去幫忙拿!”
周洵坐在好幾箱純淨水後麵,像是被迫營業的,場麵有點滑稽。
梁司月被池喬推著往前走了一步,從他團隊工作人員的手裏接過水瓶的時候,不由地往他那裏看了看。
周洵注意到了她的視線,愣一下,緊跟著拖著椅子過來,笑說:“也來錄節目的?”
梁司月笑著點點頭,“謝謝。”她搖了搖手裏的水瓶,“我們可不可以多拿幾瓶。”
他的工作人員立即又從紙箱裏子拿出好幾瓶遞到梁司月手裏,直到她跟池喬兩人都抱不下了。
梁司月分得清楚場合,不想給周洵添麻煩,拿了水就走了,沒多跟他說什麽。
往回走的路上,池喬說:“周洵這個人,真的是蠻好的。”
梁司月很想說一句,他本來就是,又覺著這個語氣怪腦殘粉的。
然而池喬又說:“但是他好像對誰都這麽好,做事太滴水不漏了,讓人覺得……我說實話你不要跟我絕交哦,我覺得他有些不真實。”
梁司月沒法反駁。
她也發現了,周洵好像很少表露負麵的情緒。
這是性格使然,還是刻意為之,就不得而知了。
彩排結束,天已經黑了。
大家饑腸轆轆的,各自解散去吃晚飯,梁司月五人要死不活地爬上了自家公司的保姆車。
停車場裏都是今天過來參加節目的,青木的車停得深,得等前麵的車走了才有空間出去。
梁司月正拿著鏡子拆解假發片,放在腿上的手機屏幕亮起來。
拿起來一看,來了一條微信好友申請。
點開好友列表的紅點,讓她驚訝的是,居然是周洵發過來的。
她不敢怠慢地通過了申請,還在挑合適的表情包,準備發給周洵打招呼的時候,屏幕左邊已經彈出來一條消息:“你可以離隊麽,晚上一起去吃飯?”
梁司月有點嚇到了。
她沒敢貿然回複,不敢肯定這究竟是真的周洵,還是某個冒充周洵的高仿。
左邊又跳出來一條消息:“我哥最近在北城出差,我跟他約了今天晚上一起吃飯。他聽說你也在北城錄節目,讓我把你也帶上。”
梁司月這下肯定這是真的周洵。
也肯定自己不會去,雖然在他第二條消息發過來之前,她真的有片刻思考,怎麽跟莎莎撒謊離隊。
柳逾白在,她就不願意去了。
她是真的真的不想再被柳逾白訓話,她都快PTSD(創傷後應激障礙)了。
梁司月想了想,回複道:“謝謝周先生。不過我們演出期間不能擅自離隊,不好意思了。”
周洵沒有勉強她,發過來一個“ok”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