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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又過了兩日,床上的人竟然奇跡般地有一絲好轉的氣象,我驚得在空中來回打轉兒,之前我聽說過一種奪舍的遠古咒術,可以將一個已死之人的魂魄招進另外一個奄奄一息的活人身上,令其起死回生。難道說……有人來侵占了我的身子?

  這個猜想在午時雲起喂我喝藥時得到了否定,因為他依然撬不開我的嘴。


  我難得開心地圍著帷帳跳了一會兒舞,這時師父與程叔走了進來,在外室的廳裏坐下,不一會兒念珪又來了,對程叔說道,那人約莫已到穀口,低調起見不必出去迎接了。


  我很是好奇。


  直到一身尊貴衣袍出現在小院,我才知道,出場時自帶高貴威嚴氣質的人,除了雍王,估計再無他人了。


  他似是風塵仆仆而來,拱手道:“二位先生不必在意虛禮。”


  程叔正色道:“公子,進屋說話。”


  等等,你們說話就說話,為何都要湊到我屋子裏來,再怎麽說,我也是個待字閨中的姑娘,這樣是不是太不合禮節了些。


  哦,好吧……因為雲起一點都沒有要屈尊挪臀的意思。


  眾人正襟危坐,雍王低頭抿了一口茶緩了緩疲色,這才開口道:“葉姑娘墜崖一事,的確是父皇做的。”說罷放下玉盅頓了頓,朝內室雲起的方向看了一眼,見他沒什麽表情才繼續道:“父皇一心求取永生不滅,自拿到嗜血花蕊後,這段時日已然成了公開的秘密,二十年前的情形兩位先生想必比我清楚很多,那時父皇雖有此念頭但還算清醒,知曉蒼生為重,可如今,怕是已經走火入魔了。他之前暗地裏命人在長安城搜尋出來幾十名正月裏的孩童正當藥人養著,再後來又是益州和錦州之地,現在連南邊也不放過了,再這樣下去,怕是要起大亂子了。穆先生,本王自知你的難處,你雖想救梓汐姑娘,但也請務必以大局為重。”


  師父鐵青著臉緊緊攥著拳頭沒有言語,倒是程叔起身朝著雍王揖了一揖:“我等自是知曉其中分寸,還請公子放心。二十年前如此,如今亦不會有半分那等念頭。”


  這時,一直蹲在角落裏兩眼通紅的念珪不解地看著雍王:“皇叔究竟為何要害梓汐?”


  雍王朝著師父看了一眼,道:“父皇想要做的事,須得有穆先生相助,奈何穆先生誓死不願,那父皇便隻好跟穆先生談條件了。”


  “什麽條件?”


  “自是救人了,宮中有一枚化血丹,恰可救梓汐姑娘一命。”


  唉,若不事先害死我,又何來救我一說?不得不說,我真的是太死不瞑目了。


  念珪眼裏一亮,疾跑到師父跟前:“穆先生,那,那快去啊。”


  師父揉了揉眼角的紅絲,無奈歎氣道:“你怎麽比我家筠兒還要笨,要是能去,當初筠兒,也不至於此了。”


  唉,真是叫人無比惆悵,感情我是被自己親親的師父坑死的啊,誰叫你身懷絕技了,誰叫你不僅身懷絕技還愛外露,誰叫你外露還屁顛屁顛露到皇上跟前去了。


  師父道:“我也是無意間看過那本記載著永生不滅之術的古籍,真真假假便不得而知了。隻是這書中的法子……實在血腥。原本我以為,要集齊四百九十九名正月初一正午所生的男子是件不易之事,可誰知皇上竟然用所有正月裏的孩童代替,唉,這些人被稱之為藥人。藥人一開始會被扔進深山數十日,迫使他們與狼虎爭食,最後活下來的藥人便會被認為是合格的陽氣飽滿者。接著進入第二個階段,將嗜血花蕊結著的血珠塗抹在銀針上,需醫術極高之人將銀針紮進藥人胸口處,致使他們痛不欲生卻不會死去,再想辦法讓他們受到極度驚嚇,這種情況下,血液裏混著毒液互相翻滾攪動,陽氣將會達到極盛的狀態。”


  “呸。什麽東西!”念珪氣得直發抖,一連踢翻了好幾張凳子,還好季江及時將她製止住了,否則我住的小院怕是要被掀塌了。


  說實話,我的憤怒之情一丁點都不亞於念珪。之前我一直以為去取嗜血花蕊的血珠做藥引子是為兩國交好,沒想到全是皇上的一己私欲,而且取就罷了,取完你還叫人害我,害我就罷了,你派的還是那個看起來頗蠢的張三,簡直是奇恥大辱。


  當初雲起不願我去取嗜血花蕊,也不告訴我求取嗜血花蕊的真實原因,想必就是擔心我如若知曉了皇上的秘密,暗衛不會輕易放過我吧。


  可後來,暗衛還是沒放過我啊,這麽說來,我還真是慘到家了。


  師父起身看著窗外枯黃的樹葉,道:“一開始皇上命人取嗜血花蕊的血珠時,我心裏便隱隱不安,但當時古國皇子中毒之事不假,所需之物也確實是血珠,我便相信皇上不再有此番念頭,此前去君華山去拿洗骨須彌也是,他來信說自己身子不大行了,取藥也隻為續上幾年命罷了……事到如今,他果然還是執迷不悟。”


  “那些藥人,最後會如何?”雍王問道。


  師父臉色凝重:“待藥人陽氣達到極盛,便要用身體裏的血液供養著洗骨須彌了,直至四十九日後,活活被洗骨須彌抽幹身體,變成骷髏。據說這之後,洗骨須彌會將吞進的陽氣以膏體的形式盡數釋放出來,這釋放之物便是人魚燭。傳說點燃它的人,將會長生不死,永生不滅。”


  念珪咬著牙怒拍在桌案上:“生而為人怎可如此狠辣,皇上枉生為人!真是枉生為人!”


  “放肆!”雍王低聲怒道。


  “我有什麽可放肆的?他既如此,你還護著他做什麽!”


  “他是一國之君,更是我的父親。禮法孝義,你都學到哪裏去了!”


  念珪怒火叢生,冷哼一聲翻身躍至桌上,剛要與雍王動手,卻見雲起一身素袍緩步從內室出來,緩聲道:“別鬧了。”


  念珪一跺腳,回到季江身旁站好,又不甘心道:“穆先生,可還有別的法子與皇上交換?”


  師父似是不大願意說出口來,雍王臉色也極為不好看,倒是雲起扯了扯嘴角說道:“先生但說無妨。”


  師父這才緩緩開口:“二十年前,聖上心生此等有違天地秩序的念頭,便是因為一人,如若那人甘願為藥人,便不再需要其他正月孩童的命來祭。”


  “此人是誰?”


  “當今三皇子。”


  念珪驚呼:“什麽?他不是早已同宸妃葬身火海了嗎?”


  師父並未回答她的問題,自顧自道:“三皇子生於正月初一午時一刻,又是帝王血脈,按照古籍記載,乃是生祭的上上品。當年陛下便是因此動了邪念,好在宸妃以死相抵,才免去一場災禍。如今……”


  眾人隻看著雲起不言語,念珪這才反應過來:“醴……雲起,你?”


  雲起自嘲般笑了笑,我瞧著當真是比哭還難看,他緩緩開口:“三皇子做那藥人的確再適合不過了。”


  我心裏不由得一緊。


  雍王冷冷打斷道:“休得胡言。先不說父皇那事是否能成,你怎能去受那般……況且此等有違天地倫理的陰獄之事,你可知會帶來什麽禍患?梓汐姑娘便是在此,也定然不會允你。”


  他不知道,梓汐姑娘的確在此。


  我不是聖人,生離和死別,我也會害怕,但蒼生麵前我別無選擇,更何況是雲起。


  雲起目光有些陰冷,嗤道:“我自是不會去。既如此……”他從袖口掏出一枚虎狀的物件置於案上,我認得,那是軍火令。


  “你想……?”


  “惟坐而待亡,何如伐之。”


  哦,原來雲起是想要殺回去。


  莫名有些悲哀,這就是我跟雲起的區別。其實我也很想抽皇上兩個大耳光,再牽著言清養的那隻惡狗撲倒他撒上一泡尿,但我心生這種想法就純屬於以卵擊石,更準確地說,應該是以一撮爐灰擊太上老君的煉丹爐,可看看雲起,就敢光明正大地把討伐這種話給說出來,除了膽子夠大夠不要臉以外,當然雲起還有兩個做大將軍的舅舅,而且自身實力也夠。


  所以說,被欺負了不要隨便罵人,而是要好好反省一下是不是因為自己沒有有權有勢的親戚朋友?

  嗯……當然三省吾身是更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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