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先生
我們剛在小城的一家小賓館落腳,天就下起小雨,淅淅瀝瀝,很快就打濕了本來還散發著熱氣的瀝青路。
靠近秦嶺的城,或多或少都和山沾親帶故,這座小城三麵環山,環境本就很好,而在雨天,正應了那句“有雨山帶帽”的諺語,山頭之上都被雲霧籠罩著。
雖然這種景色讓我們的心情稍稍緩和了些。
我站在旅館的窗邊,看著街上行色匆匆的行人,突然感歎其實做一個普通人也挺好的,至少不用時刻擔心自己的小命沒了。
這時,街頭拐角的一個算命先生倒也是淡定,身穿黑的中山裝,戴著一個黑色墨鏡,就靜靜地坐在雨中,手裏也在不斷掐算著什麽。
這時一個年輕人買著很緩慢的步子從他麵前經過,滿身的晦氣和頹廢經過了那個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不知道開口說了什麽,本不打算停留的年輕人停下了腳步。
我本以為年輕人是要上去算上一掛,但是下一秒卻讓我有些驚訝。那年輕人毫不猶豫的衝了上去,一腳踢翻了算命先生的攤子,將算命先生拉出來按在地上,嘴裏不斷說著什麽。
那算命先生幾乎沒有任何反抗,似乎真的是個盲人。年輕人越打越凶,逐漸吸引了很多行人圍觀,但是卻沒有一個人上前阻止。
眼看著要出人命了,我實在忍不住,隻好衝了下去,用鬼手結成水繩,拉開了年輕人。
年輕人的眼睛通紅,印堂彌漫著黑氣,但是臉色卻又是鐵青,以前跟著徐青的時候,曾經遇到過這種現象,徐青解釋說這是惡鬼附身的表現。
其實這惡鬼附身,並不是真正的奪舍。
平常的惡鬼附身,最多會影響你最近的運勢和氣色,並非像傳聞所說的那麽玄乎,會控製人心智,能控製人心智的就不叫惡鬼了!
且不說這年輕人是被什麽鬼附身,被製止的年輕人一臉仇恨的看著算命先生,即使在吸收了他的陰氣之後,他的這種敵視態度依舊沒有改變。
也不知道是誰報了警,沒一會,警察就到了,帶走了年輕人,但是對那個算命先生,卻隻是簡單的詢問了一下傷勢,就直接離開了。
“喲,王半仙,你這是又被打了?”
一個光頭的中年男人笑嗬嗬的問到。
看著意思,這算命先生不是第一次被打了!我見沒人有意思扶算命先生起來,隻好上前扶起來算命先生,讓他在原來的地方坐下。
“謝謝!”算命先生向我點頭示意。
我正準備離開,但是算命先生卻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說道:“鬼手害命,煉化則已,否則早晚承受地獄業火之苦。”
我甩開他的手,一把摘下了他的眼鏡。空無一物的眼白隻能說明他真的是個盲人,還有他真的略有幾分神通。
“你說什麽?”我假裝不懂。
他笑了笑,像是嘲笑,又像是無奈,說道:“此處人多嘴雜,我們還是找個安靜的地方,慢慢詳聊!”
我倒要看看這人耍的什麽花樣,剛準備和那個被稱為王半仙的算命先生離開,但是項雨燕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到了我身邊,直接一巴掌扇在了我的臉上。
“快醒醒!”
項雨燕猛烈的拽著我的手臂將我搖醒。
我一臉迷惑的看著項雨燕,發現自己居然還在旅館的房間裏,根本沒有出去。
“你怎麽了,你一直自言自語,連我進來都不知道?”項雨燕擔憂的說道。
我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剛才的事,似乎就是平常的一個夢,但是我從沒見過能站著做夢的,剛才那個夢意味著什麽,我也不知道。
“沒什麽!”我搖搖頭,“我們出去吃飯吧?”
項雨燕隻是皺眉,也沒有再追問,點點頭,跟著我出了門。張遠已經在旅館的大廳裏等我們了,見我們一起出來,滿眼的曖昧,朝著我眨著眼睛。
“你一個道士,一天腦子裏想的什麽?”我推著張遠出了門。
在經過那個夢中的街頭拐角的時候,我停住了。
在哪個拐角,坐著一個帶著墨鏡,穿著中山裝的算命先生,和我的夢中的一模一樣。
“怎麽了,那算命先生有問題嗎?”張遠看我注意到了那個算命先生,搖搖頭說道,“別看了,那就是個神棍,身上一點靈氣都沒有。”
我並沒有理睬他的話,慢慢走了過去。在我走過去時候,算命先生同時也看向了我,似乎是個假盲人。
“你來了!”算命先生的語氣像是認識了我很久。
我沒說話,徑自坐在算命攤前的小板凳上。張遠和項雨燕就站在我身後,一臉不屑。
“您是算前程還是測吉凶?”算命先生並沒有為我的不回應而尷尬,很自然的詢問道。
“前程怎麽算,吉凶又怎麽算?”我低聲問到,潛意識裏讓我對他很是尊敬。
“您的前程,我不知道!您的吉凶,凶多吉少!”算命先生嗬嗬說道。
“是不是對別人您都是這麽說的?”張遠嘲笑道,我揮手阻止了張遠,並為太過心急,這算命先生肯定還有話說。
“你還真說對了,我的確對每個人都這麽說,他們都是把我打一頓就走了!”算命先生哈哈大笑,帶著一些神經質。
“您繼續!”我依舊微笑,夢中和現實的巧合必然有他的道理。
“還是您講理,來,我給你兩個都算一算!”算命先生一揮手,卷起袖子,提起桌上的毛筆遞給我,示意我說,“祖傳手藝,測字!”
我當然明白測字是什麽意思,想也不想,寫下一個歪歪扭扭的“鬼”字,遞給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接過寫著字的白紙,一把揉成了團,拿出打火機,一把給燒了。
“哎,你這神棍,你看到是什麽字了你就燒掉,騙人也要有點技術吧?”張遠急了,我知道他是不知道這算命先生的套路,才這麽急得。
算命先生這次並沒有理睬他,一動不動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仿佛是入了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