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嘴會撒謊，心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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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車內。
淩莫南掛斷電話，“去醫院吧。”
聲音裏，又恢複了幾許溫度。
Tony應了一聲，吩咐司機開快一些。
看樣子夏小姐應該是去了醫院看劉小姐而沒有亂跑。
Tony心裏也是鬆了一口氣，不然真會被淩總那寒冰一樣的目光給凍成半身不遂。
淩莫南到了醫院，直接上樓。
走到病房門口，還沒推門進去，他就聽到了裏麵夏優優的聲音——
“小姨開心，我就開心。小姨和小姨…夫，很般配。”
“這孩子，就是懂事，”淩老太太滿意地拉過夏優優的手，拍了拍，“乖——，你小姨的婚禮，我一定辦得漂漂亮亮的！”
放在門板上的大掌，僵了僵。
他不過是出了次差回來，怎麽就變成要結婚了？！他原本還想等劉瑩瑩出院之後就和她說清楚的！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臉部的線條緊繃了幾分，淩莫南沉吟了幾秒，然後才推門進去。
所有人都錯愕了一下，夏優優怔怔地看著他，抿了抿唇，卻沒有說話。
老太太最先反應過來，“不是說還在出差？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淩莫南嗯了一聲，並未多做解釋，目光在房間裏每個人臉上都逡巡了一圈，並未在夏優優臉上做停留，連一秒都沒有。
夏成遠對他頷首致意，他也隻是當沒有看到。
就連劉瑩瑩喚他，他也並未理會。
知子莫若母，老太太知道他是生氣了——
婚禮這事，是她和老爺子商量好的，本打算等淩莫南出差回來之後再告訴他的，可沒想到他會回來得這麽快。
不過也好，遲早是要知道的，早知道早準備，免得到時候太倉促，委屈了劉瑩瑩。
老太太含著笑，將夏優優拉過去，“莫南，你回來也好。婚禮這事兒，大家都讚同。剛才夏優優這孩子還說了好些好話。你聽聽看，連小丫頭都覺得你們該結婚了！”
夏優優心裏咯噔一聲，老太太卻渾然不知地將她往淩莫南麵前一送，“夏優優，你把剛才說那些話再說一下，圖個吉利，討個好彩頭。說給莫南聽聽……”
夏優優：“……”
淩莫南的眸子重新落在她的身上。
那視線，微涼。
淩老太太拍了拍夏優優的手，“這孩子，害什麽羞，快說啊！剛才還說得很好來著……”
“……祝小姨新婚幸福，百年……好合……”她低著頭，強迫自己不去理會那涼利如刀的目光，勉強讓自己鎮定下來，還算通順地說了兩句吉利話。
老人家都愛聽這樣的話，淩老太太已經笑得合不攏嘴，順手從包裏拿出一個紅包就要遞給夏優優。
劉瑩瑩一直不說話，隻暗暗觀察著淩莫南和夏優優的臉色。
夏成遠不明所以，也含笑看著眼前的畫麵。
始終沉默的淩莫南終於幽幽出聲，“你是真心的嗎？”
話，當然是問夏優優的。
此言一出，老太太和夏成遠皆是一怔。
唯有劉瑩瑩，連呼吸都放輕了，放在被子下的手緊緊地捏著床單，眼神裏藏不住的緊張。
夏優優背對著淩莫南，卻也能感受到他話語裏的寒涼。
甚至，他那些話一個字一個字地蹦出來的，每個字都像是堅硬的石子砸在她的脊背上。
她，不敢回頭，也不敢去看他此刻的表情。
一切，都讓她感覺到如芒在背，頭皮發緊。
喉嚨，更是有些幹澀，像是吞了一團火焰一樣，嗓子扯著很疼。
此刻，她希望自己能夠就此暈倒，或者說，隨便來個電話拯救她一下也好，哪怕這個電話是劉欣欣打來的她也會非常愉快地接起。
可是，沒有。
沒有人會在這時候明白她那可憐的，卻又無法言說的掙紮，也沒有人來拯救她。
其餘的人都沒有說話，好像淩莫南問的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問題。
過了幾分鍾，卻在她心裏久到像一個世紀那麽長的時間之後，夏優優垂眸，慢慢吞吞地，低低地應了一聲，然後加重自己的聲音——
“真心的，祝你們幸福……”
身後那一束盯著她的視線，又加深了許多，裏麵像是裹了火焰，灼得她的背脊都有些疼了。
她的心，更是被灼疼了。
不是其他任何的感覺，而是，真正切切地，疼著。
夏優優回身，勉強對著老太太開口，“老太太，既然淩先生也來了，那麽我就不打擾了，我還要回去複習。”
“去吧，”淩老太太滿意地笑了笑，“好孩子。”
夏成遠起身，牽住夏優優的手，“老太太，小姨，淩先生，再見。”
“再見，你們路上慢點。”劉瑩瑩說。
淩莫南依舊沉靜地立在原地，深邃的眸子裏讓人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直到夏優優和夏成遠走遠，他也沒有再出聲，說過一個字。
從醫院出來，夏優優悶悶地，一個字都沒有再說。
夏日的傍晚，斜陽斜沉，天際被染成一抹暗暗的金色，像極了淩莫南那雙的琥珀色的眼睛……
她坐在夏成遠的車裏，輕輕地抬手，慢慢讓那夕陽的餘暉從指縫裏透過來，落在自己的臉頰上。
可陽光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溫度。
從在病房裏聽到他婚訊的那一刻開始，她的心裏，就很涼，很難受……
夏成遠見夏優優悶不吭聲地，還以為她是著急複習的事。
他單手開車，騰出右手來輕輕拍了拍她的頭，“複習的事別擔心了，二哥馬上送你回去。好不好？”
不是，根本不是複習。
第一次，夏優優明明白白地知道，她此刻的難受，跟淩莫南有關。
他，要娶了小姨。
盡管那是她的小姨，可是她卻真的，沒有辦法做到全然地開心，全然的祝福……
剛才在病房裏，她撒了謊。
可嘴上可以撒謊，那心呢？
心不會撒謊，所以現在，她的心，疼了。
夏成遠見她不說話，又開口勸道，“是不是壓力太大了？你放心，我們優優考試一定沒問題……”
夏優優艱澀地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她慢慢地往後，靠在椅背上，輕輕合上眼瞼，沒有再說話。
有一些習慣，在成長的時候已經悄然改變，讓我們有些措手不及——比如，以前的她什麽都會向夏成遠傾訴。
而現在，從這一刻開始，她心裏有一個隱秘的角落，裏麵放了一個不可對任何人言說的秘密。
那個秘密，叫淩莫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