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傳統美德
薑遠恒簡直怕了容歸臨這張嘴,連忙把人送上馬車,親自在門口看馬車走遠了,才終於徹底鬆懈下來,隨之而來的就是滿身的疲憊。
他活了這麽些年,還從來沒人這般不給他麵子,可他偏偏又無法發怒!
“侯爺,您消消氣,我看就他這脾氣,也得意不了多久了!”朱瑰韻看著消失在轉角的馬車,忍不住裴了一聲。
薑遠恒幽幽的歎了一口氣,隻覺得自己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卻還安慰著朱瑰韻:“倒是你別氣壞了身子,為這種人不值當。”
薑氏夫婦互相慰藉,攜手一起走入府內,路過府中花院時,又想到太子對這花院的評價,頓時氣不打一出來,匆匆忙忙就回了房。
而馬車上的容歸臨和薑綿棠倒是平和許多,容歸臨老僧入定般閉目坐於車內,薑綿棠則看著微微晃動的窗幔發呆。
馬車進入鬧市區,外麵熙熙攘攘的人聲多了起來,甚至還有小攤販吆喝的聲音。
薑綿棠一直很想看看古代的集市,但礙於容歸臨又不敢打開窗簾往外看,隻能細細聽著外麵的聲音,腦子裏胡思亂想些畫麵配上,倒也是有滋有味。
正想得入神,馬車卻忽然停了下來,外麵吆喝著賣冰糖葫蘆的聲音頓時清晰起來,仿佛就在耳邊,薑綿棠抿了抿嘴,有點饞。
“太子殿下,前方是相府千金柳若雲柳姑娘前來拜見。”鄧杞恭恭敬敬的聲音從外麵傳來。
容歸臨神情淡淡,並未立刻回答。
薑綿棠卻是一愣。
相府千金,柳若雲?
這不是原書中的女主嗎?
薑綿棠對這個女主印象很深,因為文中好幾個男人都對她愛而不得,其中就包括了容歸臨。
但與其他人不同的是,柳若雲開始是喜歡容歸臨的,但因為容歸臨的身體原因,柳若雲對他的態度並不明朗,一直處於明明內心很喜歡卻又不想嫁給一個廢太子的矛盾心理。
最後是容歸臨幫她做出了選擇,容歸臨答應了和原主的婚事,並向皇上提議將柳若雲許配給容歸宸。
書中寫的是因為容歸臨太愛柳若雲,才犧牲了自己來保全她未來的容華。
當時薑綿棠也是這樣認為的,可這幾日與容歸臨的相處,他又覺得容歸臨不像是會犧牲自己的人。
“拉開車簾。”容歸臨毫無波動的聲音響起。
駕車小廝連忙把車簾拉起,一陣寒氣湧入溫暖的車廂,薑綿棠忍不住打了個冷顫,眼睛卻好奇的往外看。
卻見屋外女子身穿霜色貂絨映紅梅鬥篷,在這皚皚白雪中盈盈而立,純淨而柔弱,仿佛一樣精美而易碎的瓷器,很是能勾起人的保護欲。
就連薑綿棠內心都升騰起一股保護她的欲望。
果真是女主,這通身的氣質,怪不得能讓那麽多人求而不得。
柳若雲規規矩矩行了一禮,“臣女給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請安。”
“免禮。”
容歸臨的語氣依舊聽不出什麽異常。
“謝太子殿下。”
柳若雲款款起身,卻並未低下眼眸,反而抬頭往車廂內看去,正巧與薑綿棠好奇的眼神對上,柳若雲一愣,還沒反應過來便看到薑綿棠對自己無聲地笑了一下。
那笑中,竟有她許久未見到的一抹真心。
“回吧。”容歸臨重新閉上眼睛,再不看外麵。
車簾應聲落下,駕車小廝門揮動馬鞭,繼續往前走,柳若雲退到一旁,又向兩人行了一禮,“臣女恭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等馬車走遠了,柳若雲才慢慢起身,眼睛卻還看著馬車消失的地方,跟在一旁的貼身丫鬟有些擔憂地看著她:“小姐,已經走遠了……”
柳若雲收不住眼中情緒,神情很是疲憊,“我知道。”
“今日是回門的日子,他竟然真的同她一起去了,女子回門,男子並非一定要一起,可他卻去了,想來他也是對她上心了吧。”
“小姐……這樣的話若是被老爺聽到,又該說您了。”丫鬟低聲底氣的,看到自家小姐這樣,又很是心疼。
“罷了,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決定,如今這樣,也是我咎由自取了。”柳若雲擺擺手,起身走入馬車,“回府吧。”
回到景明宮,容歸臨徑直去了書房,薑綿棠則直接回了內院。
屋裏的碳燒的熱熱的,薑綿棠回去後直接換了身寬鬆舒適的衣服,躺在太妃椅中再也不願動彈。
閉目休息了片刻,薑綿棠便覺著有些無趣,指示著兩個宮女,“冬桃,你去幫我挑幾本好看的話本子來,夏荷,你去拿些水果來給我潤潤喉。”
不一會兒,他們倆就歸來了,一人手裏拿了七八本話本,一人手裏拿了一盤子洗好的水果,放在薑綿棠的手邊,她一伸手就能拿到。
拿起話本子,又吃了口水果,薑綿棠深深地感覺到了生活的樂趣!
還沒穿越前,薑綿棠是一名廚師,在做菜上很有天賦,年紀輕輕拿了不少在廚師界很有分量的獎項,但也正因為名氣響了,她越來越忙碌,逐漸沒有時間去享受生活,甚至開始漸漸忘記烹飪的初心,做出的菜也失去了以往的味道。
在壓力越來越大,快要失去做菜的信心時,她穿越了。
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一切似乎都要從頭來過,沒人知道她從前的盛名,也沒人會對她給予厚望,這倒是讓薑綿棠的內心放鬆不少。
到這裏已有幾日,薑綿棠也慢慢適應了這裏的生活。
衣食住行都有人伺候,容歸臨幾乎也不會來內院,她一個人生活在這裏很是安逸。
隻是這安逸的日子總歸要被打破。
景明宮的太監主管鄧杞捧著幾個帖子前來求見,薑綿棠放下話本,又理了理衣衫,直接讓人進來了。
“啟稟太子妃娘娘,這裏有幾個請柬送來,靜敏郡主請您去賞梅,端和公主埋了十幾年的桃花釀挖出來了,請您過去一品,左相千金柳若雲邀您共賦詩詞……”
鄧杞口齒伶俐、不疾不徐地把那幾本請柬的內容盡數說了出來,薑綿棠卻聽得腦子都木了。
“這麽多?”
這比以前邀請她去參加試吃宴的請帖還多啊……
“是的,娘娘。”鄧杞冷靜地回道。
“都必須得去?”薑綿棠掙紮著。
鄧杞見太子妃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已經到了嘴邊的那句“是的”竟怎麽也說不出口,直接轉了個彎兒,“應該也不是……”
薑綿棠灰暗的眼睛頓時亮了:“真的嗎?”
鄧杞:“……”
“您若是不知哪些該去,哪些不必去,可以與殿下商量商量。”鄧杞謹慎地回答道。
薑綿棠眼中的亮光滅了點,她猶豫了半天,“你把請柬放下吧,讓我先想想。”
鄧杞鬆了一口氣,把請柬遞給夏荷,這才躬身退了出去。
離開內院後,鄧杞徑直往書房走,但到了門口卻又停了下來,他醞釀了一路,也不知道該如何回複容歸臨。
“在外麵站著作甚。”
容歸臨涼涼的聲音從裏麵傳來,鄧杞深呼一口氣,踏入書房內,“殿下吉祥。”
容歸臨正在寫字,聞言抬頭看了他一眼,隨後又專注於紙上,“何事?”
鄧杞心裏一凜,心想果真瞞不過太子殿下,他躬著身走到書桌旁,拿起一旁的墨錠開始細細地磨墨,一邊又把方才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
“知道了。”容歸臨語氣淡淡,手中的毛筆一筆寫出一個蒼勁有力的“就”字。
容歸臨放下毛筆,拿起宣紙看了看,轉手丟給鄧杞,隨意道:“燒了吧。”
鄧杞手裏拿著那張字,心裏有些不舍,但他知道容歸臨一貫的作風便是很少把自己的作品留下,這麽些年,也不過留下了兩張字和一幅畫。
不過,鄧杞看著手裏的字,隻覺這字似乎與之前的不太一樣了,可具體哪裏不同,他又說不上來。
“今日你去時,她就在看話本?”容歸臨從書架中拿出一本書,翻開慢慢開起來。
“是的,奴才瞧著那邊有七八本話本子呢。”
“沒做別的?”容歸臨微微皺眉。
鄧杞一愣,仔細地回想了一番,不僅想了今天的事,也把前兩天的事想了一遍,才回道:“是的,這幾日奴才一直尋人盯著娘娘,確實是隻看了些話本子,另外,還有一件事……”
容歸臨的眉皺得更深了,“何事?”
“太子妃似乎對咱們宮裏的廚子頗有些不滿,說送的三餐都很是一般,還說……”鄧杞又猶豫了,但收到容歸臨淩厲的眼神後,又硬著頭皮道:“還說想在內院做個小廚房她自己來做……”
“嗬。”容歸臨冷笑,手指在桌子上輕輕點著,一聲又一聲,鄧杞的額頭上幾乎快沁出冷汗。
“她想要就給她準備。”容歸臨嗤笑著吩咐,渾身散發著冷冽的氣息。
“遵命。”鄧杞領了命,一身冷汗地走出書房,吩咐下人去辦這個事。
事情交代妥了以後,鄧杞心裏為太子妃捏一把汗,這太子殿下對廚子的要求有多高是整個皇宮的人都知道的,就算是禦膳房的膳食都不如景明宮,太子妃竟還嫌棄上了,看來這次殿下是動了大氣了。
此時,一邊看話本子一邊糾結著要不要去找容歸臨的薑綿棠打了個噴嚏,她揉了揉鼻子,心裏腹誹著是不是有人說她壞話。
一旁的冬桃連忙端了杯熱茶,薑綿棠淺淺喝了一口,茶是好茶,就是寡淡得很。
薑綿棠放下茶杯,看著桌上的請柬發愁,“你們說這些怎麽辦?難不成真的要一個一個的去?”
“鄧總管不是說可以同太子殿下商量嗎?”冬桃給薑綿棠捏著腿,並不很在意,“再說,娘娘你從前不是很喜歡這些場合嗎?每逢人邀請都會去呢。”
薑綿棠:“……”
她仔細回想了一下,原主似乎確實挺愛去賞花賞雪參加聚會的,雖然並未交到什麽朋友……
“如今我已出嫁,便不能再想著去那些個場合了,不合適。”薑綿棠義正嚴辭地為自己的懶而找借口。
冬桃被她說得有些發愣,“是這樣嗎?”
薑綿棠理所當然地點點頭,“女子深居內宅、操持家務、恪守婦道不是你們這邊的傳統美德嗎?”
“我們這邊?”冬桃呆呆地問,仔細想想又覺得不太對,“可是當朝也有女將軍、女官員呀,就連從商的也有許多女掌事呢,曆代也出現過好幾位女皇……您說的似乎並不是什麽傳統美德呀……”
薑綿棠:“……”
行吧,開放的民俗把她最後一個偷懶的借口給磨滅了……
作者有話要說:容歸臨:再給她安排十個聚會。
薑綿棠:……?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