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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進入太原郡境內

  褚大將記錄“雙王並存”的竹簡,小心翼翼地放進貼身書袋裏麵,唯恐不幸丟失。


  白明哲從角落拿出兩個杯子,打開水囊,為他倒了一杯水,笑著說道:“褚兄,君與吾已經交流了三天,卿還有什麽想要問的嗎?”


  褚大嚇得連忙擺手,“不敢!不敢問了。若是再這樣下去,吾非要被董師批判為離經叛道之徒不可。為兄膽小,不敢追究過多的隱秘之事。”


  再問下去,估計他都有詰問孔夫子的想法了。


  為何《春秋》中很多事情閉口不言?


  為何“雙王並存”這麽大的事情史官不書?


  他自幼就明白一個道理:史官者,不畏王權,正直書寫。


  而《春秋》作為儒家的經典,其書寫方法,竟然與這個道理相違背。


  為了儒家在心中的聖潔地位,他決定閉嘴不言。


  思想,絕對不可動搖!

  白明哲對於褚大的恐慌,也不好意思說什麽,剛才辯論了半天,他早就心神憔悴。


  為了緩解思考,他將自己麵前的杯子端起,“咕咚!咕咚!咕咚!”一飲而盡。


  也許是覺得氣氛有些尷尬,褚大忽然腦海一亮,想到了一個新的話題,“賢弟,汝尚未加冠,竟官至六百石。若是不出意外,君的官宦生涯定然會在兩千石!敢問,君之理想是什麽?”


  坐了這麽久的馬車,白明哲骨頭都快被顛散架了。


  他倚著馬車車廂,眉頭微微一緊,頹然一笑,引用了蘇洵的管仲論中的一句話來回答這個問題,“管仲相桓公,霸諸侯,攘夷狄,終其身齊國富強,諸侯不敢叛。此乃吾之理想!”


  褚大眼前一亮,激動地拍了拍手,“管仲相桓公,九合諸侯,一匡天下!君之誌向極高也!”


  管仲何許人也?


  齊桓公的相國!


  在孔子眼中,齊桓公是仁義君主的代表、管仲是賢臣的代表!

  儒家盡管學派眾多,但他們都相信一點:若想要回三代之治,君王大臣至少要學習齊桓公、管仲!

  況且,正是因為管仲,齊桓公才會提出“尊王攘夷”的口號,對北方的戎、狄進行一次又一次的打擊。


  大漢一統天下近百年,但七國之亂的景象,依舊使人曆曆在目。再加上北方匈奴多次犯邊、劫掠大漢百姓。這個時候,尊王攘夷自然是文人書生希望看到的,尤其是儒家,隻恨天下沒有出現第二個管仲輔佐劉徹。


  如今白明哲提出想做管仲,直接迎合了儒家的想法,使褚大恨不得抱著親上幾口,發泄自己心中的激動。


  學管仲!忠臣!


  當然,若是學周公旦,也算是忠臣,隻不過現在不合適,因為劉徹的崽子還沒有出生。


  萬一他高呼一聲,想學周公旦,被劉徹認為這是在咒他早死怎麽辦?

  別剛升級了大招,按都沒按出來,就讓隊友給賣了。


  權衡一下,還是管仲更保險一些。


  褚大正襟危坐,然後用雙手將麵前的杯子舉了起來,對著白明哲一拜,高聲說道:“賢弟,為兄相信,以汝之才,日後定可以官至丞相!”


  語畢,以水代酒,一飲而盡,


  盡管這句話中的官至丞相很是恭維,但是,白明哲作為一個後來人,總是覺得有點怪怪的。


  他真的很想問一句:“你莫不是希望我早日見閻王?”


  給劉徹做丞相,就好比給棒子國做總統。兩個都是高危職業,不過前者更加高危。


  因為棒子國的總統也就判刑,關裏麵,而大漢丞相,那可是做不好就得死的位置。


  也就是目前處於漢武帝執政早期,大家都不了解劉徹的想法,如果到了晚年,丞相這兩個字,都會被大家嗤之以鼻,甚至“祝賀君官至丞相”都有點罵人的意思。


  劉徹做了五十四年皇帝,在他整個執政生涯裏麵,衛綰、竇嬰、許昌、田蚡、薛澤、公孫弘、李蔡、莊青翟、趙周、石慶、公孫賀、劉屈氂、田千秋等十三個人曾擔任過丞相一職。


  其中李蔡、莊青翟、趙周都是被迫自殺;而竇嬰、公孫賀、劉屈氂則是最終被斬殺;而最慘的是田蚡,他在與竇嬰爭鬥事件中被嚇到了,直接驚懼成病,最後發瘋而死。


  這丞相的位置,誰愛坐誰坐。為了自己的小命,白明哲是真的不敢坐上去。


  於是,他看似謙虛的回應,“褚兄言過矣,小弟才疏學淺,不適合做丞相。如今匈奴屢次進犯大漢,吾之願望,乃將匈奴趕出漠北罷了,”


  褚大不以為然的搖搖頭,“賢弟,為兄覺得還是丞相這條路比較好走,將匈奴逐出漠北,恐怕有些困難。自大漢開國以來,在防禦階段就沒有過大的勝利,更別說主動出擊驅逐匈奴了。”


  “看來兄長信心不足啊,不如這樣,吾二人打個賭?”


  “怎麽賭?彩頭為何物?”


  白明哲嘿嘿一笑,搓搓手,有一種魚兒上鉤的興奮感,“期限一年,若是兄長贏了,吾親自將腦海中適合儒家的啟蒙之物寫出來;若是兄長輸了,吾希望……兄長欠小弟一個人情,”


  褚大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對比彩頭的重要性,於是,他用手指玩弄著衣角,不好意思地說道:“賢弟,汝口中說的啟蒙之物,可否先……”


  念出來聽聽這幾個字他沒好意思說出來,


  他怕白明哲因為自己不信任,產生芥蒂之心。


  然而,他想多了,還沒等他開口解釋,一段朗朗上口的文字就在車廂中回蕩了,“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寒來暑往,秋收冬藏。閏餘成歲,律呂調陽……”


  白明哲在背誦的過程中,後世之事,已經被有意識地省略,隻將一些比較押韻的句子說出來。


  背了一會兒之後,他覺得得口幹舌燥了,直接拿起水囊,喝了一口水,“兄長,此啟蒙之言共一千餘字,君可滿意?”


  “滿意!!!滿意!!!”褚大眼睛通紅,急忙伸出右手,生怕反悔似的,尖叫一聲,“事不宜遲,吾二人立刻擊掌為誓!”


  大道之言!


  多年的讀書直覺告訴他,如今那一個個依舊縈繞在耳邊的文字的經典性,絕對不弱於《春秋》!

  如果說《春秋》體現的是儒家精神,那麽剛才那一堆文字,體現的就是啟蒙的聖言!


  啊啊啊啊啊啊!褚大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咆哮。


  他感覺自己又一次接近大道了!


  這一趟出來,不虧!


  白明哲伸出右手之後,與褚大掌心相對。


  “啪!”


  拍完之後,見褚大興奮地手舞足蹈,他忍不住在心裏竊笑,“褚兄,切莫責怪小弟。隻因小弟出現之後,隻能預測到最近幾年的中國曆史,對於能利用的,就得趕緊利用。”


  趁著時間線還沒有變,現在可是打賭得最佳時機。


  當然,贏了以後,他還是會把千字文以儒家的名義遞交到未央宮。這樣一來,不論未來和儒家的關係如何,儒家會先欠自己一個人情。


  因為,諸子百家之中,隻有儒家重視門下子弟的識字程度。


  字不識,《春秋》不誦,大道不通。


  另外,白明哲已經決定了,哪天有空,一定要前往未央宮,同劉徹好好的賭一賭。


  不用賭別的,還賭元朔剛開始的幾次大規模戰爭的勝利就行了。


  到時候,一旦衛青帶人打贏了,劉徹一高興,自己也能落下點好處。


  正當他想入非非的時候,馮駒的聲音從外麵傳來,“大人,大人。”


  “何事?”


  “大人,吾等已經進入太原郡境內,而前往平城有兩條路,請大人決斷。”


  白明哲沉吟一聲,詢問道:“哪兩條路?”


  “一是走平陰縣一線,經過太原縣之後,接著經過馬邑,最後到達平城。此線因為山嶺較多,大型郡縣比較少,吾等需要經常在野外露宿。”


  “二是走東邊上黨一線,經過魏郡、邯鄲、常山、代郡,最後到達平城。此線雖然遠一些,但是因為大型郡縣比較多,招待更好,不需要考慮野外露宿的問題。”


  “二者相差多少?”


  “回大人,此地距離平陰不足一百五十裏、距離上黨約兩百二十裏。若是走平陰,還剩下七百多裏的路,若是走上黨,大約還有九百三十裏。”


  聽到對比之後,白明哲嚴肅地說道:“吾等前往平城是為了同代王商量,領兵支援大農令,而不是為了在路上享一時之樂。告訴前方領路甲士,走平陰一線,行進速度越快越好!現在是未時,既然剩下的路不足一百五十裏,吾希望在明日傍晚之前,進入平陰驛!”


  頓了頓,他補充道:“另外,多日趕路,想必兄弟們也勞累許多。傳吾命令,到達平陰驛之後,每人五斤羊肉,兩壇酒,麵食敞開吃,吾請!”


  馮駒激動地拱手,高聲回應,“謝大人!”


  隨後,他對著其他的八名甲士吆喝,“兄弟們,大人有令,火速前往平陰。進城之後,每人五斤羊肉,兩壇酒!麵食敞開吃!”


  在酒肉的獎賞下,原本已經渾身無力的中尉甲士像是打了腎上腺激素似的,瞬間來了精神。


  他們互相對視一眼,點點頭,開始加速疾馳,馬車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諾!”


  “駕!駕!”


  “駕!”


  “嘎達!嘎達!嘎達!嘎達!”


  馬車逆風而行,車軲轆“吱呀呀”的轉動,向平陰做最後的衝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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