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母親是很怕疼的
禦景炎向來是勸阻不了的,北堂曜強行把他推倒在床,這段時間他瘦了不少,也沒好好吃一頓完整的飯,此刻體力不支,竟被他輕而易舉就推倒了。
“安心睡吧,禦氏還有我呢。等你醒來,這些事都過去了。”北堂曜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成熟過,經過這次不盡人意的災難,他仿佛收獲了成長。
禦景炎完全不聽勸,執意要下床,北堂曜沒辦法,隻得打暈他。
吩咐傭人看好他,自己則是驅車回了北堂家。
禦景炎做了一個很長的夢,他夢到小時候被綁架那次,禦家所有人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禦老爺子訓斥下人沒看好他,禦寒卿不斷指揮著保鏢到各處尋找。
綁匪勒索要一百萬贖金,禦寒卿連忙答應,隻要不傷害他兒子禦景炎,什麽要求他都可以滿足。
那些人無非就是跟禦氏作對的商人,因看不慣禦寒卿才綁架了他。
在禦景炎的印象裏,禦寒卿極少陪他,而他也不願跟他多待,和他感情最為淺薄。
獲救的那天,他記得很清楚,醫生給他全身檢查時,查出體內被人注射了慢性毒藥,揚言活不過十年,禦寒卿端水的手都在打顫。
他從不見脾氣暴躁的父親對誰服過軟,可那天,因為對方是醫學界有極高造詣,江漓川的父親江敏南,是出多少錢都約不來的人。
他透過玻璃窗,看到禦寒卿對江敏南鞠躬,不是感謝,是拜托的意思。
大概那時還小,他不理解父親的這種做法,也許就算理解了,他也不會感激流涕。
畢竟,自私的想,父親不就是應該走在兒女前方,掃清路上障礙,保護他們麽?
禦景炎當時是這麽想的。
長大以後,他性格叛逆,不服管教,跟他發生最大的一次爭執,是在十六歲那年,他學賽車,遭到禦寒卿阻撓。
他一氣之下離家出走,當時他在英國讀書,幾個月沒給他通一次電話。
北堂敏黛勸他服軟,父子倆脾氣都是暴躁又執拗,沒想到才不過半個月,他在學校門口遇見來英國談生意的禦寒卿。
後來他無意間聽北堂敏黛說,其實那天,禦寒卿並不是去談生意,而是借著這個理由,想去看他罷了。
世界上的父愛大概都是如此,隻是他讀不懂。
禦景炎再次醒來,已經是晚上七點鍾,他揉了揉額頭,起身時頭暈的差點栽倒。
他口渴難耐,叫了幾聲,季北不在,以前服侍他的傭人都離開了。
隻能自己親自下床。
一杯水下肚,他揉著太陽穴往床邊走,路過水晶桌時,瞥見上麵放著的紙箱。
房間裏值錢的東西都被搬走了,一些私人物品還留著,傭人收拾房間時,問了一聲,他隨意說了個地方,
就放在了這裏。
禦景炎骨節修長的手拿起紙箱裏的相冊,是他和唐小晚的合照,不過都是抓拍的,那段時間季北做錯了事,罰他當免費攝影師,拍下這些回憶。
他翻到最後,是那張壓在牛奶杯下的紙條。
男人眸子逐漸冰冷,她離開了,就應該在他的世界裏永遠消失。
她是羽族公主,是萬人尊敬的存在,沒有他,還有很多人簇擁著保護。
禦景炎打開火匣,幽藍色的火苗瞬間吞沒了照片,看著一張張回憶化為灰燼,火焰點燃他黑眸,亮過一絲詭譎的光。
那部寫有留言的手機,北堂曜交給了他,內容很簡短,無非就是囑咐他按時吃飯,解釋自己離開的理由。
既然她選擇離開,甚至連招呼都不打一聲,他便沒必要浪費精力去尋她。
留不住的,最終都將不會屬於他。
“少爺,不好了,夫人她突然情緒過激,想要、想要自殘!”
男人瞳孔一縮,幾乎是瞬間跑出了房間。
為了方便照顧北堂敏黛,更怕她住在和禦寒卿生活過的院子裏傷感,禦景炎把她接到了景園。
北堂敏黛神色恍惚的拿著一把剪刀,幾個傭人嚇得不敢上前去勸阻。
地上是打碎的玻璃杯,她光腳踩上去,絲毫沒覺得疼,嘴角輕提笑意,喃喃自語道:“卿哥,你看啊,我給你做了香包,你喜歡哪個顏色……”
禦景炎趕到的時候,她正拿著剪刀剪一堆衣服,嘴裏念念有詞,雙腳上都是觸目驚心的鮮血。
“媽!”他跑過來一把抱起她放在沙發上,傭人們反應過來,立即拿來醫藥箱。
“卿哥,卿哥你回來了?”北堂敏黛恍惚的眸子看向他,抬手去摸禦景炎的臉,欣喜一笑:“你餓不餓,我去給你做飯……”
她準備站起身,禦景炎剛要攔住她,她自己又坐下了,皺起眉道:“對不起卿哥,我突然想起我不會下廚。”
禦景炎眼眶猩紅,巨大的酸澀感差點模糊他的眼,他蠕動了一下嘴角,笑不出來:“媽,我是景炎,我是你兒子禦景炎。”
“兒子?”北堂敏黛疑惑的皺起了秀眉:“我沒有兒子呀,卿哥又在跟我開玩笑了。”
禦寒卿的去世對她打擊太大,禦景炎眸光微沉,不再跟她解釋,心髒暗痛的他握起北堂敏黛的腳踝搭在腿上,玻璃渣深入她腳底,流了好多血。
“媽,你忍著點。”
男人拿著鑷子,小心翼翼的把玻璃渣拔出來,丟進白色托盤,血紅色的,觸目驚心。
包紮的整個過程,北堂敏黛神誌不清的盯著他看,一句也沒感疼。
印象中,母親是很怕疼的一個人。
她是北堂家族大小姐,自小吃不了苦,怕疼,又怕苦,一生都
裝在蜜罐裏長大。
承蒙上天眷顧,讓她嫁給了同樣愛她的、疼她、寵她的禦寒卿。
禦景炎給她係好繃帶,抬起頭對視她的眸,暗啞著嗓音道:“媽,以後我來照顧你吧。”
北堂敏黛也不知道聽懂了沒有,隻盯著他笑了笑,點頭:“好。”
她腳受傷了,禦景炎讓傭人把晚餐移到房間,母子倆第一次這麽沉重的用餐。
期間好幾次北堂敏黛叫錯他的名字,他長得太像禦寒卿,被她認錯也是理所當然。
“卿哥,你怎麽不吃了,是不是飯菜不合胃口?”
禦景炎紅著眼睛,艱難的咽下食不知味的飯菜,他沒心情用餐,吃到嘴裏如同嚼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