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飛羽飛羽

  秦駿風和段梅，兩人是典型的包辦婚姻。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兩人就此結為夫妻。


  婚姻生活，有時候更多的是一種細水長流的相濡以沫。雖然二人並沒有燃起愛情的火花，但是二人如親人般的攜手相處，他們的婚姻生活也算得上圓滿。


  老宮主意外退位，秦駿風倉促即位，各方湧動的暗勢力盯緊了玄明宮，就等著他們出一點差錯，就能狠狠地咬上玄明宮的一口肉。


  偏偏那時段梅又懷了秦煜，那是他們最艱難的一段時期。


  還好夫婦二人爭氣，有驚無險地順利完成玄明宮勢力的交替，秦煜也降生了。


  夫婦二人很忙，是真的很忙。


  所以從小秦煜就很少見到父母親的身影，更多時候，二人總是來去匆匆的，隻留給他一個背影。


  秦煜掐著日子，想著已經一個多月沒有見到爹娘了，但是等到他的生辰，他們二人應該會回來看他了。


  他們或許還會帶禮物給他呢。


  但是他左等右等，從雞鳴日升等到了皓月升空，他一個人坐在宮門口的石階上，發尾上都凝結了濕氣，不知名的蟲鳴一聲比一聲高。


  他就是沒有等來他的爹娘。


  他心裏安慰著自己，再等等，再等等，也許爹娘是路上有事耽擱了呢？


  他不要禮物啦，沒有禮物也沒關係，隻要爹娘能回來就好了。


  明日複明日，期盼的身影始終沒有出現。


  於是一個月後，秦煜終於收拾好行李，離宮出走了。


  他倒要看看，這外麵的江湖，到底有什麽好的，能讓他的爹娘完全忘記了還有他這個兒子。


  但他顯然不知道，他的爹娘，是被崇冥教控製了。


  淩雁月一邊拆招，一邊對沈子墨道：“他們是飛羽的爹娘？”


  聽到“飛羽”這兩個字，段梅的眼神波動了一下。


  可惜淩雁月和沈子墨都沒看見。


  “是。”


  “我就說呢，飛羽出來這麽久，沒理由他的爹娘還不出現，原來是被崇冥教給控製了。”淩雁月道。


  正和沈子墨交手的段梅不知道為何，手中的劍一下就脫手了。


  沈子墨趁機製住段梅，卻被段梅強力掙脫了。


  淩雁月那邊正對付著秦駿風呢，突然段梅跟著炮彈似的衝了過來，攻向淩雁月。


  淩雁月一時不防，眼看就要被她擊到，幸好沈子墨及時趕到。


  誰也不知道段梅是怎麽做到的，誰也預料不到段梅會突然這麽做。


  在沈子墨的劍光過來的一瞬間，段梅突然將秦駿風狠狠往淩雁月的劍上撞去，然後自己也毅然決然地靠向沈子墨，鋒利的劍一下穿透了她的胸膛。


  兩人當即就愣住


  了。


  淩雁月愕然地抬眼，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秦煜。


  從變故發生開始，秦煜就不顧玄明宮人的勸阻，跟在淩雁月的周圍。


  是以淩雁月匆匆離開的時候，秦煜就看見了。


  秦煜當時猶豫了一下，畢竟大敵當前，還是麵前的大局比較重要。


  但是他實在是放心不下，所以還是跟來了。


  然後就看到了他爹娘雙雙死於淩雁月和沈子墨劍下的那一幕。


  “爹！娘！”秦煜喊了一聲，跌跌撞撞地跑了過去。


  秦駿風的那一劍直接擊在了要害，已經當場斃命了。


  倒是段梅，還有一口氣在。


  她看著撲到眼前的秦煜，伸手撫上他滿是淚痕的臉，一點鮮血擦到了他的白淨的臉上。


  “娘！”秦煜抓住段梅的手，悲切地呼喚。


  段梅模模糊糊露出了一個微笑：“.……別哭。”


  說著，她吐出了一口血，聲音嘶啞道：“飛羽，別怪爹娘.……崇冥教.……太.……太痛苦了……”


  “你……你快走.……快跑，她……她來了.……”


  “娘！你撐住，可以的，”秦煜一邊抽泣一邊喊道，“不要怕，有解藥，對，解藥，已經有解藥了！”


  段梅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秦煜的話，隻是笑，眼皮慢慢合上了。


  “飛羽啊……”她的口中溢出最後一聲低喃。


  那隻母親的手，再也承受不住似的，從秦煜的臉上滑落了。


  “娘！！”


  秦煜的父母落入崇冥教的手中，肯定是受盡了痛苦折磨，秦駿風的意識如何不知道，但是段梅顯然是一直在和傀儡藥的藥性做鬥爭。


  偶爾會出現意識清醒的情況。


  她自小出身名門正派，玄明宮更是她的驕傲，她又怎麽能忍受成為胡岩的走狗！


  於是才有了自盡於他們劍下的那一幕。


  隻能歎一聲命運無常。


  在破解藥出來之前，她那麽努力地抗爭，但是現在破解藥出來了，她卻毅然赴死了。


  “你的藥呢？”秦煜聲音低低地問。


  沈子墨沉默了一會，才道：“我沒帶。”


  淩雁月的手都拿不穩劍了，她的嘴唇翕張，卻不知道怎麽開口，過了半晌看秦煜沒有反應，才道：“都在江豐雲那。”


  秦煜的睫毛輕顫了一下，沒有答話。


  一陣寒風吹過，淩雁月感覺指尖更冷了，隨後看見一點雪白落在秦煜的眼睫上。


  下雪了。


  他們也曾有過關於下雪天的幻想。


  那會是一個美妙的日子。


  窗外下著鵝毛似的飄雪，屋內撥霞供

  的熱氣沸騰，食物咕嚕嚕地在湯汁裏躍動著，他們會聚在一起，熱氣撲到他們的臉上，化為暖融融的笑意。


  但是現在。


  秦煜的臉攏在厚厚的毛裘裏，臉上沾了一道刺眼的血跡，他站在漫天大雪中，站在父母的屍體旁，淡漠而疏離地對他們道：“山高水長，我們今後，不必再見。”


  小孩，長大了。


  之後發生的事情，淩雁月的印象都是模糊而淩亂的。


  她隻記得好像玄明宮的人帶走了秦駿風和段梅的屍體，好像沈子墨殺了胡岩報仇了，好像江豐雲救了不少人，好像……

  秦煜那雙絕望清冷的眼睛，深深地印在了她的心裏。


  從她進入這個世界開始，秦煜就跟在她的身邊了。


  她見證了他的赤子之心，他的正經，他的可愛，他的成長。


  秦煜才是這個世界一路陪著她走過來的人，他對她的依賴對她的濡慕，把她當成真正的親人。


  可是現在，他親眼看著她殺死了他的父母。


  淩雁月每每想到這件事情，心中都止不住一陣寒意。


  雖然秦煜隻是一個書中的人物，甚至他沒有像沈子墨一樣產生自己的意識，他的一切情感可能都隻是遵循了他本身人物的邏輯線而形成的。


  但是，淩雁月想，他和活生生的人沒什麽兩樣。


  他真實地活在他的世界，感受著他的快樂和痛苦。


  從今往後，她會是他最大的夢魘與折磨。


  聽到了這件事的林雅和江豐雲，也是一陣沉默，滿臉歎息。


  “雁月你……與師兄談談吧。”林雅建議道。


  淩雁月一怔，如今的秦煜和當初的沈子墨，何其相像。


  同樣的十三歲，同樣的眼睜睜看著父母死在自己信任的人手下。


  淩雁月突然開始害怕了，害怕秦煜也會因此走上一條不歸路。


  “我和他是不一樣的。”沈子墨輕柔地撫著淩雁月的頭發，安撫著她，把她抱進懷裏，“別怕。”


  淩雁月畢竟經曆了千年的人間悲歡，到沒有他們認為的那麽受打擊，隻是心情難免控製不住地低落。


  “怎麽不一樣？”


  “我那時候，每天都在問，為什麽？”


  “為什麽明明那麽和善的伯伯要殺了我爹娘？為什麽一葉山莊的人要遭此橫禍？為什麽是我？”


  “我每天每夜地都在問，就算在夢裏，都是一張張質問的臉。”


  “我沒辦法接受，所以我一定要找到原因。”


  沈子墨說得雲淡風輕，淩雁月卻忍不住抱緊了沈子墨。


  “但是飛羽他不一樣，他知道所有的一切。”


  是的，當初的沈子墨，站在巨大陰謀的開端，

  滔天的洪水撲向他，連仇人到底是誰他都不知道。


  但是秦煜站在舞台的落幕，他清楚地看著這一出故事的出演，他的仇人已經走向滅亡。


  若說要恨的人，也就隻剩下淩雁月和沈子墨而已。


  沈子墨輕歎了一聲，在淩雁月的額頭上落下安撫的一吻。


  世界開始分崩離析，金色的粒子分解萬物，在空中飛舞。


  在玄明宮秦煜的房間裏，撥霞供的香氣還縈繞在鼻尖，食物卻已經化成了粒子消散。


  秦煜維持著端坐桌旁注視銅爐的樣子，在無知無覺的孤獨中，也消散成了一片金光。


  在他腦海最後的意識中，他回到了那個幻想中的雪日。


  一切腥風血雨的陰謀都沒有發生，快活得如同以往的每一個日子。


  愛與恨在他的心底交纏，如此這般消失無痕，倒也落得個解脫自在。


  神助攻：滴——反派怨氣值－400，宿主功德值＋200，目前累計功德值1790。願小主再接再厲，下個世界見喲


  淩雁月上次回到冥界的時候，還因為沒能成功和小男朋友親嘴而找上司正發脾氣。


  這一次回到冥界，她卻隻是默默地在自己的房中發呆，默默消解自己心中悵然若失的情緒。


  等她終於自我開解完畢準備出去走一走的時候，突然就被傳送到下個世界了。


  感受到這熟悉的傳送時頭暈腦脹的感覺，淩雁月心裏暗暗罵了句髒話。


  這個神助攻傳送，每次都不會挑時間！無語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