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何為惡魔
兩人走著，在即將走進校門時，卓宇忽然停下了腳步，她神情凝重的望著那邊的胡同。
蘇禦見得卓宇忽然停下腳步，於是疑惑的看她。
“走了。”蘇禦不耐煩的道。
“等下。”卓宇淡淡的道。
說罷，卓宇舉步走向那邊的胡同。
蘇禦想了想，覺得既然已經回到學校了，也就不差這一分鍾兩分鍾的時間了，索性跟了上去。
卓宇橫穿馬路，走進胡同，胡同十分狹窄，隔絕了外麵的喧鬧聲，但也因此的寂靜，這裏落針可聞。
一連串的嬉笑聲從胡同深處傳來，細細聽來，不難聽出，在這嬉笑聲中參雜著些許哀鳴聲，卓宇聽著這些回蕩在胡同裏的聲音，秀眉緊緊鎖在了一起。
“哈哈哈哈哈哈……”
“踢它！踢它！使勁兒啊！”
“踢過去了，接住！”
“哈哈哈哈哈，你好笨，這都接不住。”
……
胡同深處，是三名高中生，他們正圍著一隻髒兮兮的小野貓。
小野貓饑腸轆轆，看樣子有些日子沒吃上煩了，幹癟的肚子，幹柴般的四肢，渾濁無神的雙眼。它警惕著周圍的三名人類，找準機會，它越上垃圾桶，通過垃圾桶的二次借力，它打算越過三人。
誰知，三名高中生都是武科班的學生，不等小野貓落地，其中一人便把它踢了回去。
小野貓沒有氣餒，又一次找準時機準備逃竄。
然而，這次所有的機會是其中一名學生故意露出的破綻，就在小野貓以為馬上逃脫之際，又是一腳將它踢了回去。
如此反複，小野貓看著周圍那戲謔的笑聲，它終於明白自己是逃不掉的。
三名高中生見得小野貓不跑了，瞬間覺得無趣了起來。
“無聊，怎麽不跑了啊。”
其中一人一腳踢在小野貓的肚子上，野貓一聲哀嚎飛到空中，下落時被另一位同學接住，又是一腳，然後再一腳。
每一腳，皆是高中生們興奮的笑聲。
每一腳，皆是小野貓的一聲哀嚎。
每一腳，胡同裏便多了一抹小野貓的血跡。
等卓宇和蘇禦走到這裏的時候，小野貓多處骨節斷裂，已然成為一灘爛泥，哪怕是寂靜的胡同裏，也很難聽清它的哀嚎。
蘇禦看過胡同牆壁上的鮮血，看過宛若爛泥一般的小野貓，再看此時此刻三名高中生臉上那人性泯滅的笑容……
“你們在幹什麽！”蘇禦喝道。
三人收起笑臉，奇怪的看向蘇禦，“你是誰啊？”
“你們閑著沒事兒打它幹什麽！”蘇禦指著地上的小野貓喝道。
“跟你有什麽關係？神經病吧？”高中生道，“一隻沒人要的病貓而已，打死也好啊。”
眼看著蘇禦就要發作，這時候卓宇站了出來，她的玉臂橫在蘇禦的身前。
“沒事，讓他們走。”卓宇平靜的道。
三名高中生也沒有說什麽，勾肩搭背的走出胡同，臨去時還不忘提醒蘇禦和卓宇兩人，“對了，那貓有傳染病，你們小心點哈。”
蘇禦看不過眼，盡管是一隻小野貓，好歹也是生命，他看不過他人如此這樣糟蹋生命，正如當初蘇禦看不過卓宇糟蹋人類生命方式一樣。
而讓蘇禦冷靜下來的，是卓宇那張臉。
卓宇的性格向來大大咧咧，髒話連篇，全然沒有一副女王所應該擁有的姿態。
可此時，蘇禦從卓宇臉上看到五千年從未見過的光景，她神情凝重，湛藍色的雙眸滿是憂傷。
卓宇走到那隻小野貓身前，輕輕的蹲下身子，她想撫摸它，可卻無從下手，因為它受的傷太嚴重了，體無完膚，可以說得上是身上沒有一塊好肉了。
蘇禦看著卓宇這般深情的模樣，稍有一愣。
這還是他認識那個無惡不作的魔女嗎？
“它叫小花。”卓宇淡淡的道。
蘇禦沒說話，他看著她，想著，她應該能聽懂動物說話。
“它病了，主人嫌棄醫療費用太高，所以遺棄了它。”卓宇又道。
蘇禦沉默了，他覺得這不公平，既然你選擇養貓，那你就應該承擔起責任，貓咪可愛時，你視它為玩物，待它病時，你卻將它丟到街頭，這算什麽？
癱軟在地上的小花艱難的抬頭，它有一隻眼睛被踢瞎了，它隻能用另一隻眼睛去看卓宇，見得卓宇滿麵憂傷，它“嗚”了一聲，似乎是在安慰她，然後又伸出舌頭舔了舔卓宇的手指。
卓宇溫柔了笑了。
小花見得卓宇臉上的笑容後，這才緩緩閉上雙眼。
“五千年前，你阻止我，是因為你認為我對待你們人類的生命方式很殘忍吧？”卓宇淡淡的道。
“嗯。”蘇禦應聲。
“那你知道什麽是才是真正的殘忍麽？”卓宇又道。
蘇禦不語。
卓宇撫摸著小花的屍體，慢條斯理的道，“它本身就是一隻小野貓，被人打，被人罵，它仍能苦中作樂，它覺得自己很幸福，或許明天的垃圾桶裏就能有別人吃剩下的小魚幹。
但忽然有那麽一天，一個人把你帶回家，給了你好吃的罐頭，好吃的魚幹，它覺得這應該就是天堂了，它把它的一切都給了它的主人，然而主人卻拋棄了它。
這才是真正的殘忍！”
蘇禦徹底沉默了。
卓宇站起身子，笑道，“有一句話你是對的，事情沒有絕對的對與錯，從不同角度出發都有其合理性的存在。
你們人類說我們是惡魔，我倒是覺得你們人類行為比我們強不上半分。
哪裏有什麽真正意義上的惡魔？”
語出同時，卓宇緩緩抬起玉臂，但見，一股黑色煙霧繞絮在卓宇的臂膀，最終漫延到整個胡同，伴隨著卓宇手臂再次一揮，黑霧瞬間消散。
胡同恢複如初，牆壁上的血跡不見了，地麵上的小花也不見了。
“走吧，我累了。”卓宇輕聲道。
“你剛才做了什麽？”蘇禦問道。
“過段時間你就知道了。”卓宇笑道。
蘇禦和卓宇走出胡同，周圍的聲音立即喧鬧了起來。
可隱約中，蘇禦仿佛聽到了一聲貓叫。
“喵！”
蘇禦回身，發現周圍沒有貓，可這貓叫聲究竟從何而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