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抉擇
這一幕和林明記憶中的場景一模一樣，新聞上還在播放那隻貓，還沒有講到封號級的對峙。
周圍的景象一模一樣，周圍的人，那些人臉上的表情，侍者機器人懸浮在空中的位置，陶彥吃牛排的動作，在這相同的時刻，都一模一樣。
唯一能確定林明不是做了一場白日夢的，就是他的意識空間裏漂浮著的半透明‘芯片’。
然而時間在這一刻，卻走上了分岔路，從那個緊急避難的彈窗開始。
10+級的時空裂解震蕩。
對於高能級者來說，隻要不處於裂解發生的中心，那就隻是一場小小的風浪，抗一抗也就過去了。
對於弱小者來說，這就是一場末世般的災難，摧毀一切的速度堪比在陸上遇到海嘯。
林明不知道前世那一頓逆轉時空的操作，範圍有多大。
這個發生在中心點，不斷擴散開來的‘時空裂解震蕩’，大概就是那個操作的……餘波？
“小明，你在發什麽呆呢？快走啊！”陶彥著急地拉著他的袖管。
“哦……”林明從座位上起身，開啟引力穩定器。
引力穩定器，就和古代還有殘疾人的時候，殘疾人坐的輪椅一樣，都隻是一種速度極慢的代步工具……
在重力較大的星球上，林明沒有它簡直是寸步難行。
可真正避難的時候，弊端就顯現出來了。
常人遇到危機的時候，可以加速跑。
但林明，他跑步的速度甚至不如引力穩定器的牽引速度，所以隻能開著自動巡航慢慢地跟在人群後麵。
陶彥當然是疾跑的速度比引力穩定器要快，雖然陶彥暫時還不會飛行，但是緊急情況可以衝刺加速再使用引力穩定器起飛，這些操作在公學時都是練過的。
林明在公學的避難演習裏，每次都是最慢的一個。
真實的避難裏麵，他也是最慢的一個。
陶彥原本都衝在了前麵，可是回頭向林明看去，看到林明遠遠地落在後麵，又一臉焦急地退轉回來，擠開擁擠的人群，回到林明旁邊。
“沒關係的，你先走吧。”林明笑了一下，讓他先走。
“別說這些了，快跟上！”陶彥絲毫不帶猶豫地催促道。
‘你還在注視我嗎？’林明心裏想著，下意識地看了看天上，卻沒有感覺到在霧海深處那種被注視的感覺。
如果前世弄出來的振波能把他弄死了，他大概就得去地獄跟前世投訴了。
應該不會鬧出這種烏龍吧……
‘實在不行的話……’林明看了看意識空間裏那具屍體。
‘短暫地爆發一下靈能，他應該沒事的吧……隻要可以加速一小會兒，就足以避開危險了……
‘雖然說後麵再修複他又會非常麻煩……’
這時這些立方體的鋼鐵建築側麵，已經打開了一個個窗口，彈出一個個懸浮在空中，排列得整整齊齊的立方體避難所。
視線移到這些避難所上麵，內嵌芯片上會顯示目前人數，以及最大人數。
已滿員的避難所會被紅色的虛擬牆遮蔽，大門鎖死。
白色表示空置，綠色表示使用了不到30%容量，黃色表示30-60%，橙色表示60%以上。
而最多在振波到來前3秒，大門就必須完全關閉。
本來就隻有30秒時間，門口的避難所，已經一間一間轉變成了紅色。
稍遠的避難所，也一個個進入了關閉倒計時。
“那邊！”陶彥著急地拉著林明往前飛，就差給他來個公主抱了。
‘傻子。你沒有借力，未必有引力穩定器飛得快啊……’林明在心裏感慨，被陶彥像拖死狗一樣，拽著一隻手拖著往前趕。
他認識陶彥也沒多長時間，尤其是這時間還倒轉了一部分。
‘真是個善良的家夥，相比之下我的前世……有點殺人不眨眼？’
麵對前世這種直接抹掉地圖的行為，林明竟然一點也沒有感情波動，理論上來講……應該有‘道德負擔’，是嗎？
林明眨了眨眼睛。
‘我好像遊離在這個世界之外……’林明一邊飄著，一邊感覺耳邊的喧鬧聲很虛幻，就好像在水下聽著水麵上的聲音，隔著一個不同的世界，感覺像是剛才時空穿梭留下的後遺症。
“時間有些來不及了！”陶彥喘著氣說道，皺著眉，下定決心似的，抓著旁邊的立柱，借力把林明往前麵一丟。
林明向著避難所的大門倒飛而去，當他看向陶彥的時候，原本麻木的心似乎被什麽叫醒。
被振波扭曲的空間就像爆炸後擴散的淡青色火球那樣，正向著陶彥的背後追趕，那耿直的少年即將被卷入毀滅一切的波浪，卻渾然不覺。
時間在這一刻變得極慢，林明望著陶彥那即將被振波吞噬的身影，內心糾結地，又看了看黑色意識空間裏那具毫無生氣的屍體，這一刻兩者的身影似乎有了重合。
‘真是一場災難……’
一直被時間推著前行的林明，這一刻麵臨兩難的決定。
‘對不起啊……’他在心裏默念道。
他的頭發微微拂動，像是從內而外揚起一陣風。
“當。”
如同他剛剛才聽見的鍾聲的削弱版。
以他的悟性，大概隻能理解到這種程度了，推動一個人應該是沒問題的，可是推動別人，比起推動自己的消耗來說，對現在的他來說，有些難以負擔……
林明把靈能輸出推到最大，將陶彥從後往前推動，使他迅速向著避難所的門口飛去，飛行速度之快，甚至是迅速和林明擦身而過。
隻是在錯身而過的時候，麵色驚恐的陶彥，依舊沒有忘記拉林明一把。
在最後一秒鍾，避難所的門關上了，虛擬屏上甚至在直播著外麵發生的一切，鋼鐵城市，甚至星球……
整個空域都像被高溫熔化了一樣，所有低能級的實體都在這振波的籠罩下蒸發，高能級的飛船和設施也都被這股振波衝散，像麵對海嘯的小舟一樣不知道被拍飛去了什麽地方。
除了結成矩陣，整齊地錨定在空間原點的避難所以外，再也沒有其他任何幾何體還漂浮在這片空域中。
陶彥原本抓著立柱的左手最終還是沒有躲開振波的侵蝕，他整個左邊身體的邊緣都晶體化了，正在一點一點地碎裂蒸發著。
但他現在完全沒有心情喊痛，他已經被嚇得說不出話來，原本健康的臉色竟然也是一片慘白。
林明目光沉靜，嘴角流下一縷血跡。
他輕輕地甩了一下頭，像是想要甩掉極度糟糕的心情。
那意識空間中躺著的屍體，此刻已經變成粉塵，散落在黑色的意識宇宙中，碎得不能再碎了……
‘對不起……我也不願我的牽絆之中，再加一具屍體了……’
他做出了選擇，至少在這一刻，活人比死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