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 撕破臉皮
“師兄,你和這位姑娘的鞋上沾的這些粉塵,你怎麽說?不要告訴師弟,你們沒有去過後山!”此時,王樹緣本來平靜的眸子裏,已經泛起了一抹戾氣。原本掛在嘴角的笑容也已然凝固,皮笑肉不笑的模樣讓我心頭一跳。
鐵一般的事實擺在麵前,不容我們反駁。
我不服氣,強撐著坐起來,把臉一橫,直接也就不要臉了,坦坦蕩蕩地承認道:“沒錯,館長,我和李大爺是去過後山,怎麽?”
我投以挑釁的眼神,驕傲地昂起下巴,逼視著王樹緣。我早已在心底給他貼上了偽君子的標簽,所以也沒有絲毫的忌憚與赧然。
所謂開水,不怕死豬燙,既然今天出師不利,那麽,索性直接撕破了臉皮,也沒什麽不好的,省得這個王樹緣還要天天裝著一副和善的麵孔,他不累,我們處處防著他更累。倒不如由我來捅破這一層窗戶紙。
“你們去後山做了什麽?為什麽後山的山石全都塌了,整個林子被毀去了一半!”王樹緣已經無法控製自己的怒火,“師兄,這個姑娘她不是我們道館裏的人,她就算不知情,不知分寸,可你呢?你該知道,這後山是去不得的,那裏可是禁地!莫非,師兄現在連師傅臨終之前的遺言和祖訓都不顧了嗎?”一連串的高聲咆哮,竟是出自王樹緣之口,他麵含慍色,眼裏滿是憤怒與斥責。
李大爺此時也是心思沉重,麵色逐漸現出幾分黯然,後山塌了這一事,和他的確是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要不是他想要去探一探禁地,不然那個不明的邪祟之物也不會跟著一起進了禁地,更加不會被禁地的山洞造成這麽大的破壞,這都是他的錯!
這個禁地,是他的師傅,甚至師傅的師傅,還有一些先祖們秘密修建起來的,藏著不可外知的一些秘密,可現在,不光這個山洞,就連這個山洞裏的那些靈位、死屍、白骨甚至還有石壁上刻的那些失傳的法術,都統統一並被山石掩埋,遭到了惡意的毀壞。
“沒錯,的確是我的錯!要不是因為我,後山也不會被毀!”李大爺愧疚地垂下頭。麵前的師弟固然有錯在先,但他對師傅師祖們卻是無比尊敬的,如今出了這檔子事,他心裏也實在不好受。
我冷眼旁觀這一幕,卻替李大爺很不值很難過。王樹緣所表現出的咄咄逼人,李大爺的滿懷歉疚,這樣鮮明的對比,讓我驀地鼓足勇氣,緩緩開口辯解道。
“李大爺,這不是你的錯!這場意外,是誰也不想的,我知道,你很在意你的師傅,很在意這個道館以及那些先祖,隻是……這根本不是你的錯,你實在沒必要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要說毀掉這山林的罪魁禍首,是一個充滿陰氣的邪祟之物,它差一點想要害死我和李大爺,就是這個滿是陰氣的東西,才毀了這個後山,館長,如果你現在要是想要找人追究或是負責的話,也應該是要找這個可惡的邪祟之物才是!”我向來實話實說,我又不是他這個道館裏的人,實在沒必要處處讓著他並且怕他。有李大爺這座靠山,再加上我自身法術也不算弱,諒這王樹緣也動不了我!
或許是我的大膽,讓王樹緣皺了皺眉,顯然,他肯定不會認同我的這一番話,恐怕他現在正愁找不到什麽合適的理由來對付再次回到道館裏的李大爺和我,而無疑,這次後山的被毀,正是給了他這樣一個除掉我們的契機。
“哼,邪祟之物麽?師兄你倒是把這個邪祟之物給師弟抓住,拿來我們跟前看看,不然的話,後山被毀,這位姑娘再這麽胡說一通,那豈不是空口說白話嗎?誰信呢?何況,邪祟之物一說,搞不好也是這個丫頭臆造出來的。我這道館,乃是清修之地,怎麽可能出現這種邪物呢?這不是間接地在毀我道館的清譽嗎?你這姑娘,究竟安的什麽心?”王樹緣眼裏飄過一抹精芒,冷笑著將矛頭對準了我。這王樹緣大抵是見我口齒伶俐,比起李大爺的溫厚來,也是個不好對付的主,便轉而針對我起來。
“你憑什麽血口噴人?”我氣憤不過,從床上跳了起來。
我與他的目光在空中交匯,刹那間又是針尖對麥芒,分毫不讓。
“恐怕是某些人心虛,被我一語說中,現在狗急要跳牆了吧?師兄,這就是你從外麵帶回來的客人!看看她現在像什麽樣,像個山野的瘋丫頭,莫非師兄現在已經被這個瘋丫頭徹底迷住了嗎?”緊接著,王樹緣嘴裏的髒話,就開始不受控製地亂飆起來。
“胡說!師弟,她還隻是個孩子!你怎麽能這麽抵毀一個小姑娘?”李大爺終於也聽不下去,連連皺眉,最後冷下臉出聲嗬斥,他這位師弟,真是越扯越離譜。
什麽迷住?
他可是個清修之人,何況早已經一大把年紀,這麽說,豈不是把他當成是那種汙穢不堪的登徒子嗎?言下之意就是我和李大爺私底下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這樣齷齪的想法頓時讓我心頭燃起不快之感,恨不得一巴掌扇飛王樹緣臉上那詭異而曖昧的笑容。
“我看呀,是館長大人現在裝不下去了吧?怎麽,後山一塌,出了事,館長大人,終於崩不住了嗎?我初次來到這個道館裏的時候,館長大人雖然對我這個生客不算友好熱情,可也算是和氣,如今,這戲演不下去,館長大人自己也終於沉不住氣嗎?”我冷冷地盯著這個王樹緣,他簡直就是個人渣。任是哪個女子,在聽到那樣的話之後,都很難做到無動於衷。
決裂,至此開始,一旦撕破了臉皮,有些事,就實在是沒有必要再裝下去。
我和李大爺明白這一點,這個王樹緣自然也是個精明的人,當然更加明白。
“廢話少說,我現在來這裏,隻問你們一件事,你們究竟去後山做了什麽?”王樹緣到底還是個能成大事的人,否則的話,也不會做到館長這個位置,無關緊要的一些瑣事,他不想去理會,現在當務之急,他就是想要弄清楚這兩人去了後山究竟幹了什麽,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看他著急,便忍不住有心想要逗一逗他,反正著急的那個人,是他,又不是我們。
“我們去後山……不過就是因為呆在這屋子裏煩悶,這裏也沒有個可以陪我們說話的人,個個都這麽無趣,所以我和李大爺就去了後山看風景!”我笑嘻嘻地開口,眼中流露出幾分狡黠。
李大爺愕然地看了我一眼,我卻繼續微笑著道:“沒錯,看風景,我們去後山看風景!”
話一說完,連我自己都為自己的聰明,感到有些微微的自豪,這麽關鍵的時刻,我這麽聰明的小腦袋,怎麽還想得出來去後山看風景這樣的理由呢,隻怕這個王樹緣聽見這個破爛的理由,要氣個半死。
果不其然,王樹緣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哼,看風景,你這小姑娘滿嘴謊話,這是騙鬼呢?”
“哎呀,館長大人,您真是慧眼呐,沒錯,我和李大爺去後山,就是看見像鬼一樣的邪祟之物,正是這邪祟之物,後山才塌了的,我和李大爺還差一點在後山丟了小命,館長大人,既然是清修的高人,想必定然是身懷一些絕技的,要不,請館長大人親自前往後山一趟,務必要抓住那隻邪祟,免得它又跑出來作惡!”我半真半假半虛半實地打趣著。
事到如今,也就隻有耍耍嘴皮子來拖延時間。
“閉嘴!”那王樹緣大抵是再忍受不了我的聒燥和胡攪蠻纏,冷著臉叫我閉嘴。他眉宇間顯出幾分不悅與無奈,即使明明知道我說的都是鬼話,卻也無從反駁,一時間臉漲得通紅。
我心底一陣舒暢痛快,繼續厚臉皮地向他做了個鬼臉,我就是要惹得他跳腳,惹得他心煩,哼,誰叫這個人惹得姑奶奶我還不高興呢。
不過,那王樹緣顯然也知道我隻是個外人,關於後山被毀一事,他覺得自己還是應該要找他的師兄問責才是。
“師兄,你可知道,這後山的禁地,不止留下的有師傅的心血,師傅臨終前還交待過,任何人都不可以擅闖這後山,這條鐵律,一直都是館內的規矩,這些年來也從來沒有人敢打破它!師兄,如今居然無視師傅和先祖立下的規矩,擅闖禁地不說,還導致禁地被毀,師兄可知罪?”王樹緣就是緊緊地抓住禁地被毀一事大作文章,眸光緊緊盯著李大爺,顯然是要逼出他的內疚心。
在他灼灼的目光逼視之下,李大爺一時間有些語塞。
李大爺是個重情重義之人,平時又行事光明磊落,自然不會反駁。
“沒錯,後山是我要去的,禁地被毀,我也的確是有一定的責任。不過,我去後山,卻不是為了自己的一已私利。”李大爺話鋒一轉,突然變了語調。
“我去後山,是為了尋找一種解咒之術,我想,師弟,你應該師兄我此行的目的!”說完,李大爺恨恨地瞪著自己的這位師弟王樹緣。
道館之所以變成如今這副模樣,可不都是他這位好師弟在作祟!師祖設下的禁地固然重要,但與道館內那麽多人的安危比起來,卻是無足掛齒。
王樹緣倒是沒料到,一向溫和軟綿的李大爺,今天居然一改性子,居然敢直視自己,還敢和他說話這麽直接!
“師兄,我實在不明白你的意思。”王樹緣開始裝糊塗,臉色也透出幾分慌張,咬著牙矢口否認。
我知道這個時候,就算是李大爺當眾揭穿了王樹緣用迷心術這樣的禁術,用不光彩的手段控製了道館裏的道士們,讓這些道士成為他利用的工具,將這些道士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人,天天麵無表情行屍走肉,但這個真相揭開,隻怕也是起不到半點作用,因為這些已經受了控製的道士們,是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思考的能力,他們唯一會做的能做的事,便隻有服從施術之人的指令。
那施術之人叫他們去殺人,他們便知道殺人,成為殺人利器;若是叫他們去放火,他們也隻會放火。他們就如同被人操縱的傀儡,完全聽令於王樹緣。
所以,揭不揭穿真相,無所謂,意義不大。
唯一可行的,便是盡快找到這解咒之法,盡快解除他們身上的術法和咒語,讓他們可以有自主思考的能力和意識,這樣整個道館才可以得救和整頓。這個寄托了李大爺心血的地方,一定能夠再次煥發出生機活力!
當然,前提是要把眼前的這些牛鬼蛇神全都清除。想到這裏,我不由得以一種鄙夷的眼光望向麵前的王樹緣。這人手段如此之下作,竟利用這些控製心神的邪門歪道,來滿足自己的一己之欲。
“師弟你心裏應該比我們任何人都要清楚明白,當年你是怎樣的卑鄙無恥,又是如何不擇手段地當上這個館長,並且控製了所有的師弟,對了,說到師弟,我不得不說一句,我在後山的禁地山洞裏,發現了兩具已經死了超過半年以上的死屍,可因為洞內的氧氣稀少和幹燥的原因,死屍並沒有徹底腐爛,他們身上穿的我們道館裏的道袍,還認得出來,所以我不得不懷疑,在半年之前,你是不是帶人秘密潛往去過禁地的山洞之中?並讓這兩個同門師弟在那裏喪了命?”李大爺此時情緒才逐漸地激動起來,滿麵痛色地質問著,字字句句都命中要害。
那死的兩個師弟,也是他的同門師弟,他如何不心疼不難受?恐怕隻有麵前的王樹緣,才能狠下心腸,把這一切都置身事外。
王樹緣愣了愣,眸中掠過一抹猝不及防的慌張,顯然他是早已經把這件事給忘到九宵雲外。
“你胡說八道什麽?真是老糊塗!莫非這次生病受傷,已經精神錯亂到胡說的地步?”聰明如王樹緣,尤其是當著我這個外人的麵,自然是不會輕易承認,反而是一口咬定都是李大爺太過糊塗。
我卻暗自焦急起來,照今天這劍駑拔弓的趨勢發展下去,搞不好,這個王樹緣就會在這裏和李大爺徹底地撕破臉皮,然後置我們於死地。如果隻是獨獨他一個人,我倒是毫無畏懼之意,但是如果加上他手下所掌控的那些道士傀儡,那可就另當別論了。
這萬一打起來,對方人多,而且那些道士個個都受這個王樹緣的控製,對峙起來,我和李大爺會是他們的對手嗎?我不由得開始犯愁,眼裏染上一絲憂慮。
李大爺現在身體受了傷,還沒有恢複過來,至於我,我的法術雖然恢複了一點點,但是時靈時不靈的,我也是很無奈。對比起對方的人多勢眾、法力高強,我們這一派實在單薄得有些可憐。
所以一旦起了爭執,對我們來說極為不利。
“是不是胡說,大家心知肚明!師弟,你別以為我以前主動離開這個道館,不過問你的事,就代表我是怕你!”李大爺挺直腰板,緩慢卻堅定地說出了壓抑在心底的話,如同立誓一般擲地有聲,該來的,總是會來的。
雖然他避出去,已經避了這麽久,可是最終,他還是陰差陽錯又重新回到了這裏。或許,這就是他的命,注定不可逃避的命運。
王樹緣臉色陰沉,眸底已經燃起了一抹灸熱的火苗,仿佛是生怕自己的權勢受到威脅。
“師兄,你到底還是不甘心,不甘心才故意重新回到道館裏來的吧?”
李大爺卻懶得理會這人的反複無常,事實的真相,他再清楚不過,如果不是自己這次受了陰傷,非要找一個陽氣旺盛的地方靜養,他其實也不是很願意回到這裏。當年那般灰溜溜地離開,如今再次回來,他定要有所成就!
但是,他的無奈,卻被王樹緣想成了別有用心。
“我累了,師弟,如果你沒有什麽別的重要的事,我想先歇下了!”李大爺臉上漸漸有了疲憊之色。緩緩揉搓著自己的太陽穴,略顯鬆弛的容顏上顯出一絲無奈。
可不,他從山洞裏在山洞塌下的前一瞬,費力地將昏迷的我帶了出來,然後再把我帶下山,又守著昏迷的我守了這麽久,自然受過傷的身體,是耗不起這麽久的。
“師兄,你再給裝,有什麽意思?我們這裏也沒有外人,直說吧,你這次回來,究竟是有什麽目的?你是想回來搶我這館長的位置?還是想去禁地偷學已經失傳的一些法術,如果是後者的話,你是不是已經成功了?”王樹緣豈會甘心這樣就離開這裏,他又試探地問道。
這禁地裏的奧妙無窮,誰也不知道李大爺是否從中得到了什麽機緣。王樹緣為人謹慎,自然會選擇先行詢問再做決斷。
“師弟,你如何得知禁地有失傳的法術?莫非你去過?”李大爺自然不笨,立刻敏感地察覺到了不對,一雙銳利如鷹隼般的眼眸,直直地射進王樹緣的心底。你來我往,同門師兄弟卻不得不各懷心思。
“師兄,你別逼我!我已經給過你機會,要是你再不識相的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王樹緣明顯已經被磨光了所有的耐心,忍不住冷笑著高聲嚷嚷起來,眼神中流露出幾分凶光。
李大爺也感覺到今天的王樹緣,似乎並不會就此甘心就放過自己。
後山被毀,禁地塌陷被埋,那麽所有的一切,也許王樹緣是再也無法忍受下去!他,大有可能要對我們不利。
我心裏提起了十萬分的警惕,關注著王樹緣的一言一行。
“你想要做這個館長之位,沒關係,我可以讓給你,反正我年紀大了,勝任這個位置也有些力不從心,不過,你必須給館裏的師弟們解除了迷心術的控製,解了他們的咒,讓他們恢複以前的樣子,擁有可能獨立思考的能力,我什麽都不會和你追究的,這一切,可以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包括你用迷心術控製他們的事,我也不會對他們講半個字,你若能做到這些,我便答應你,以後絕不再插手道館裏的事,你是這裏的館長,以後想怎麽發展這個道館就怎麽道館,我這趟回來,也不過是為了養傷而已,對於別的,我真沒多少心思,無論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這是我的真心話!”事到如今,李大爺隻能退而求其次,攤開手無力地苦笑道。
他不能要求王樹緣放棄這一切,那麽,隻要王樹緣這個師弟肯放過他們這些師弟們,肯解了這迷心術的咒語,放還他們自由和思考的能力,自己便可以原諒他。
李大爺向來都是個寬厚的人,現在也是如此,隻要這些師弟們好好的,他這個當師兄的,受一點兒委屈遭點罪,他覺得沒有什麽,也是值了。
王樹緣卻顯然並不願意相信他,嗤之以鼻地哼道:“你以為你這麽說,我就會信你嗎?師兄,你太高估你自己了吧?別說你沒受傷之前,就不是我的對手,何況你現在還受了傷,還有這麽一個小姑娘在身邊拖著後腿,你以為,我就不能把你怎麽樣嗎?”
王樹緣目光陰狠,殺氣已現,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隱隱有青筋暴起,顯然他的心底正在翻騰著驚濤駭浪。
“師弟,我並不想和你起什麽衝突,我的要求很簡單,你替師弟們解除了迷心術的控製,你就可以穩穩當當地繼續做館長這個位置,就算……就算你看我在這裏不順眼,我也可以走!”李大爺想了想,咬牙降低自己的要求。他早已經是不屬於這裏的人了,為了換得館內其他人的自由,他便也隻得犧牲自己了。
這已經是他所有能退和能舍的全部,除此之外,他還有什麽呢?
孤然一身,權力錢財,他什麽也沒有。
“你就不該再回來這裏!你為什麽走了還要回來?”王樹緣突然大叫一聲,恨聲咆哮起來,藏在道袍之下的雙手,動作飛快地施起法來。
他的手在空中上下翻飛,伴隨著他口中的念念有詞,繁瑣的法術已經初見雛形,顯然威力不小。憑借此刻受傷的王大爺和法術尋常的我,顯然是無法抵擋的。
“小心!”我站在側邊的位置,正好將他的這些小動作盡收眼底,登時心急如焚,急得我大喊一聲,借以提醒李大爺。
對於法術,我還隻跟李大爺學一點兒皮毛,所以,這兩位法術高深的道長一旦真正‘開戰’起來,我便隻好往後退了好幾步,一直退到了門口,本來我是想退到門外去的,可是無奈,門口的那群道士,這時個個像凶神惡煞一樣死死地盯著我,居然不讓我出去!
裏麵不時傳來‘咚咚’的聲響,應該是在施法的過程裏,屋子裏的一些東西,也跟著被毀壞發出的清脆聲響。
“替我拿下這兩個人!”這時,王樹緣突然對著門外大喝一聲,隻見原本還僵立站在原地沒動的那些道士們,此時卻一個個像打了雞血似的,全都凶神惡煞地行動起來。盡管他們的動作依舊不夠靈活,但奈何人多力量大,望見黑壓壓的人群向我湧來,我心頭登時蔓起一股子絕望的情緒。
他們中的幾個,直接向我站的方向撲了過來,還有幾個,卻已經衝進了屋內,應該是奔過去對付李大爺的。我急得團團轉,忙不迭地念咒施法,試圖多牽製住幾個道士,也算是替李大爺減輕一些負擔。
好在這些被迷心術控製的道士,他們並不懂得如何臨場發揮,更加不懂得在這個時候施用他們自身的法術發揮他們自身的優勢,隻是硬綁綁地衝過來,粗蠻地打打殺殺,我先下還有些不安,怕憑自己的力量,無法順利地對付這些會道法的道士,如今看來,倒是天助我也。
失了主觀意識,並且不會思考,像木頭人一樣的他們,自然看起來無比的笨拙和僵硬。在他們的圍攻之下,我還能輕巧地避過,也算是我的幸運。
隻是,不知道裏間的李大爺那邊的情況如何,既有道法高深的王樹緣,又有這些道士使壞,我真怕李大爺一人應付不過來,重要的是,這些道館裏的道士們,都曾經是他們的同門師弟,如今又是受人所指使控製,才對他進行攻擊,就算李大爺心軟,該還手的時候卻心軟吃虧。
我心中甚是焦急,望眼欲穿地朝著那扇門看去。
恰在這時,一道中氣十足的喝聲響起,李大爺情真意切地說道:
“王樹緣,回頭是岸,你現在放手還來得及,不要再執迷不悟下去!”果不其然,李大爺就是對這個表裏不一的王樹緣,對這個同門的師弟,仍然還抱著一絲期望,期望對方可以及時放手,化幹戈為玉帛,能不打的,就盡量不暴力解決。
“廢話少說,今天必須要有一個結果!”王樹緣卻已經紅了眼,受利益和自私驅使下的他,手裏竟已浮現出一柄長劍,招招都是置人於死地的狠辣。此刻他心中已經徹底被惶恐與不安所遮蔽,全然沒有了一點理智,而是打定主意要打敗李大爺。
他說的‘結果’,無非就是要這位師兄消失,因為隻有死人,才是不會對他以後的前途和利益,造成任何的阻礙。隻有死人,才能讓他徹底地放心。
這位師兄一日不死,自己就將永遠忐忑不安,哪怕如今的他,早已經不是以前落魄膽小的他。然而麵對這個始終比自己強上一截的師兄,他還是難免升起幾分嫉妒之心。
他就不該回來!不該回到這裏來!
王樹緣的心裏,早已經暗藏殺機!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他自己也不清楚,隻知道當他看到這位師兄居然去而複返,再度回到道館,並且向自己提出,要在這裏休養身子,還要住上一段時日的時候,自己就已經在忍耐,忍耐他的存在!
所謂一山不能容二虎,誰叫當初他們的師傅,既收了他,又收了自己呢?更何況師傅對這個大弟子似乎格外偏愛,當初要不是他主動出擊,恐怕這道館就落到了李大爺的手裏。王樹緣眼裏飄過一抹陰鷙的光,手上攻勢越發淩厲。
李大爺沉痛的眸子裏,滿是失望和決絕,自己一再試圖想要喚醒這位師弟最後的一點良知,可是,還是失敗了!他頓時心生頹然之意,索性放棄了勸師弟懸崖勒馬的心思,而是一咬牙也迎了上去。
“那就放馬過來!”李大爺豪情萬丈地高喝一聲。
他也打算拚了!今日就是死在這裏,他也覺得值了,為了他的這些受到控製的同門師弟們,他這個當師兄的,絕不可以再逃避下去!絕不能再當個沒用的懦夫!
誰也不知道,他避到外麵去,可是他仍舊忘不了這裏的一切,這裏的同門師弟,這個道館的一切,點點滴滴,每每在午夜夢回的時候,總是會成為他最深的牽掛和惦念。
他自幼在此長大,過了不知多少個春夏秋冬,最後卻被迫背井離鄉,他心中也是萬分不願。
如若不是如此,當裘婆提出要他回來這裏休養時,他也不會答應,如果真討厭這個地方,那他就是寧願死在外麵,也絕不會願意再回到這裏來的!事實上在他心底,依舊隱隱埋著幾分對道館的向往與眷念。
於是在看到道館被王樹緣搞得烏煙瘴氣,眾師弟都成為了行屍走肉之後,他才會表現得那般痛心疾首。
他騙得了別人,可事實上,他騙不了自己,他的心意,從未改變過,這裏,有著他最深的惦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