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 【鬼才郭嘉】
我是劉備。
“有意思。”我飲了一爵酒微笑著道。
趙酒辛辣,以前隻在電視劇裏聽到過。現在能夠品償到,感覺此次沒有白來安喜。
侍女躬身倒酒,姿態優雅,盡管長相欠佳,可是也算入眼。不禁旁觀周圍的侍女,盡管她們禮儀周到,之中也不缺少長相美貌的,但是完全沒有旁邊這位有一股優雅的氣質散發出來。心裏不禁好奇,開口問道:“小姐怎麽稱呼?”
侍女立在旁邊,左手牽著垂下的右袖,以右手掩口道:“公子可以叫我梅姑。”
聽到“梅”字心中一凜,對於春梅的死始終無法釋懷,她的慘死真正的從內心震憾了我。出神良久,等到收拾情懷去聽言論台上的書生演說時,書生已經在做總結。
“如今天下大勢,必然趨於穩定。經過黃巾叛亂之後,朝庭勢必興起另一波‘獨尊儒術,罷黜道家’的新政策。這就是我的言論。”
書生說完作揖闊步下了言論台,眾人習慣性的響起喝“彩”之聲,圍觀的文雅人士沒有回到坐位上,憑欄議論剛才的言論。
身後一個聲音傳來。“說了等於沒說。太平道教聚眾叛亂,朝庭再不打壓,豈不是讓天下人一起跟著叛亂!”
我聞聲轉身回顧。說話的是一名穿著髒亂,頭發也似沒有梳洗草草的紮在腦後的青年,一幅不怕別人笑話的神色。他的酒席上淩亂的灑滿了炒豆,地上也落了不少。他正在一粒一粒的撿著往嘴裏送。神態舉止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他斜視瞧著我。媽的!是他。化成灰我也認識。
我穿越過來後的那天,有個巫師主張燒死我,就是他假扮的。
梅姑見我不滿的盯著他,掩嘴輕聲道:“那人是這裏的流氓,公子無須理會。請再飲一爵。”
“這裏挺雅致的,怎麽讓一個流氓進來?”
“主人家的事,奴婢不敢過問。”
我問道:“梅枯,你們這裏經常有人上台發表言論?”
“是的公子。安喜縣有一個雅號,叫做‘言論之縣’。過往的士人有意無意的來縣裏發表言論,希望能被官府賞識,得個一官半職的。就算沒有被官府賞識,能被大家族看中,請去做夫子,也是一件美差。”
“這裏叫唐社,應該有典故吧。”
梅姑微笑道:“公子真厲害,一語中的。‘唐’字取於遠古時代大堯帝建立的唐朝。”
又是大堯帝,難道和唐門有關?於是問道:“這裏是你們分社?”
“是的。總社在晉陽。”
“唐社和唐門是什麽關係?”
梅姑作難的道:“奴婢就不知了。請品償炒豆吧,這是最好的後廚做的,味道極好。”
三步外忽然響起一聲清爽的叫道:“在下有一論!”
那個人快步走下樓梯,長袖一甩,踏上言論台。他長相清新俊逸、身材挺撥,一幅儒家青衣打扮,行動舉止不拘束、不傲慢、蕭灑輕便,有一種猜測不透的神秘感。
不知是誰興奮的叫了一聲:“又開新論了。”周圍立即噤聲,期待演說者發表高論。
“諸位,在下有一論!”言論台上儒生拱手平揖。
圍觀著參差不齊的高叫:“好!好!說吧!”
儒生朗聲道:“我潁川陽翟人郭嘉有一論。我以為,朝庭去年實行的州牧製度,在不久的將來必然會引起一場軒然大波。大漢朝因此會有一變,各州府也將有一變,可能將天下推至一場英雄逐鹿的大爭時代。”
聞名不如見麵。被後人稱為“鬼才”的郭嘉終於被我遇上了。立刻擠到圍欄邊,將一切拋於腦後全神慣注傾聽他的高論。
台下有人問道:“這位公子,州牧製度縮短了平黃巾之亂的時間,敢問有何不妥?”
郭嘉上前一步答道:“州牧製與刺史製相比,前者加強了刺史的統兵權。刺史升任州牧後就有了自主指揮本州內軍隊的權力,無需再經過朝庭的允許。這樣一來,隻要有朝一日朝庭對州牧的監督不力,那麽一些懷不臣之心的賊子勢必會趁機坐大,借著平黃巾之亂後的兵力割據城池,獨霸一方。久而久之,朝庭就會失去對州府的控製。例證就是太常劉焉去年請調益州,上任益州牧。劉焉到任後暗命漢中五鬥米道切斷益州與朝庭的聯係。如今的益州已經是國中之國。”
眾人情緒高漲,大聲喝道:“彩!”如此看來劉焉的陰謀在士界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
郭嘉臉上沒有喜色,平靜的繼續道:“如今太平道已滅,應該是朝庭收回各地軍權、取消州牧製度的大好時機。然而此時,漢靈帝病重,何進大將軍攝政。”
“何進本身就是武官出身,攝政後更是集天下軍權於一身,手下武官遍及各州府。朝庭要收回下放的軍權,廢除州牧製度,必然要消弱何進的實力。試問,有哪一位權臣肯心甘情願的被削弱權力?所以,州牧製已經在朝庭形成不可撥除的結症。”
二樓有人問道:“州牧製度不除,朝庭將有哪一變?”
郭嘉神彩奕奕的道:“何進大將軍獨攬軍政大權,勢必讓根深蒂固的十常侍勢力感到如疽在背。然而雙方都視對方如肉中刺、眼中釘,必撥之而後快。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一地不容二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必然有一方倒下,另一方崛起。由此在下推論,首都必然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風的爭鬥,首都勢力格局必然發生巨變。首都一變,朝庭必變。”
有人問:“你還沒有說朝庭有變,天下何變啊?”
郭嘉道:“這位兄台好性急。”忍的觀眾哄然大笑。
“首都陷入爭鬥,朝庭無暇他顧。州牧失去監督與製衡,彼此間為城池、地盤、利益而爭奪不休,其中弱者被吞並,強者欲更強。如此一來,天下安得不變?”
如此深遠之見,真是令人驚駭。曆史上的赤壁之戰沒有郭嘉的參加,不敢說是周瑜的幸事,但絕對是曹操的不幸。
四周觀眾陷入沉默。
郭嘉一揖,離台回到二樓,剛坐回間席,周圍的士子才恍然的爆發出雷鳴般的喝彩聲。
“彩!”
“有理!”
“令某茅塞頓開。”
喝彩之聲不斷,將大堂內的氣氛推向至高潮。一些士子紛紛從樓下奔到二樓在郭嘉的鄰席坐下。
一名管家模樣的中年人向郭嘉走去。我急忙讓梅姑換了席位,坐在郭嘉的東側一席。
中年人傲慢的道:“剛才聽先生一言,實在暢爽。懇請移駕,奴家主人欲請先生執教小公子。”
“暢爽?執教?”郭嘉不悅,臉色冰冷的像南極大陸,眼神像虎將縱馬砍出的大刀,起身換了席位,自斟自飲,當作沒有聽說過。。
中年人愕然,立即甩袖憤怒的離去。
我立即走到郭嘉的席前,深深作了一揖:“郭先生!”
郭嘉離席回禮。“閣下如此大禮,嘉不敢當。若蒙不棄,敢請一飲。”
這話正是我要說的,他卻首先發出了邀請,可見那雙深邃的眼睛下飽含著多少才智。
我坐下,跟隨而來的梅姑向兩爵中倒酒。
郭嘉的臉色顯然比剛才好的多。
我讚道:“聽足下高論,分析透徹,實在令在下大開眼界。但是先生所說,似言猶未盡,另有所指。”
郭嘉一愣,欣然道:“閣下既能聽出弦外之音,應當明白我的意思。”
我道:“在下初出家門,蝸居閉塞,請求解惑。”
郭嘉忙道:“如此說來,閣下也認同朝庭會變?”
“正是。”
“朝庭變,天下變,有何疑惑?”
朝庭有變,天下則變為英雄涿鹿的大爭時代。那麽做為士人的郭嘉準備如何做,是我最想知道的。“先生之見,何去何從?”
郭嘉似有所憂的道:“有益則去,有利則從。”
既然他不說,我也不好再問。略思後道:“敢問先生學從何派?”
郭嘉道:“百家罷黜,世上還有何派?”
“依在下之見,先生不像儒派。”
郭嘉仿佛來了興趣:“哦?是何派還有像與不像之分?”
“正像先生所說,百家既罷,儒家獨尊。但是百家並未消亡,而是融入儒家之學,讓儒家更加適合君王,成為真正的禦天下之術。”
郭嘉眼睛一亮:“閣下新解令我眼界為之一寬。請!”郭嘉舉爵相敬。
我舉爵回敬,將爵中酒一飲而盡。“先生是穎川人,穎川離此千裏,先生怎麽會到此?”
“平生所好唯遊學耳!”郭嘉坦然的連道。“聽閣下口音,不是安喜本地人。”
我答道:“先生不妨猜上一猜,當做解悶助興。”
“也好。”郭嘉如狼銳眼開始打量著我,突然離席作揖道:“原來是大人,儒生有禮了。”
我一愣神,否定道:“在下不在朝中為官。”
郭嘉略為愕然,入席自嘲道:“恕我眼拙了,實在是猜不出來。告罪!告罪!”郭嘉吩咐梅姑倒酒。
飲畢。我托詞上了一趟側所,回來時郭嘉已經走了。
梅姑道:“郭先生已經將您的賬結了。”
“哦,是嗎。”我輕聲喃喃自語。
錯失良機,人海茫茫,郭嘉這樣的大才不知道什麽時侯才能再遇上。不禁失神的跌坐在坐位。偶爾間看見郭嘉的酒席上用酒水寫著字。我好奇的躬身去看,頓時心下一凜。
好一個郭嘉。那兩個字赫然是隸書字體的“劉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