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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拚命

  這些天,徐景行的飯量一直在增長,而且是成倍的增長。


  聽著可怕,但想一想他的工作量就可以理解了,他這些天幾乎是在不休不眠的工作,不光體力消耗的很厲害,腦力消耗也很大。做木雕從來就不是單純的體力活動,對腦力的消耗甚至更可怕,有的時候光是構思一件作品的造型就能讓一個人絞盡腦汁耗盡心血。


  比如說他之前構思那一隻扁桃木雕嫦娥奔月雕件,就花費了很長時間,糾結的時候差點把自己的頭發給硬生生的薅下來——著急啊。


  好在小青山這個活兒相對來說不怎麽耗費腦力,因為施工方提供圖紙和木料,木料甚至已經切割好了,就等著他下刀進行雕刻,像飛罩、掛落、牛腿柱之類構件一件件已經切割成形,成了素料,隻需要他在素料上進行美術加工,使這些構件看起來更美觀,更古樸。


  說起來很輕鬆,但真到動手的時候,徐景行還是感覺有些吃力,因為這些東西不是單純的木雕作品,而是仿古建築的構件,除了用作裝飾外,還具備很強的功能性,比如說牛腿柱就是支撐飛簷的,飛罩是分隔空間的,月梁是承重的,門簪是固定門框和連楹的。


  要想讓這些小小的構件兼具功能性和觀賞性,雕刻難度真不小,要是掌握不好雕刻的分寸,過度強調觀賞性,很可能就會損失一部分的功能性,功能性受損,整棟建築的結構和壽命就會受到影響。


  徐景行在麵試的時候就發現了,這些建築是真正的仿古建築,幾乎全部用木材搭建,以榫卯結構為主要的營造方式,幾乎看不到釘子的存在,全靠這些構件本身的巧妙咬合來銜接,任何一個構件出問題,都有可能使整棟建築轟然倒塌。


  當然,那是極端情況。


  但徐景行很清楚這些看著花裏胡哨的小構件的重要性,因此下刀的時候相當謹慎,盡可能的保持構件的結構完整,如牛腿柱、月梁這類承重功能比較強的構建,他就盡可能的少用透雕、鏤雕一類的雕刻技法,盡量用淺浮雕或者半圓雕這種保持構件結構完整的技法來雕刻。


  倒是那些花板、花片、掛落、飛罩一類的構建可以盡情施展,這些構建的裝飾性比較強,有的甚至就是純粹的裝飾品,怎麽好看怎麽來,雖然有圖紙,但圖紙隻是草圖,隻有大致的題材,至於徐景行是用什麽雕刻技法,完全由他自己掌控。


  也由此可以看得出來,這份圖紙的設計者應該隻是一個精通古法建築的設計師或者木匠,對雕刻並不了解。如果是一個精通木工和雕工的設計者,肯定會將這些細節處理的更好。


  可木工和雕工雖然都是玩木頭的,但雙方的側重點截然相反,木工講究規規矩矩一絲不苟做工嚴絲合縫分毫不差,雕工卻講究天馬行空羚羊掛角設計時隨心而變不拘一格,雙方根本不在一個頻道上。


  同時精通木工和雕工的高手不是沒有,但數量有限,而且一般的施工隊請不來那種高手。


  要是能請到那種高手,哪裏還有徐景行什麽事兒?

  當然,這種古建築的花式構建在雕刻難度上比正常的木雕創作要低一些,畢竟是建築構件,不是把玩件,對細節的要求沒有把玩件那麽苛刻,這讓徐景行長出一口氣。


  如果按照雕刻把玩件的標準來雕刻這些構件,累死他都沒辦法在一個星期內完工。


  即便如此,他一樣得豁出去,當天晚上就沒回家,讓王海洋幫忙弄了點幹糧清水開著大燈連夜幹活兒,一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才躺在木屑堆裏眯了一會兒,等工人們來上班的時候,他又已經幹的熱火朝天了。


  一天過去,小青山工地裏的人都被徐景行這拚命的瘋勁兒給嚇壞了,王工急乎乎的跑過來,一臉擔憂的問:“小徐,你可別把自己熬壞了啊,熬出事兒我可負擔不起。”


  徐景行使勁兒揉了揉有點僵硬的臉頰,隨手又把臉上沾著的木屑抹掉,擠出一個笑容,示意自己很好,“王工放心,我自己心裏有數,”說著補充道:“我這個人就這樣,幹起活兒來就什麽都顧不上了,以前也經常這麽幹,早就習慣啦。”


  見徐景行雖然站著滿身木屑,但精神頭還不錯,王工這才放心,不過還是囑托道:“那也得注意著點,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有身體才能繼續賺錢,身體垮了,一切都沒了。”


  “謝謝王工,”徐景行認真的表示感謝,然後喝了兩口水,繼續幹活兒。


  當天晚上,王海洋值夜班,巡夜的時候見徐景行還在忙活,完全沒有停下來的跡象,暗暗咋舌,有心幫徐景行,卻又不知道該從什麽地方下手,趁著徐景行短暫的休息功夫湊過去問:“小徐,你沒打算找個幫手嗎?”


  徐景行一邊恢複體力,一邊笑道:“我連自己都養不活,哪裏養的起什麽幫手啊,再說了,這年頭有誰肯幹這種活兒?錢少還累的慌。”


  “哪裏有那麽不堪,這不挺好的嗎?這個活兒得有七八萬的收入吧?一個活兒就能趕上普通工人兩年的收入了,一年接他三五個這樣的活兒,輕輕鬆鬆的奔小康了,”王海洋羨慕道,“也就是我得賺錢養家不敢冒險,不然的話,我真打算跟著你當個學徒工,花個三五年時間學學這門手藝。”


  聽了王海洋這番話,本來漫不經心的徐景行心裏一動:聽起來好像很不錯啊,招個學徒工過來不但能減輕自己的工作量,還能把手藝傳下去,更重要的是以後再碰到這種工期比較緊的活兒時就不需要現在這麽拚命了。


  不過,真能找到願意做這個的學徒工嗎?


  學徒工說的好聽點叫學徒工,說的難聽點就是打雜的,工資不高不說,還累的慌,最關鍵的是不一定能學到手藝,更可怕的是辛辛苦苦學到的手藝卻有可能派不上用場。


  這是任何一個學徒工都要考慮的問題,這種憂慮在徐景行這種本身就沒什麽說服力的師傅身上就更加明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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