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0章 童年
徐景行跟著母親,就像普通人家的母子一般在商場裏逛來逛去,逛了大半個上午才挑了兩套合身的衣服。
嗯,他們逛的是昆侖匯。
徐景行以前還真沒怎麽光顧過這種傳說中比較高檔的購物中心,這也是跟著母親開了眼界,不過感覺除了環境好點外,其他方麵跟普通商場也沒多大區別,就是裏麵的東西真的貴,非常之貴,似乎全球叫得上名字來的奢侈品品牌都能在那兒找到。
一圈逛下來,他是真真的大開眼界,也才意識到有錢人到底都是怎麽花錢的了。
當然,他見識到的可能隻是有錢人世界的冰山一角,但對他來說還是非常震撼的,看著那動則幾萬十幾萬一件的外套,他的肝都在打顫。
他估摸著就他現在這麽點身家,在這地方根本買不到多少東西就破產了,要知道,這昆侖匯可不隻是有服裝,還有更貴的珠寶手表眼鏡名酒等奢侈品,甚至還有理財收藏美容等生活服務,感覺有錢人進來完全可以做到從生活到工作的一條龍享受,隻要有錢,什麽都能在這兒辦了。
就那麽大致的轉了一圈後,他感覺真要放開手腳的在這裏花錢,幾分鍾就能把他的銀行卡掏空。
好在男裝相對便宜,全身兩套帶鞋子加起來隻花了四十幾萬。
當然,是他母親結的帳。
他也沒跟母親爭,乖乖的跟著出門,然後直奔目的地,也就是他那從未謀麵的姥姥姥爺家。
對於那一對老人,他幾乎沒有什麽印象,有的隻有他姥爺在電視和報紙上留下的寥寥影像,而且都是十多年前的影像,特別的單薄,除此之外他就什麽都不知道了,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慈愛是嚴肅,他一概不知。
不過隨著車子駛入南池子大街,他忽然生出一絲熟絡的感覺,就像回到了闊別多年的故鄉。
以他現在的六識強度來說,基本上不會有錯覺這回事兒,既然對這裏趕到熟絡,那就說明在他失憶之前應該是真的來過這裏,不,應該是在這裏待過很長一段時間,不然不至於在看到街道之後就產生這種熟絡感。
再看街道兩邊的四合院,那種熟絡感更加強烈。
當車子路過其中一棟看起來就很寬敞的大院子時,他的眼神一下子就直了,直勾勾的盯著從院牆裏彈出來的幹枯樹杈,似是勾起了記憶中的某根弦,可又想不起任何畫麵,隻是隱約感覺自己跟那一棵棗樹之間有過某段故事。
沒錯,隻是隱約的看到了一些枝杈,根本看不出樹木的本來麵目,但他卻本能的認定那是一顆棗樹。
他母親注意到他的神態,輕歎一聲:那是,徐家
哦,他哦了一聲,收回自己的眼神不再去看,心思卻在不斷的翻騰。
直到車子在另一條胡同的一棟四合院前邊停下,他才收回心思,麵色複雜的問:這就是?
嗯,這就是你姥爺家,你小時候可沒少在這裏玩,還記得不?
感覺挺熟悉,但其他他說著搖了搖頭,依然記不起任何畫麵,好像有人將他那段記憶完全抹去了,而不是封印。
封印的記憶還有解開的一天,可要是完全抹去,他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他母親勉強一笑,挽起他的手臂道:走吧,先進門,說不定在裏麵轉轉就能想起來了。
他們剛邁步,四合院的大門忽然朝裏打開,一對老人激動的蹣跚而出,其中頭花白的老太太小跑著朝他這邊跑過來,一邊跑一邊喊,喊的是景行。
這是姥姥?
他的大腦告訴他,他從沒見過這個老太太,但本能卻讓他快步上前一把摻住身高也就一米五多點的老太太,然後喊了一聲姥姥,聲音未落,眼淚就先掉下來了,心情也瞬間激蕩起來,整個人幾乎完全無法控製自己。
哎,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老太太緊緊的抓住他的手掌,同樣是老淚縱橫。
而那個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的老頭兒則在門口站定,目光複雜的望著這邊,十來秒鍾後輕歎一聲,也說了句回來就好,然後道:進家吧,別在門口哭了。
老太太這才擦了擦眼淚,似哭似笑的拉著徐景行的手往門裏走:對對對,快進家,家裏還是老樣子,都沒怎麽變,你睡的地方我還天天打掃,都原模原樣的。
徐景行摸了摸不由自主的往外淌的眼淚,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能不斷點頭,然後攙扶著老太太進門。
院子不是很大,不過裝點的很雅致,沒有傳統四合院那種紅紅綠綠的配色,裝修和用料也不奢侈,更沒有其他四合院裏常見的精工細作,除了堂屋錢的一株梅花樹外,連花草都沒有幾盆,看著就跟普通人家的院子差不多,也就比徐景行兄妹原來住的破舊小院幹淨整潔完整一些。
不過在徐景行的感應中,這所看著不起眼的小院子的物性卻相當特別。
怎麽個特別法呢,嗯,用通俗的話來講,就是有書卷氣。
一進門,他就能感覺到那種撲麵而來的儒雅之氣,這個小院子就像個身著一襲青衫的書生靜靜的站在那兒,淡然雅靜,初看不甚惹眼,細看回味無窮。
如果這種狀態能保持個百十年的,這所小院子的物性都有可能凝聚成本相。
當然,住在這樣的院子裏,對人的好處也是不言而喻的,以徐景行的親身體驗來講,可以再一定程度上提升一個人的氣質,而且是由裏而外的氣質,包括本相。所謂的居移氣,就是這麽個道理。
果不其然,當他用本相之眼觀察他這從未謀麵的姥姥姥爺時,兩位老人的本相的模樣氣質跟小院子的風格幾乎一模一樣,都是那種帶著點書卷氣的淡泊相。
如果有哪個小孩子在這裏出生長大,估計氣質也不會差到什麽地方。
按照玄陽道士的話來講,這樣的院子是文昌星籠罩的風水寶地。
不過在徐景行看來,所謂的風水寶地,其實是環境和人相互結合的產物,是人和環境相互成就的結果,缺一不可。
麵前這座小院之所以會是現在這個特色,除了本身建築結構和地理位置以外,更重要的原因還是在這裏住了好幾十年的兩個老人,如果換一家人住這兒,這院子真未必還是這個模樣。
這麽想著,他隨著老太太進門,一邊聽老太太絮叨,一邊四處打量房間的布置,試圖從這裏找到更多的記憶。
然而出了那種強烈的熟悉感以外,他再沒有任何收獲。
很快,他被老太太拉到一個裝飾老舊的臥室裏,床還是那種老式硬板床,床頭靠板上的漆都斑駁了,窗簾也一樣是二十年前的花式,桌子椅子凳子連漆色都跟床是一個顏色的,明顯是一塊被製作出來的。
連牆壁上的海報都是艾弗森第一次拿到得分王的畫麵,上邊還有艾弗森的簽名,沒意外的話應該是艾弗森本人的簽名,而時間則應該是九八年。
沒想到,他小時候還是個籃球迷呢。
不過能在九八年就弄到艾弗森親筆簽名的海報,不得不承認他小時候的生活條件還是非常優越的,要知道,在九八年,跟他同齡的那些個小屁孩可能還在玩泥巴呢。
所以說,這成長環境對人的影像真的是無與倫比的,盡管他丟失了那時候的記憶,但他相信那段歲月還是給他的成長奠定了很堅實的基礎的。
床底下有一箱子的舊課本和一堆堆的毛邊紙,都是用過的,課本上有他的名字,毛邊紙上則全是略顯稚嫩但已經初見水準的《曹全碑》。
另外還有一些信封,隨便拿起一封,內容有點小搞笑,是一個叫關關的女孩子寫給他的情書,情書很可愛,不過從那幼稚的字裏行間不難覺他上幼兒園的時候還真挺霸氣的,十足的校霸模樣。
另有一個小箱子收藏有他曾經獲得過的獎狀,有幼兒園的,也有參加課外活動獲得的,其中還有一尊書法比賽一等獎獎杯。
除了這些以外,就是一些舊衣服了,有校服,也有小款羊毛衫,還有在當時還比較時尚的羽絨服以及洋基隊九八年奪冠後的的紀念夾克,耐克的籃球鞋,純絲練功服,老都千層底兒布鞋,甚至還有一對雙節棍和一方歙硯,大部分都是那個年代的普通小孩子根本無法企及的。
很顯然,全都是他曾經用過的。
每一樣物件他都會拿起來看一看,摸一摸,仔細體會一下那種莫名的熟悉感,然後不得不滿心遺憾的放下,因為他實在是回憶不起相關記憶。
景行,想起什麽沒?他姥姥小心翼翼的問。
他搖搖頭,什麽都沒。
沒關係,會想起來的,他姥姥連忙安慰,然後道:對了,先吃飯,我燉了你最愛喝的雞湯。
好,他點點頭,跟著姥姥進入客廳,不過一進去就愣住了,因為客廳裏竟然有兩個熟人在,正笑盈盈的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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