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天高地厚
“小艾,我剛剛進來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你了,發現你低著頭,很不開心的樣子,你也知道我是多麽在乎你,於是立刻就明白了。
一定是這位先生做了什麽事情,所以我特意趁機罵了他一頓,然後再讓你,這樣兩不相欠,而且還能讓你開心起來,你看多好!”
眼鏡男用著暖暖的,寵溺的眼光看著張艾。
張艾呆了,直愣愣看著擋住自己視線,看著一直在滔滔不絕的眼鏡男,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
吳昊也有些傻眼,覺得這位哥簡直是給自己來了個神轉折,另外還順手把自己賣了出去。
要是一般女子,肯定早就迷迷糊糊,茫然分不清南北了,不過吳昊倒不是很擔心張艾,他對小丫頭很有信心。
他隻是有些佩服眼鏡男,覺得他為了追求張艾也是拚了,竟然在剛認識的,彼此間根本就是毫無瓜葛的人麵前玩這麽深的彎彎道道。
同時吳昊的心裏頭也在暗暗警惕,覺得這個人可能並不是完全是為張艾來了,他的目的暫時還不清楚,但是給吳昊的感覺倒像是……
衝自己來的?
“啊!當然,在這裏我還要向這位先生說聲道歉,真的萬分抱歉,我剛才為了小艾。
嗯,怎麽說呢,小小的失禮了一下,還請看在小艾破涕為笑的份上,接受我的道歉!”
眼鏡男看著張艾又低下頭去,壓根不理會自己,遂笑了笑,轉個身子,麵朝著吳昊,一臉詭異,彬彬有禮的彎了個腰。
“真的是很對不起先生。”眼鏡男似乎很誠懇的說。
吳昊沒有說話,他挑了挑眉,大是疑惑,心道又想玩兒些什麽把戲?
不過沒關係,盡管來!
他都接著,本來吳昊還在哀歎仿佛開掛一般的自己根本得不到鍛煉,現在倒好,瞌睡時正好枕頭遞了過來,這塊貌似不錯的磨刀石竟然自己摸上門來了!
哪有不收好,然後磨碎它的理?吳昊雖然沉穩有度USB,但實際上也是一個21歲的大男孩,此時骨子裏的好戰和調皮都被眼鏡男激發了出來。
“當然了……”
眼鏡男直起身子,他注意到張艾這時候已經看了過來,不由的勾起嘴角。
吳昊心說“來了!”
“當然了,這位先生的反應是我沒有想到的,怎麽說呢。
確實是過激了點,雖然這樣我們家小艾會更開心,那麽我犧牲一下也沒有什麽關係,但終究,與這麽一個語言不和諧,缺失文明教養的先生。”眼鏡男文質彬彬的對吳昊詭異的說著。
眼鏡男頓了頓,皺著眉,似乎先生這個詞讓他感到難以出口,而吳昊則很敏銳的察覺到我們家小艾這個句子。
眼鏡男頓完後又接著說道:“但終究,與這麽個缺失教養的先生長期待下去的話,必然會受到一些不良的影響。
這樣的話,對我們小艾哥哥的公司不利,別人都會說你看,Vivars的明珠怎麽會和那個沒教養的人在一起,真是明珠埋沒在塵土裏……”眼鏡男嘲諷又顯得幼稚的說道。
“抱歉,我一向都是對什麽人就是什麽態度。”
吳昊冷漠的說著,語氣中不乏調侃,吳昊沒直說眼鏡男不好,但卻有意無意的將兩句話並到了一塊。
這樣聽起來似乎就像是多了點什麽其他的意思,吳昊也在陪眼鏡男玩著幼稚的文字遊戲。
“小艾,我是為了你好。”
眼鏡男習慣性的往上推了推鏡框,恰到好處是讓陽光射到了鏡片中,反射出擋住真實情感的眼睛。
他看到張艾很氣憤的站了起來,麵上沒有變化,但是眼底卻有了絲不為人知的寒意。眼鏡男沒有再理吳昊,而是溫柔的看向張艾。
“小艾,我的意思是,伯父現在並不知道你與這樣一個沒素質、沒教養沒能力、沒背景的人在一起,甚至還趴在他床邊睡了一晚。
當然,我並不是很介意,但我卻有權力向伯父反應我所知道的一切,包括……”
“你敢!”
張艾冷著臉,自己的父親雖然很寶貴自己,但是卻絕不容許她亂來,雖然她自己知道暫時還並沒有發生什麽,但經過這個家夥的嘴一歪,添油加醋的向爸爸描述一番,那……
天知道會發生什麽!
如果對吳大哥的合作造成影響就不好了。
張艾心裏這樣想著,她不擔心自己,如今滿腦子的都是吳大哥會不會受牽連,還有自己所知道的吳大哥的所有事情,都倍感興趣。
對吳大哥有利的,對吳大哥有害的,與吳大哥交談過的男的女的,等等等等。
吳大哥萬裏迢迢,從國內到海外,絕不能讓他和哥哥的合作破裂!小丫頭心底暗自決定。
眼鏡男笑了笑,很滿意張艾的緊張,不過他仍然繼續說著,像是沒聽到張艾的嬌喝一樣,樣子傲慢又討厭。
“嗯,包括你……”
眼鏡男瞥了瞥張艾帶著褶皺的衣服,又冷漠的看了眼吳昊的床單,眼裏的寒意愈發深重的說道。
“包括你可能,嗯,可能並不是趴了一晚上,而是可能就著衣服,在一個男子的床!上,與他同床睡了……一晚。”
眼鏡男一字一句的將接下來的話從那犀利的薄薄的唇中說出。
吳昊猛然豎起眼睛,眼鏡男的聲音雖然輕輕的,但卻句句誅心,尤其是最後一句。
簡直是惡毒至極,照他這麽說下去,便連黑色也要說成黃色了。
“你……無恥!”
張艾咬緊下唇,她眼裏隱有點點晶瑩垂然欲墜,吳昊注意到張艾的羞憤與委屈神色,臉色頓時陰沉。
他覺得這人真是好生奇妙,一來就若有若無的懷有敵意,現在更可以說是無理取鬧,望著眼鏡男一臉標準的含著深意的笑,以及閃爍著微光的眼鏡。
控製不住的,吳昊眸子裏一抹厭惡一閃而逝。
“那麽,你想怎樣呢?”吳昊強忍著憤怒,開口道。
不管這個眼睛男繞了多少彎曲,但是他的目的還沒有顯露出來,吳昊覺著他不可能隻是隨便過來開嘲諷。
至少,在趕走他之前,吳昊覺得有必要聽聽他到底想幹些什麽?
至少磨刀石?
不,他就是塊廢材,如果去和他比,吳昊覺得是在掉自己身價,與其磨刀,吳昊覺得不如砍過去的好。
隻是砍之前,他還想聽聽他的目的。
“嗬嗬……”
“不想怎麽樣,隻是我們家小艾外出太久了,我過來帶她回去而已,至於其他的,隻是手段而已,怕的是小艾調皮嘛。”
眼鏡男咧開了嘴,很標準的八顆牙齒。
“我不……”
張艾倔強的抬頭,卻突然想到了吳大哥,如果這個家夥真的是討厭至極,但是偏偏自己的父親又有些欣賞他。
如果他添油加醋的在自己父親麵前說一通的話,那麽吳大哥的合作將有很大可能告吹,這是張艾所不願意看到的。
“好,我回去,吳大哥,你好好休息,我馬上會回來的。”
張艾思索了一番,決定還是先和他回去,自己先和父親說明情況,吳昊這次可是又是為了救自己,才傷的如此嚴重。
雖然知道回去隻是暫時的,自己還會回來。但是還是沉默下來。
站起身開門,出去的刹那又回首,絕美的小臉上滿是淒婉,她點點頭,很是留戀的看著吳昊,想著吳大哥的溫柔,心裏堅定下來。
吳昊默認的沒有說話,隻是目送張艾跟著眼鏡男離開。雖然知道張艾回去不會有什麽事。
她說回去一定也又自己的分寸,但是為什麽,自己的心,這麽涼、這麽痛呢?
他低過頭,卻又迅速的向外看去,結果卻看到了眼鏡男詭異不屑的笑,還有無聲的唇語,吳昊看的很清楚,他說:
看看你自己的身份!
眼鏡男無聲的退了出去,帶走了張艾。
吳昊知道張艾是不願意的,但是卻不知道她為什麽會離開,而且,吳昊還不清楚那個提醒自己身份的家夥的身份。
隻是說起吳昊的身份,吳昊自己當然很清楚,他不過是一家國內公司的秘書,職位小,人言輕微,和助手小秦奔赴海外,千裏迢迢的為完成上司安排的任務。
也許不出意外,他這輩子也就隻是一個小小的員工,拿著公司固定的工資,努力的提高職位,但到頭了去留依然隻是上司一句話的事情。
照這樣來想的話,吳昊的身份便就隻是一個很普通的打工者,乞食於企業家們的手掌縫隙裏麵,像是住在山崖下的穴居動物,很難爬上去,能得到的隻有從那石崖間每天滴一點的小水流。
是啊,如果自己的背景夠大,自己的實力夠強那麽誰又能侮辱自己,誰又能從自己的身邊帶走自己不想要她走的人,誰又能這麽放肆的對自己……
想到張艾走時憋紅著臉,淒婉無助時回首望著自己的模樣,吳昊想到了當初遇見張艾的那天,當時是自己救的她,昨天也是自己跟了過去,吳昊很滿意自己敢追上前。
而現在,現在呢?
現在的自己眼睜睜的看著張艾被帶走,但卻隻能躺在床!上,憋屈的連一句挽留都沒說,不是忘記說了,而是說不出口。
隻一句話的事情,但卻正好卡住了心靈鬆動的吳昊。
他低著頭,坐起在床!上,腿還是很痛,但又似乎感覺不到痛了,一個人靜默的坐著,就連窗外的鳥雀都降下聲去,難道隻允許自己就這樣一輩子繼續下去嗎?
眼鏡男至少有一句話沒有說錯:注意你的身份。
是的,他就是一個普通的員工,和眼鏡男的職業或是家室比起來,也許他真的隻能算作是一個野人。
野人啊野人,自己能怎麽辦嗎?奮力反駁?可是自己似乎真的就是那樣,這樣的話,反駁又有什麽意義呢?
隨時翻開記錄本,首頁的一首詩出現在吳昊眼前,這是當初吳昊走神,隨手無意識間摘抄的——
公無渡河,公竟渡河。
渡河而死,其奈公何?
此時讀之甚悲!
是的,反駁沒有意義,自己的身份依然還是照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