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故事就老酒
“對了,任兄應該不是本地人吧?”吳昊這才想起,自己似乎都不知道任長風是哪裏的人,自己一開始覺得這個人是個可以交心的人,便都不在乎這些,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英雄不問出處吧。
說到底,誌同道合四海皆朋友。
“嗯,我是蘇市的,四年前來的上京。”任長風說道。
“那我們還是老鄉。”吳昊在聽說任長風是蘇市人的時候,很是詫異。
他想不到自己在上京認識的好兄弟竟然是自己的老鄉,心裏麵不由得生出一絲親近的感覺。
“哦,是嗎?”相比起吳昊的激動,任長風顯然淡定不少,就像是
很不願意提起自己是蘇市人這件事情一樣。
吳昊不知道的是,任長風心裏無法言說的往事,就是在濟南開始的。
“是啊,說起來,我也離開很久了。”吳昊感歎一聲,任盈盈的臉突然出現在吳昊的腦海裏,讓吳昊猝不及防。
是的,他離開很久了,久到吳昊改變了原有的想法漸漸明白了自己想要什麽。
久到了吳昊棄她而去到思念成疾,久到了,他害怕自己再也回不去。
吳昊這樣想著,也從任長風的語氣裏聽出了端倪。
或許,任長風對於蘇市,是有著什麽心結的。
“那任兄當麵是怎麽會離開的呢?”吳昊心下有些疑惑,便隨口問了一句,他並沒覺得任長風會跟自己說什麽。
隻見任長風就著一筷子鹵味喝了一大口啤酒,往事在他的眼睛裏,泛出了灰塵的顏色,灰蒙蒙的似乎在說任長風此刻的心情。
就在吳昊覺得任長風不會開口說什麽的時候,任長風咽了最後一口酒,悠悠地開口了。
“我是來找人的。”吳昊的眼睛裏越發的陰鬱,透著一股子寒意,與窗外透進來的刺眼的陽光形成明顯的對比。
“那最後找到了嗎?”吳昊的心理,其實早就已經有了答案——其實任長風並沒有找到他想找的人,但吳昊還是將這個問題問出了口。
“算是找到了吧。”任長風並沒有抬頭,聲音低沉的像是喉嚨裏卡了魚刺一般。
吳昊聽得雲裏霧裏,他不明白,任長風在找到了的前麵加了“算是”兩個字,究竟是找到了還是沒有找到。
他隻是看著任長風並沒有追問下去,因為吳昊從任長風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這並不是一個好的結果。
“人是找到了,隻是······已經物是人非了。”任長風在吳昊詫異的目光中說出了這個令人意想不到的結果,吳昊很是震驚,竟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隻是任長風在說這件事的時候,表情平靜的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但是他心裏麵已經疼到麻木的神經似乎已經沒有了任何感覺。
這時候,吳昊覺得隻說抱歉已經晚了,自己無意間將任長風心裏的傷口揭開,現在想將它合起來,顯然已經無濟於事。
唯有酒,能夠表達自己現在的心情,不管是抱歉,安撫,感歎或者是傷懷,這一切,都在酒裏。
所以,吳昊沒有再說什麽,隻是抬起自己的酒杯,跟任長風碰了一下,任長風知道吳昊的意思,隻是倍感安慰的將手裏的酒一飲而盡。
“所以,你一定要成功。”任長風喝完之後,悶悶的說了一句。
吳昊被任長風的一句話,弄得有些懵,但是害怕再提起任長風的上心往事,吳昊便沒有再追問。
“地下拳場的事情,有什麽進展沒有?”酒過半巡,下酒的鹵味也見了盤底,任長風突然問起了地下拳場的事情。
這才讓吳昊突然想起來今天來找任長風還有正事要幹。
“昨天去了一趟地下拳場,聽說歐陽天明將帕桑的貨賣給了個港商,昨天在地下拳場交易。
差點被全場裏的人認出來,不過莊壯那邊有了一些進展。
今天早上,我剛跟他見過麵。”吳昊將事情跟任長風說了一個大概,任長風聽過之後麵色依然嚴肅,有些事情,他並沒有告訴吳昊,是不知道要怎麽去說,因為害怕吳昊不成功從而暴露了自己。
“吳兄弟,這件事情非同小可,慢慢來。”任長風叮囑吳昊,他知道急於求成的記過往往適得其反。
“知道,今天來找你,其實還有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今天以後我都不方便直接跟莊壯見麵,為了小心起見,今天以後恐怕隻能讓壯壯來找你,然後我們在見麵。”吳昊想起莊壯現在的處境,恐怕這是最好的辦法了吧。
“這樣也好,歐陽天明那家夥可是比狐狸還精。”任長風一開始還覺得莊壯這樣出來跟吳昊見麵不是很妥當,吳昊今天就跟自己說了這件事情,看樣子,吳昊也考慮的很周全,這樣再好不過了吧。
“那就這樣吧,以後壯壯要是有什麽線索,會直接聯係你,到時候你在聯係我就好了。”吳昊說完,最後一口酒喝了下去。
任長風並沒有說話,似乎是有什麽心事。
猶豫了很久之後,任長風終於開口了:“如果,你堅持一件你自己覺得對的事情,許久之後依然沒有結果,你還會覺得這件事情是對的嗎?”
這大概是任長風第一次這麽向吳昊傾吐自己這麽細膩的情緒,吳昊不知道任長風說得具體是什麽事情,但他大概能猜到,這是跟感情有關的事情吧。
“有些事情是沒有對錯之分的,聽從自己的心,那就不會錯。”吳昊就見但的說了這一句,說給任長風的同事,似乎也在說給自己聽。
說完之後,吳昊就站起身,看了下時間,想不到時間過得這麽快,很快就是下午四點了,原來一個人在經理愉快的時候往往都會覺得時間過得很快,這樣和朋友在一起愜意的喝酒談心事一件這麽令人愉快的事情。
“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吳昊說這話的時候,任長風還沉浸在剛才吳昊的那番話中。
吳昊說得很對,這就像你喜歡一件東西或是一個人一樣,你喜歡就覺得幹什麽付出什麽樣的代價都是值得的。
所以,任長風決定堅持下去。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吳昊已經走到了院子裏,吳昊沒有回頭,隻是抬起一隻手在空中搖了搖,當作告別。
在吳昊看來,任長風的心結,自己化解不了,吳昊隻能按照自己的行事風格跟他說這一番話。
至於在任長風身上適不適用,還得看任長風自己。
任長風看著吳昊走出了四合院,回想著吳昊剛才說的那番話,似乎也覺得很有道理。
有一件事情,是他沒有告訴過任何人的,這件事情就是他從蘇市來到上京並且進入歐陽家地下拳場的原因。
那個時候,任長風不過二十四歲,是一個健身房的教練。
他這個人似乎從還在自己母親肚子裏,就已經注定了會一生的厄運。
遇到方可應該是他二十四年來唯一一件讓他感覺到幸運的事情。
那個時候的任長風,覺得自己一輩子的黴運大概就積攢了這一次的眷顧。
他和方可的顯出很愉快,方可向很多那個年紀的姑娘一樣,漂亮,像是梔子花一樣純淨。
方可善良,就算是在知道任長風是孤兒之後,也依然對他不離不棄,甚至想自己的家人坦明了態度。
但也正是因為方可的善良,她才會在遇上別仇家追殺的歐陽坤的時候停下車搭救了他。
而令任長風不能理解的是,為什麽明明當時已經是研究生的方可,會在歐陽坤提議讓她去自己家地下拳場的時候,義無反顧的答應了。
任長風當然不會理解方可的這一行為,他們就是從哪個時候開始爭吵的。
方可執拗的不肯聽任長風的話,最後兩人不歡而散。
但是任長風在後來的兩個月時間裏,用盡了了一切辦法想要忘記方可,忘記哪個突然出現帶著足夠溫暖他,撫平他的陽光,突然出現又猝不及防的離開的女人。
所以,任長風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那就是跟著方可來到了歐陽家的地下拳場。
任長風無論如何也無法忘記,自己在拳場見到方可的那一天,方可穿著暴露的裙裝,在一堆色眯眯的男人中間,笑顏如花的昂子。
那時候的任長風,被那時候地下拳場的一位老拳手打得神誌不清,他隻覺得自己仿佛在下一秒就要失去意識。
直到方可出現在他的視線中,任長風才像是突然被一棒打醒一樣。
在那位老拳手再次想自己揮過拳頭的時候,吳昊狠狠的還擊了。
方可在一陣唏噓聲中向任長風的方向看了過來,那時候,臨倒下前出現在任長風的腦海裏的唯一一個念頭就是——她還愛他。
因為任長風清楚的看見,方可看向自己的眼神的那種詫異和不可思議,而那時候的任長風,一臉的鮮血,狼狽的不成樣子,但方可還是認出了自己。
後來的很長時間,任長風都是依靠四年前的那個眼神,那個或許隻是任長風自欺欺人的眼神熬到了現在。
方可,正是現在的COCO。
後來COCO找過任長風,他想讓任長風離開地下拳場,但任長風固執的堅持著要走一起走的態度,最終COCO也沒能將任長風勸走。
最後,兩個人變成了地下拳場裏最熟悉的陌生人,方可答應任長風不再勸他離開,而方可也想任長風提出了對於任長風來說,最最殘酷的要求——兩人一刀兩斷,再無瓜葛。
所以這五年來,COCO繼續混跡在地下拳場,周旋在各種男人身邊,耗費著青春。
任長風妹妹看到這樣的畫麵,都像是一根針,刺在眼睛裏,刺在他的心上。
任長風有好幾次,都忍不衝上去,想要擰斷這些男人的脖子。
但都在COCO驚恐的眼神下,管住了自己的憤怒。
更多的時候,任長風覺得自己如果這麽幹了,難免會牽扯到COCO,所以便一直隱忍,一直到自己變得麻木。
一直到後來,任長風甚至覺得自己之所以一直堅持,是因為想讓COCO再多傷自己一次,也許下一次,自己就死心了呢。
所以,就算任長風在地下拳場打拳,但他一開始就痛恨著地下拳場。
漸漸的,他也發現了地下全場的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的心理,又開始害怕起來,他害怕方可會被卷在其中,以後無法脫身。
這也是為什麽吳昊在找到他幫忙的時候,他會由於的原因,並不是想要明哲保身,而是想要保全方可。
他在推翻歐陽家好保全方可兩者之間權衡了很久之後,才決定幫助吳昊。
就連自己之所以到現在都不肯對吳昊說這件事情的原因,也是因為害怕萬一吳昊美女事情暴露之後會因為自己牽連到方可。
這其中的由於和糾結,都是因為心中的在乎。
任長風依然在乎方可,這是怎麽都無法改變的事實。
隻是這一切的深情,吳昊是無法對任何人說的。
很多時候,任長風隻得一口一口的喝酒像是將自己的身世和深情都一並咽到肚子裏,這些不願說和不能說的事情,注定隻能就著酒,一飲而盡。